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欢走出崇德殿，阴郁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真是烛下黑，小瞧傅三。
傅三从吴亮手中骗到让灵兽发狂的药粉，又将药粉悄无声息给了轩辕瑾，利用轩辕瑾那个蠢货。
宫宴上报复南夷公主，还巧妙的将所有罪推到永安侯府。
他赶回傅家祖宅，陛下已经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恐怕他和南夷公主的合谋早已经暴露。
他当初就是不愿意的，祖父的提议太过于诡异，也太龌龊了些。
傅承欢刚走到祖宅门口，永安侯便从暗处走出来，笑着上前，“傅大人！”
傅承欢顿住，转首看向台阶下的永安侯，“侯爷不去大理寺，怎得还有时间在这里等我？”
永安侯似乎听不出傅承欢话中的嘲讽，笑道：“本侯只是来拜别恩师，傅大人不必担心。”
傅承欢眼中闪过淡淡嘲讽，他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永安侯跟在后面。
傅家的门房见承欢少爷没有阻拦，他们也纷纷退下。
傅家祖宅并没有其他傅家宅子宽敞亮堂，是一座三进小院子，分夏冬两处花园，里面种的都是普通花木，有些还是可以食用的蔬菜。
傅承欢熟门熟路穿过院门，家仆见到都是习以为常的垂首行礼，对这位随意在祖宅走动傅家小辈已经习惯。
永安侯跟在后面却非常惊讶，傅丞相对族中小辈是很漠然的，虽然会严请名师，安排仕途，却不亲近。
没事的时候不允许他们随便来，他这个门生求学的时候来的都比傅家子孙多，后来继承侯爵位，老师也不肯多见他了。
他看了一眼傅承欢的背影，心下了然。
傅丞相安静坐在摇椅上，手中端着一本书，翻书的动作很慢。
“爷爷。”傅承欢的声音很轻，带着恭敬和亲近。
傅丞相没有动，再翻一页书，认真读起来，苍老浑浊的双目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锐色。
永安侯也上前行礼，“老师!”
傅丞相缓慢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木讷，视线落在永安侯身上良久，“永安侯怎么来了？”
傅丞相的语速非常缓慢，仿佛说几个字就要多喘几下。
永安侯不意外老师的反应，“家中有事，恐怕要搬离京都，特此来向老师告别。”
傅丞相的神情有些呆滞，是老人家特有的反应迟缓。
“什么时候走？”语气真诚，透着稚气。
永安侯顿了顿，“等陛下的诏书，应该快了。”
傅丞相无奈点点头，“为师也没有长物，家里的事情都是小辈在管，等会去书房内拿本通州策论吧！”
通州吗？
永安侯在心中默念这个地方，他还未出宫，他的恩师就已经知道陛下的决定了吗？
永安侯府在京都四代传承，到他这里就要被迫离开京都，想要再回来不容易。
“多谢老师！”永安侯认命般道谢，随着家仆去拿书了。
傅丞相将手中的书递给傅承欢，“人丁兴旺本是好事，如今看来反倒是累赘。”
“三堂妹是被宠坏，嫁人便好了。”
傅承欢想了想，将傅三远嫁是最好的结果。
傅丞相缓缓抬手从傅承欢中抽走刚给他的书，眉宇间有些失望之色，而后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向南夷公主交代？”
南夷公主才是此事的关键，所有人仿佛刻意忽略她一般。
傅承欢呼吸加重，最终长叹一声，“婶婶只有这一个女儿。”
“陛下已经将决定权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傅丞相没有再开口，自顾自的低头阅读，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傅承欢转身见永安侯拿着书册走回来，对着傅丞相遥遥一拜，“老师保重！”
傅丞相慢吞吞的摆了摆手，示意永安侯离开。
傅承欢的视线直到永安侯彻底消失才收回，“爷爷记得按时服药用膳，孙儿告退。”
傅丞相没有任何反应，算是默许。
走出傅家祖宅，永安侯站在外面，手中拿着那本通州策论，苦笑一声，“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
傅丞相的心十年如一日的硬啊！
“侯爷保重！”傅承欢十分客套的说。
***
永安侯夫人终于等到丈夫回来，她慌忙上前，将常因全招的事情说了。
“侯府在京中的商铺田地都想办法折算成现银，府中下人该发卖的发卖。”
永安侯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中透着颓然疲惫。
永安侯夫人愕然，满眼的不可思议，保养得意的脸上浮现出绝望，快步上前握住自己丈夫的手臂。
“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永安侯闭目叹息，刚硬的面上都是无奈，“去准备一下，我们去见见瑾儿。”
永安侯夫人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扶住她要倒下去的身体。
永安侯转身吩咐管家，“准备少爷爱吃的东西，酒水要温和。”
管家跟随永安侯多年，主子的意思他明白，面露不忍想要开口劝，最终还是忍下退出去。
永安侯自顾自的去了祠堂，他跪在蒲团上，抬头看着父亲牌位，他殚精竭虑，谋划算计，到最后竟然落个这样的下场。
他很不甘心，却也明白圣心已失，再不离开只会满门覆灭。
“侯爷当真要如此心狠吗？”
永安侯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祠堂门口响起，甩开搀扶她的嬷嬷，踉踉跄跄到侯爷面前，跪下来。
“瑾儿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您悉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孩子啊！”
永安侯收回目光，神色平静，“本侯悉心教导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事已至此，瑾儿保不住，你若还想其他孩子能有个好结果，就冷静下来。”
永安侯夫人凄慌的眸中溢满泪水，绝望的哭喊着，“瑾儿啊！瑾儿啊！”
永安侯听着自己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眼底的绝望和痛苦也逐渐加剧。
“你安心留在府中，我会接瑾儿回来，提前准备吧！”
永安侯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出祠堂。
管家拎着食盒静候，等主子出来，起步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