“来了、来了。”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声响起,“开渊谷来了。”
“师父,我就说御剑就成了,你非说什么走马观花。这大雪山哪来什么花。”柔声细语声泛着担忧,“瞧你累的,都喘成牛了。我给你擦擦汗。”
“放……放屁……哪有你这般数落自己师父的?”那人喘着粗重的气,“老子哪知道这山这般高?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众人皆放眼望去,就见大殿门前站着两人。
一人身穿拢纱素白道袍,背上背着个竹篓。
陆寒霄见了人登时双眼绽出惊异神采,他匆急地跑到近前,特意整了整衣袖,恭敬揖礼,朗笑说:“第五师妹,许久未见了。你……你还好吗?”
第五婷蹲着身子用帕子朝齐舟真人面上擦,她忙不迭看了眼陆寒霄,笑着说:“陆师兄,几年不见,师兄瞧着越发壮实了。”
“婷子,你他娘的帕子塞老子鼻孔里了。”齐舟真人没好气地拍开帕子,埋怨似地瞪着第五婷,“见了人就毛毛躁躁,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第五婷忙收了帕子拘谨地站在一侧,她望了陆寒霄一眼,随后便捏着帕子,垂下了头。
陆寒霄还沉浸在第五婷那声,‘你越发壮实了。’
他喜形于色,叫齐舟真人看的有些神色不悦。
“喂,小子。”齐舟真人背着手,昂首朝他喊,“喂,你他娘的看哪呢?见了老子都不见礼,还他娘的教的好?”
陆寒霄闻言顿时惊觉回过神,他忙俯身揖礼,角度低的不能再低,垂头恭敬地说:“万剑门陆寒霄,见过齐舟真人。”
“哼哼。”齐舟真人朝北堂渡投去一个蔑视的眼神,奚落般拉长音说,“北堂渡,你教的徒弟,啧啧,真不错呢。”
君愁阁主闻言抬袖掩笑,觉远大师则单手持印咏诵:“阿尼陀佛,老衲见过齐舟真人。”
北堂渡隐隐发笑,他朝陆寒霄示意领人落座。
陆寒霄立刻领着众人坐定,随后为所有人奉好茶,等做完东道主的礼节后,才驻足站在北堂渡身侧。
这下,万剑门、觉尘寺、紫烟阁、开渊谷。
四大派到齐了。
……
大殿内的熏香于空中飘摇,但由于空气太过寒冷失了势头,顿时如沉雾般沿着地面平铺而去。
四大派,除却开渊谷不易真人未到场,觉尘寺、紫烟阁、万剑门,三名掌教皆端坐高位,神色正然。
“不易真人此次未带到,竟叫齐舟真人代而行之。”君愁阁主显露隐淡的忧色,“他可还好?”
“他连殿门都没出。”齐舟真人撑膝叹气,“仅派了名弟子来知会与我。”
“阿弥陀佛,道心痴狂,他可谓是我辈奇才。”觉远大师感慨苦笑,“半生同道尊同坐,竟入得恐魔境。离大道一步之遥,许不知这么些年过去,怕是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
听到奇才二字,君愁阁主看向北堂渡,两人互视一眼皆沉默无言。
不易真人入世不过短短数载,娶妻生女,一家和睦,奈何发妻早亡,悲喜交加,于一夜之间白头,修为更是连破四境。
这消息传出引得修真界哗然震惊,随后由上任开渊谷掌门破格点提,承继掌门一职,至此闭殿不出,直至现在。
“害~”齐舟真人大大咧咧摆着手,“我这师弟就是心思多些。自古以来,修真一道无人可破七境,说是临门一脚,怕是难比登天。”
“犹抱琵琶半遮面。”君愁阁主惘然呓语,“多年前一见,而今却是再难聚首,他道心坚韧,实是我辈楷模。”
“呵呵,来日方长。且不论这些,而今齐舟真人至此为代表,人便是齐了。”北堂渡举杯请茶,“诸位,论事吧。”
君愁阁主掩袖啜了茶,旋即轻轻放下。她看向北堂渡,说:“紫烟阁闭阁许久,我也是久疏风闻。而今既开了阁门,自然要听清辨清。北堂门主,你于信上所书,是真的吗?”
“莫约……”北堂渡抬首沉思,须臾后转向君愁阁主,“半日几许,我门下弟子纷纷传信。阎罗岛的魔道,已然渡海而来。”
齐舟真人闻言瞪大眼,惊疑不定地问:“半日?他们已到九州境内?”
