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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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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阳光明媚,天光正亮。

花枝被携在手心缓缓转动,江果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觅天街。她一哼一唱,沿途走马观花像是跑出家游玩累了的少女,此刻归家的时辰正是清晨。

背上的药篓装的满满当当,药香扑鼻。她就这样斜跨着进了百草堂的大门。

这时候第五婷正蹲在门槛边煮茶。

“早上又去哪疯了?”第五婷手中的扇子摇的慢,“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果脱了背上的药篓,随即扯过小竹凳坐,她一边从布袋里掏烟叶,一边轻嗑着烟杆说:“去谷里采了些药。”

“哟,稀罕事。”第五婷拨开汗渍渍的发丝,抬头好奇地打量江果,“以前你可是山脚没走到就喊累的,今天吃错药了?能上山采药?”

齐舟真人掀开内厅的帘布走出,张口就来,说:“采药好呀,这活计以前是元吉那傻小子干的。去山上好。”他迈着小步子不时撇眼看江果,阴阳怪气的拉长音,“去山上呀,睹物思人哩。”

江果冷笑着没用正眼看他,她将烟杆塞满烟叶点燃了火,嘬了口才说:“你说谁?我怎么听不明白?”

齐舟真人端着茶碗蹲在灶火前等茶,嘴上不饶人:“我说谁,我能说谁?不就那个谁嘛。”

他挤眉弄眼的朝第五婷打眼色,第五婷便用圆扇掩嘴偷笑。

江果的唇齿间溢着烟,她慢条斯理地说:“不晓得你说的谁,谁谁的哪知道是谁。”

“哟呵,不就是那个、那个,在崇都当了副帮主的谁嘛。”齐舟真人带着老腔调咬文嚼字,“人家现在在聚龙帮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跟你谁谁谁的。你们呀,现在没关系了,顶多算个师姐弟。谁还跟你谁谁谁的,哼,人都不认你是谁。”

江果登时就站了起来,怒声说:“谁跟他师姐弟了,他是大人物关我屁事儿?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爱谁谁!”

第五婷笑个不停,她勺了茶水到齐舟真人的茶碗里。

齐舟真人凑着碗吹了吹沸腾的气儿,说:“哼哼,爱谁谁也不爱你。哎嘿,今儿个茶不错。”

他满意地正要凑碗到嘴边喝,可江果一把夺了过去,仰起来就往嘴里灌!

一口茶瞬时给喝个精光,江果得意地将碗翻过来,说:“嗯,真不错嘿这茶!”

“你!”

齐舟真人腾地直起小短腿,他吹胡子瞪眼,嘴边的白胡子都炸了毛。旋即就见他气冲冲地用手指频频虚点,结果半晌半个字没崩出来,反倒咣当、咣当迈着小短腿掀了布帘,进了内厅。

江果神采飞扬地掂着脚朝里头吆喝:“哟呵,老爷子,不喝茶啦?”

内厅立刻传来气冲云霄的气急败坏呐喊!

“好男不跟恶女斗!”

江果看向第五婷,两人顿了顿,随即都掩嘴偷笑。

“诶,说真的。”第五婷从身后的矮案取碗,“你和元吉到底怎么了?你不去崇都,他也不回谷。你还整日往主殿去,那里阴森恐怖的,掌门又是……那样。”

江果接过递来的茶碗,她端着没喝,嘴上说:“去读书呀,殿里的古籍可多着呢。”

第五婷诧异地端详江果,迟疑地说:“你以前可不爱看书。”

这声话落,内厅又响起一声喊。

“傻丫头在查入魔该如何化解呢。傻不傻,药堂里的书不看,天天跑主殿折腾!”

江果来气地喊回去:“你自个徒弟不照顾还得我看着,你算哪门子师父?”

内厅闷了半晌,又传来一声。

“他是你姘头,关老子屁事!”

江果嘴里飘出一个嘿~字,当即挽着袖子就要往内厅走。

“你别介。”第五婷急忙将她拦下,“师父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果不耐烦地摆手,可第五婷已经将泡好的茶壶递过来。

江果疑惑地接过茶壶,问:“干嘛?”

