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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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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朔云环视三人,随后转向石丹心,问:“这几位是?”

海噬抱拳说:“在下海噬。”

洞天用围裙擦了擦手,随即抱拳:“在下洞天。”

他们身后倚靠着门扉,语气慵懒地说:“千里。”

“呵呵,他们三人是甄王府管家鹿不品的下人。”石丹心挠了挠鬓角,“鹿不品创立了商会一门,其中打探消息的人手居多,说起来和满红关内的斥候相差无二。这三位。”他抬袖一引,“是商会的四将中的三大将。而千里身负神通,脚程可日行千里。迦拿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所以老朽才得知迦拿人之异动、异变,才可及时通知尉史大人,从中早早做出改变。”

刘朔云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诸位原来都是奇人异事。朔云在此,拜见过三位壮士。”

“说奇人亦可。也可说,他们便是凡夫俗子口中的仙人。”石丹心又饮一口酒,“迦拿人中有修真向道的魔道妖人,我等凡人皆称他们为仙人。其实,他们不是什么仙人,亦可称之为魔人。”

“先生且说。”刘朔云端正坐姿,“学生聆听。”

“大漠之外有冰山一座,万剑门高肃其中,御剑横空,逍遥天地,此为正道中人。”石丹心单手撑案,“而杀人如麻,不敬天地者为魔道。早在千年之前,正魔大战,魔道阎罗岛门人大败撤逃入海峡之外,便是迦拿人的故地。”他先叹了口气,随后才继续说,“迦拿人受魔道蛊惑,这才投身跨海而来,这是魔道之意,意在杀戮众生,收回九州。”

刘朔云细细聆听,随即蹙眉说:“迦拿人与魔道此次来势汹汹,且有百万之众。看来,外寇难以抵挡,就连我等满红关一众也……唉。”

“言之尚早,刘都尉,迦拿人人多势众,要想战胜难言其说。自古以来,战局如棋,天地为一方,人为一方,气运更为犹甚者一方。”石丹心缓缓抚着白须,“满红关甲士自郑国开国以来镇守大漠,对地势得天独厚。外寇身居大漠,他们的娃娃从小就骑在马背上。双方各有所长,皆有所短。这么多年来,敌我双方攻守交换数次不歇,除却甄毅将军行先人而不行,做先人而不做。屠灭右庭,打破僵局。前无古人,但我等亦可做后来者。”

刘朔云闻言倏地直视石丹心,略显激动地说:“学生初入满红关,便闻老先生当年离间外寇去驱虎吞狼之计。学生佩服万分,自知才学不及老先生之万一,还请老先生教学生,该如何抵御迦拿人百万之众。”

“长胜,气运也。老朽不知能否做到如此壮举。”石丹心真诚地说,“如今要想抗衡迦拿人,首要之举,必然要阻挡迦拿人通往大漠中庭。千里,你说。”

“喏。”千里靠着门扉虚抱一拳,“我去了中庭,中庭的大王正在召集手下能战之人组建军队。并且他们的妇孺皆已举迁向大漠深处。从此看来,中庭的大王应是要倾中庭全力,与迦拿人决一死战。”

“此举实乃以卵击石。”刘朔云习惯性地轻敲两下桌案,“中庭人口虽多,但能战之士已然不多。这么多年来我们与外寇交锋多次,他们不似我等甲士装备精良。再者,如今迦拿战士服用过往生石。恐怕,外寇若全军出击,也是铩羽而归。”

“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略欠考虑了一点。”石丹心对上刘朔云不解地目光,“外寇虽装备不齐,但胜在恨意长存。就从大漠军情图看来,大漠有左、右、中,三庭而立,互为掎角之势,援助彼此。但。”他起身走到屏风旁挂着的大漠军情图处,一指大漠深处的区域,“其实真正未曾出现的外寇都在大漠深处。他们人口众多,依靠绿洲繁衍生息,人数多不胜数。这些避世不出的外寇虽与我等和迦拿人无仇,但他们的信仰和中庭的外寇本属同根。同胞的仇恨就是他们的仇恨,为了援助同胞,他们甚至肯舍弃自己的生命。只是他们太过遥远,不知道大漠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迦拿人的意图,他们定然举族迁出,提刀征战。”

刘朔云立刻领会,他看向千里,说:“要想尽快让这些外寇知道消息,恐怕需要一名奇人奔走,且将消息散播至整个大漠。这人——”

“不必多言。”千里洒脱地露齿微笑,“这人就是我。”

刘朔云揖礼,温声说:“劳烦千里兄弟了。还有。”他看向石丹心,“我们的士兵必须为外寇争取集结的时间。”

“对,而且要尽可能地拖住迦拿人越久越好。”石丹心背手负立,“只有这样才能让外寇有足够的时间召集人手,到那时,便是我等与迦拿人生死一战之刻。”

“但是我们的士兵恐怕拖不住那么久。”刘朔云扶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往生石。”

“我们的士兵可以。”海噬用手肘顶了顶洞天,“是吧?”