“还在大漠。”北堂渡抚着须,朝陆寒霄示以眼色,“寒霄,此次回来,怕也是为此事吧。”
陆寒霄当即揖礼,恭声说:“师父神机妙算,确是如此。”
齐舟真人不屑地咕哝一声‘神机妙算个屁……’
站于身后的第五婷登时掩唇轻笑起来,而驻足于觉远大师身后的了生闻言就晃着脑袋,四仰八叉就地而坐,大脑袋枕着觉远大师的椅背。
“了生,地上凉,快起来。”觉远大师慈眉善目地转向了生,抬手扶着他的胳膊,“师父的位置给你坐。”
这话虽轻,却引得众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不谈事呢嘛。”了生洒然一笑,宽慰说,“你跟他们谈便是,地上凉快,我有些热。师父,我听的着。”
觉远大师笑了笑,旋即转向陆寒霄,说:“陆施主,你且道来。”
“喏。”陆寒霄瞄了了生一眼,随即转向众人,“弟子现下于满红关内从军,今日收到一封塞外飞鹰传信,迦拿率百万之众渡海而来,大漠三庭出兵两万抵抗,外寇前锋先发制人领三千武士出击,郑国边防军吹角营一千甲士亦出征抗击,奈何遭遇魔道妖孽出手,战势扭转,外寇、吹角营,皆败于阵前!”
“百万之众?”君愁阁主蹙眉,“皆是凡人?”
陆寒霄点头,说:“迦拿战士皆是凡躯,未曾修道,唯有一名魔道出手。”
“这是挑衅呀。”齐舟真人冷笑,“自古魔道出手,皆引得腥风血雨,凡过处而不留活口。可这信却能传回来,他这是做给我们看的。”
“猖獗跋扈,气焰甚是嚣张。”北堂渡按着扶手沉下声,“如此看来,我万剑门坐镇大漠,首当其冲。”
“千年之规,铁则已破。”君愁阁主婉然一叹,“魔道这般明目张胆于凡人前动用灵力,我等在想做壁上观,也是无济于事。”
“而今凡尘世人皆不知我等修真者存在,魔道如此行事,我等只能曝露在世人前。”觉远大师掌间佛珠滑动,“我佛慈悲,降妖伏魔,金刚怒目,觉尘寺恐再难为世人诵经祈福了。”
“觉远大师,这魔道崽子撅着屁股讨打,我们难道还不好意思下手不成?既然不能洁身自好,那就打他娘的!”齐舟真人拍了桌,“千年前我们能把阎罗殿打出九州,今日何尝不可?这些崽子他娘的就是皮痒!”
君愁阁主和齐舟真人过去本是好友,眼下见他动怒,便抬眸一笑,说:“真人,话可真粗鲁。”
齐舟真人尴尬笑笑,端茶以做掩饰。
紧张的气氛被这么一搅和,众人皆是轻松地笑起来。
“话糙理不糙,真人真性情。”北堂渡笑容顿了顿,神色缓缓转为肃穆,“只是,千年前他们大败如此,而今卷土重来,必然有所依仗。”
陆寒霄闻言当即说:“那魔道于阵前曾言‘征四海,战九州,登金殿,戮帝王。’还曾狂言,‘聚合四灵,一统天下’。”
这话一出,除却北堂渡,余下众人皆是双眸一亮!
“聚合四灵……”第五婷小心翼翼扯动齐舟真人衣袖,悄声说,“师父,四灵莫不就是四大真灵。”
齐舟真人张了张嘴,摸着下巴讶然喃喃:“不能吧?他们应该……”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君愁阁主语气凝重,“四大真灵已近千年未现,莫不然魔道知晓真灵所在?”
她说完忽地看向齐舟真人。
觉远大师白眉微拧微松,没有说话,只是原本在掌间转动的佛珠忽地停下了。
北堂渡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可却显得很僵硬。
“古典记载,朱雀镇于南,因天地乾坤扭转,逝于正北。”站在君愁阁主身后的一人突然出声,“亘古以来,四大真灵消形不存。师父,大漠黄沙赤地千里,魔道如此狂言,莫非朱雀就在大漠之中?”
出声这人戴着一顶斗笠,白纱遮面叫人看不清容貌,但陆寒霄却认得此人。
她是君愁阁主的得意弟子,武诗柳。
“难说。”君愁阁主话语犹疑,“古典记载过于悠远,自古以来修道之人遍寻天下,都不曾觅得四灵踪迹,魔道远在海外,消息不尽得如我们这般灵通。”八壹中文網
武诗柳顷身凑近,面纱微垂飘动,她说:“师父,不如请出赤翎羽,一探究竟。”
君愁阁主眉头一挑,正想说些什么,可须臾之间,她忽然转动眼珠扫视众人,旋即轻笑说:“本阁主一时没了主见,那……依诸位之见呢?”
这话是试探。
齐舟真人闭上眼不做声,觉远大师则盘着佛珠微笑。
北堂渡抚着须看君愁阁主,半晌才说:“人算不如天算,何不如我等派出门下弟子出塞,一试便知。”
君愁阁主微斜绝美面庞,疑声问:“北堂门主,意欲在行四派合纵之势?”
“魔道卷土重来,唯有我四派正道可为天下先。”北堂渡眸含剑锋,沉声问,“既如此,我等为何不复千年前盟约之誓,与魔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