第五婷用帕子擦着手,下巴朝峰顶抬了抬,理所当然地说:“给你爹送去呀。”

江果撇嘴,第五婷只好推着她出了门。

通往顶峰的阶梯很长,江果拎着热茶壶走的很慢。身侧的山脉绵延崎岖,薄雾浮云飘零游走,天光独照静心湖。

她远眺湖心发起怔,出神怀念起了过往的岁月。

元吉以前总会去静心胡钓鱼的,一副狼狈模样。

江果想起了元吉初来开渊谷的头一年,别人用钓竿钓鱼,他提着剑扑进湖里像是个野孩子。

谁会像他那般粗鲁的,跟个野人似的不着调。

可现在想想……

江果怔怔地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心,心情如秋水般荡漾着涟漪,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了出来。

一道苍劲的天虹陡然冲开了云海,随即沿着下方飞掠而去。江果撇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收回心神。

开渊谷内御剑的人繁多,这不过是每日都会见到的景象,对于她而言没什么大惊小怪。

只是那天虹俯冲时似乎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江果似觉熟悉地回眸望,可天虹已然与她分道扬镳。

到了峰顶推开气派的殿门,枯寂的大殿死气森森。殿内长明的灯盏摇曳灯火,威严的道尊石像仿若震慑不住这股阴寒,连带神韵也被潜移默化的覆上一层阴暗的色彩。

“大宝贝。”

江果还没迈步,这声话语就在她身后偷偷地响起。

她转头一看,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人就鬼祟的站在那。

江果似见怪不怪,她翻着白眼顾自走到案前,随即‘嘭’地一下放下茶壶就往殿后的书架去。

那老道人等江果走远,悄摸摸地去揭开了壶盖,然后试探般地将手指伸进去,挖了一下,舔了一口。

“嗯……”他咂巴着嘴,然后傻笑起来,“甜的,嘿嘿,甜的!”

他似极为开心地将茶壶高举起来,对着嘴巴就往下倒!

“诶!”正巧江果捧着书就走出来,她抬手忙不迭地喊,“烫的——”

“哇!烫的!!!”

老道人被烫地上蹿下跳,沿着宽阔的大殿撒开脚丫子就是一阵猛跑。

“呜呜呜。”他跑到角落蹲下去哭,一边用袖子擦着通红的嘴角一边嘀咕,“烫的,鳕儿,烫的。你今天煮的茶是烫的。”

江果捧着古籍坐到石像旁的木椅上,她也不理那老道人,自顾自地看着书。

老道人见她不理自己,只好委屈巴巴地挪着步子走过去。他用手指点了点江果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烫。”

江果停了翻页的动作,她偏头斜了老道人一眼,旋即倒了杯茶,将其凑到嘴边吹凉了才放到案上。

老道人偷偷看了看茶,又看了看江果。

“吹凉了。”江果翻了一页古籍,嘴上飘着话,“喝吧。”

老道人小心翼翼地捧起茶,伸着舌尖舔了舔,似乎感觉不烫了,当即开心地捧着茶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江果瞅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随即专注地盯着书,嘴上出神地念叨:“入魔者皆与天道殊途同归……”

她出神思索,结果身下就传来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

“入魔者既入七情劫,破魔障,净心神。得天道证身,天门启。”老道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口若悬河,“入得天门,天道可期,此为仙途。”

老道人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江果盯着她,那眼神看的他发毛,随即乖乖地站起来走到墙角,畏缩地蹲了下去。

“你刚才说破魔障,净心神。”江果挑着眉毛,手心敲打着脆弱的古籍,“怎么破?”

老道士支支吾吾地说:“呃……我……”

江果凑过去蹲在他身边,说:“爹,你若是告诉我,我天天请你喝茶。”

老道士转过来垂着眼帘,他似有些害怕,神色里透着犹豫。

半晌他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地问:“两壶?”

江果伸出手豪爽地说:“成交。”

老道士笑哈哈地和她击掌,随即像个孩子似的拍着双手,兴高采烈地说:“好呀好呀!”

江果拍了他一下催促:“别光好,你倒是说呀。”

老道士伸出手,老实地说:“两壶茶。”

江果瞪眼看人,说:“你说都没说,我凭什么给你茶?”

“有道理。”老道人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忽地眉头紧锁地问江果,“咦,不对呀。你茶没给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学着江果拍了她一下,然后趾高气昂地看人,两人此刻如出一辙,雌雄莫辨。

江果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上手削他,可转念一想,要是把他打哭了还得半天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用肩膀拱老道人,说:“诶,爹呀。你说嘛。茶……我明天就给你带。新茶叶,无根水泡的。明早让你尝。”

老道人正是开渊谷的掌门,不易真人。

不易真人双手拢在袖子里,他似求证地问:“真哒?”

江果眉开眼笑地保证:“骗你我是小狗。”

“那别、别。”不易真人反倒过来劝她,“你要是骗我了,我就得叫你小狗。鳕儿听了会不高兴的。”

就这一口一个鳕儿喊的就是江果的生母,她听到这话笑意都止了。

她勾着不易真人的肩膀,像是跟他说小秘密似地:“我绝不告诉我娘,明天保准给你带两壶茶。”

“好、好!”不易真人笑呵呵地拍手,然后顿了顿等想明白才说,“呃,这个破魔障呢就是呀,需要四灵圣兽身上的本命物。集齐四样本命物运用在入魔者的身上,就可破开魔障,直达第七重境。到那时,天门大开,那可真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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