洞天简练地回答:“可以。”

刘朔云疑惑地看向两人,海噬便解释说:“我擅长制药,应征入关的新军都由我掌勺。这些药粉日久滋养,新兵的体魄定然与往生石相差不了多少。况且,还有洞天呢。”

洞天垂着手,平静地说:“我身具灵力,所在之处可令灵力充盈。凡人若是长久在灵气萦绕下,滋养的肌体可谓脱胎换骨。除却这间书房,军中的通铺都设有聚灵阵。”他似劝慰般地说,“刘尉史可放心,那些新军,已然非同往日。”

刘朔云似放松了不少,他点头说:“如此,满红关甲士可与迦拿人一战。”

“军情紧急,你且书信一封吧。”石丹心将酒壶中的酒饮尽,他啪地一下放在案上,“接下来,就看梁封侯配不配得上他的名字,一战封侯了。”

刘朔云抬指在紧抿的唇间一抵,旋即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窗外不消片刻突然传来一声鹰鸣,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鹰飞掠进来。那双利爪扣在窗沿边,炯炯有神地双目盯住了刘朔云。

刘朔云奋笔疾书,随后将信卷装入雄鹰脚爪中的竹筒,旋即架着鹰朝窗外奋力一举!

羽翼扑腾,雪白的雄鹰冲入飘零着薄霜的雨雾中。

震翅声徐徐,雨雾渐盛。

……

薄霜洋洋洒洒,从天际飘零而下,落在了梁封侯的肩头。

他仰头望着灰蒙无光的天空,抬臂高举着接下片片薄霜。霜在掌心花开成水,露珠湿润了干涩的手,从指间滴落进沙土中。

他遥望着满红关的方向凝眸,沉思之际,面色不禁多了几分少见的惆怅。

叶宏放就站在他身侧,在前些时日他跟随辎重队伍出关替换班值。到了烽火营后又接到军令前往骁骑营,随后梁封侯指名道姓留了他当本部近卫轻骑。

“大人可是在担心关内?”叶宏放这四年来长高了不少,但比之梁封侯还是矮了几寸,“有刘大人在,大人无须担心。关内定然安然无恙。”

“哼。”梁封侯鼻音轻哼,口是心非地说,“我担心关内做什么?他刘学问在关内提笔弄墨,见我舞刀弄枪就烦。我不在,他可舒坦多了。”

叶宏放纳闷地一伸脖子,愣愣地说:“大人,小的说的是关内,不是刘尉史……”

梁封侯闻言眨了眨眼,他握拳抵唇轻咳,说:“本都尉说的就是关内。”

叶宏放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梁封侯侧身不在说话,只是脸憋地有些微红。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鸣,通体雪白的雄鹰扑腾着羽翼从上空飞掠下来,直直扑向了梁封侯!

梁封侯抬臂一架,随后从震翅扑腾的雄鹰脚爪中取出信卷,卷开后细细阅览。

“宏放,我有些心神不宁。”梁封侯两眼扫完信卷,然后从腰间的食袋里掏出一块白肉喂鹰,“与我说说前线战报。”

叶宏放抬眸看了梁封侯一眼,那面上的神情哪是什么心神不宁,反倒看上去有点身心舒畅的模样。

“喏。”叶宏放抱拳后垂下手,“陷阵营顶替吹角营的位置后,现在居于前线的顶峰头。双方交战数次,迦拿人的长矛着实厉害。我部骁骑在冲锋时都得避开势头,可有陷阵营在,伤亡极少,且与迦拿人打的有来有回。”

梁封侯的黑鹰盯着白鹰吃肉,双翅扑腾着从旗杆上飞过来,双爪扣入他的肩甲,旋即踩了踩,发出吭哧的闷响。

“你有所不知,多年前,西境处的巴人肆虐成风,时常进攻西境关隘,就是焦鸿雪那般擅长防守的大将也拿他们没办法。这其中只因巴人进攻时,扛起的盾奇大,且沉重无比。”梁封侯溺爱地取出白肉喂黑鹰,随即渡步巡视着营地,“当年巴人举国入侵,西境边界烽起狼烟。甄毅将军眼见圣旨久久不到,便主动出击,领铁骑沿着北境西下绕袭。适时,巴人正在猛攻西境边防重地,根本想不到我军会长奔驰援西境。那一战,甄将军大胜巴人,也依照这支外藩的特点收归囊下,创立了陷阵营。”

白鹰吃了肉嬉戏似地站在梁封侯左肩,然后鸣叫一声,盯住了正昂首吞肉的黑羽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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