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空,辽阔高远。
顾青媛轻轻吁了口气,似笑似叹。
无论她如何讨好承恩公夫人,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既然裴谨廷离去前那样提醒她,不能辜负的。
霜枝在一旁,面色看着有些古怪,像是有喜又像是有忧。
公子离开前,特意叫她到一旁,留意府里的动静。
当日她曾将承恩公夫人让少夫人择妾的事传信给公子。
这几日少夫人如何的辗转反侧,她也是看在眼里。
本以为少夫人会顶不住压力,没曾想事情的发展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顾青媛从承恩公夫人的院子出来,正这时,陆文泽走了过来。
她没想到会在裴府后宅内院碰见陆文泽。
陆文泽一见顾青媛面沉如水的模样,就知道她想多了。
“阿媛,我是受人所托,来见夫人的……”
顾青媛看着陆文泽,阳光下的陆文泽一袭青衫,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然而。这都是表象。
她朝陆文泽微微福身,“陆侯爷。婆母正在屋里……”
说罢,侧身,将路留出来给陆文泽。
陆文泽转过头看她,目光沉沉。
“阿媛。我们,只当是重新认识,不可吗?”
重新认识?
顾青媛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下意识地去抚着唇角未曾完好的伤。
陆文泽眸光一顿。
他不是不懂得男女之事,顾青媛唇角的伤,何来?
陆文泽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只觉得心脏猛地抽疼。
曾经,他以为无论如何都能让顾青媛回心转意。
不论她同裴谨廷到了何等地步,他都不会介意。
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只是这些日子一件件,一桩桩,让陆文泽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自信。
他伸出手去,只挽回一把风。
陆文泽想了很多的理由,唯独不愿意去想,也许裴谨廷比她对顾青媛更好。
他坚信,裴谨廷是为了报复他,故意欺骗顾青媛。
裴谨廷所有行为都存在利用欺骗意味。
他相信,一旦顾青媛看清楚裴谨廷的真面目,会回到他身边。
“阿媛。你可知我为何上门来拜见夫人?”
陆文泽看似平静镇定,说出口的话却很飘忽。
顾青媛双手交握在身前,端端正正地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文泽。
“陆侯爷若是有话赶紧说,无需吞吞吐吐,否则只会让人觉着你这个人格外的可恶。”
她的语气残忍,让陆文泽下颌紧绷,定定看她,
“你可知道昨日有人上衙门,言裴家三公子始乱终弃,逼奸良家妇女……不仅如此,裴家三公子喜新厌旧,将那良家女抛弃了……”
“那良家女意外有了身孕,为了怕家里人和街坊知晓,自尽身亡,一尸两命,死前留下一封书信。”
“事关人命,伤风败俗,还影响到朝廷官员的声誉。”
京兆府手持抓捕令,奈何如今裴谨廷不在京中,故而官府只能先上门通告。
陆文泽苦涩发笑,
“阿媛。这样的人,你到底还留恋什么呢?若是你想要和离,我可以去请陛下下旨……”
顾青媛不吱声,一时安静。
陆文泽看着眼前温婉的女子,脑子里闪现的却是曾经她温顺地跟在他身旁,眼中满是对她的仰视。
顾青媛盯着陆文泽的脸,深深沉默。
眼神平静的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若是夫君真的与那桩命案有关,官府通传去调查也无妨……”
“只是。凡事不都是讲证据的,陆侯爷,光凭一封书信,怕是够不上证据,万一对方是构陷呢?”
陆文泽从袖兜里抽出一封信。
顾青媛拆开,发现竟不是一封完整的信,而是被火烧坏的几张碎片。
只是,顾青媛皱着眉看到其中字最多的一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指尖颤了一颤。
她把所有含有字迹的纸都拼了拼,定定地看完,脑中哄乱了起来。
如果此信是真,那么这封信是裴谨廷写给那良家女的。
言他会给她一个身份,往后也会娶她,只要她安稳的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裴家的子孙。
这封被烧,却又没有完全烧毁的信里,那个给出承诺的人,名字出现在了被烧得发黄的纸片边缘。
裴景珩。
院子里静悄悄的,顾青媛背脊挺得直直的,看着手中那封信的残片,一动没动,心下却一下比一下跳得快起来。
这封信并不完整,若是她觉得这封信是假,那两个碎纸片上,暗红色的印章痕迹,告诉她。
这些可能是真的。
那红色的印章痕迹拼凑起来,三个字,裴景珩。
印章的模样,顾青媛曾经见过,乃是裴谨廷的私印。
顾青媛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真的。
只是恰巧这个时候,裴谨廷不在京中,被人告到官府。
时至今日,陆文泽觉着顾青媛怎么也该懂得裴谨廷的真面目了。
这一刻,他还是跟顾青媛说道,
“你知道。我从来都只想娶你一个。我早就和芸娘断了。”
“阿媛。从前我总是权衡利益,所以伤害了你,现在我不会了。”
顾青媛两耳发懵,阵阵眩晕感堆积在头颅中。
陆文泽,“你怎么了?阿媛,阿媛……”
“你们在做什么?”
“别碰我……”
顾青媛的声音和屋内传来的一道声音一同响起。
承恩公夫人站在廊檐的台阶上,一脸怒意地盯着庭院中的两个人。
陆文泽比顾青媛高大一些,从背后看过去,两个人仿佛相拥在一起似的。八壹中文網
承恩公夫人目光沉了下来。
之前顾青媛顶撞她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自己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当年她也曾经历过婆母施压,给承恩公纳妾的事。
那时,她何曾敢如顾青媛一般,把事情推给丈夫?
还不是乖乖地选人,通房妾室准备好,教养庶子。
可现在,顾青媛竟然敢甩脸子给她看。
承恩公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站定在那里,难不成,顾青媛如此顶撞她,是因为她觉着自己有后路?
承恩公夫人越想越窝火,顾青媛对她黑沉如水的脸色毫不畏惧。
她自嘲地笑了,意有所指地看向紧盯着她的陆文泽,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们男子哪一点吗?是自大妄为,是懦弱。一个是心上的懦夫,一个是行动上的懦夫。”
“陆文泽,你要做什么,大可直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