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迁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看向身边的柳浩。
“二弟,你在府衙的手底下,不是管着那些征收赋税和商税的官吏吗?接下来几个月,你让他们提前到那些农户家中催收赋税!催的狠一点!就说是楚王殿下要求的。”
紧接着,又对一旁的柳兴彦吩咐道:“你明天就去吩咐家族下面那些负责收佃农租子的人,让他们也催的紧一些。”
“我们柳家的田,租给那些佃农,不是收七成的租子吗?明天就传令下去,改为八成租子!就说是楚王殿下提高了我们的赋税,我们没办法,只能提高他们的租子!”
“马家那边,老夫会亲自与马贺说,让他们也这么干。”
“如此一来,老夫就不信,这帮贱民,还能坐得住不造反。哈哈哈……”
说到最后,柳迁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大哥高明啊!”
“父亲高明!”
柳浩与柳兴彦二人,全都眼睛一亮,兴奋的看着柳迁,口中直呼高明。
按照这个方法,那群贱民不会恨他们柳家,只会更加恨这个楚王!
一旦百姓揭竿反了,他们几个家族就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再安插一些他们的人进去。
等到楚王府被推翻,他们就安排潜伏其中的手下,偷偷杀了楚王!然后对外宣称,楚王死于民怨!
到时候朝廷就算追责,也是杀几个带头造反的百姓。绝对算不到他们几家的头上。
而楚王一死,那偌大一个凉州府,就又是他们的天下了!
“对了。”
柳迁想到了什么,对柳浩嘱咐道:“提前向农户催收赋税的事,你要小心些,防着点那位知府大人,可别让他抓住咱们柳家的把柄。”
柳浩点头:“大哥放心,这件事,我让府衙里的亲信去做,定不会让那个姓万的察觉到。”
这位知府名叫万尧,性格清高执拗,为官清廉中正,在凉州府各方势力中始终保持中立,从不与任何一方势力亲近,向来以天子门生自居,只听天子号令,只为百姓谋福祉。
他们柳家也好,马家也罢,都曾向这位知府大人伸出过橄榄枝,结果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
没有政令,提前催收赋税,这种事可大可小。但绝不能被万尧知道,否则会很麻烦。
……
接下来几天,柳家、马家、李家、范家等世家豪族,陆续派人带着田契、地契,来到楚王府,归还从梁申那买来的农田、商铺和府邸。
因为之前梁申差不多是半卖半送,所以这边的回收价也很低。
王府这边总共也就花了四千余两,就收回了近万亩的良田和数十个商铺,还有十几个宅邸。
剩下小部分农田和商铺,已经租出去了,则需要来年租期满了,才能归还。这部分不多,宁恒并不在乎。
这些事项,宁恒全都交给了孙管家打理,自己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天下午,宁恒正在凉亭中纳凉,下人却来报,凉州府知府求见。
“知府要见我?”
宁恒有些意外。
他对知府并没什么印象。
不过上回柳浩这个同知来了一趟,没安什么好心。
今天这位,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事实正如宁恒猜测的那样。
在前厅见到知府的时候,这位留着灰色长须,神态严肃的老者,就一直臭着脸,好像宁恒欠了他钱似的。
拜见宁恒,起身后,知府万尧就不拿正眼看宁恒,自顾自的低着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殿下,下官此次登门,是为原王府长史梁申谋逆一案而来。梁申已被殿下的护卫司亲兵拿下,关押了数日,按照律法,如今应该将犯人转交给府衙审理。”
宁恒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疑惑的看着万尧,问道:“万大人,本王……以前欠你钱吗?”
“未曾欠过。”
“那就是得罪过你?”
“亦未曾得罪。”
“那你为什么臭着脸?”
万尧不再回应,依旧我行我素,不咸不淡的说道:“下官为公事而来,还请殿下将犯人梁申转交给府衙审理。”
得!是个老顽固。
宁恒见状,也不多废话,喊来周正武,让他把梁申提出来,转交给了万尧带来的差役。
随后,宁恒拿出了一份供状。
这份供状与之前的相同,只是没有提及幕后主使,单纯招供了梁申假借王府名义干的那些破事儿。
万尧虽然没有好脸色,但公事却不含糊。
接过宁恒给的供状,仔细看了一遍,又问了好几个相关的问题,一一记录。
等流程走完,宁恒想到了什么,笑着对万尧叮嘱道:
“对了,万大人,有件事还请万大人留意。等府衙那边定罪后,行刑当日,本王会亲赴刑场观刑。”
“所以,”宁恒顿了顿,正色道:“这个梁申,绝对不能提前死在牢里!必须留到刑场斩首!本王的意思,万大人可明白?”
倒不是宁恒多此一举。实在是行刑那天,关系太重大了!
到时候刑场还有一场大戏,要用到这个梁申呢!
要是梁申提前被人弄死在了牢里,没了这个重要配角,好戏还怎么开场?
万尧脸色一变,顿时不高兴了,激动的说道:
“犯人若有死罪,自然是押赴刑场斩首,岂会让他死在狱中?”
“殿下说这些是何意?莫不是以为,下官治下不严?还是下官另有图谋,故意让此等此贼死于牢里不成?”
宁恒懵了,我不就叮嘱你两句,怎么还急了呢?
忙说道:“没有没有,万大人多虑了。”
同时心有犯嘀咕:这位是什么路数?本来还以为,这位与之前那个同知柳浩一样,是柳家或者马家这些家族势力的人,来要走梁申的。
现在看来,可能真是单纯按照程序,来办案要人的,就是脾气臭了点。
见宁恒这么说,万尧也没有纠缠,起身告辞,就要离去。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深深看了宁恒一眼。
“殿下此番既然病症痊愈,还请多加体恤民情。莫要如从前那般,只为贪图一时享乐,却置凉州府百姓于水火之中!”
“眼下凉州府百姓饱受赋税之苦,若殿下还有良知,就请高抬贵手,留百姓一条生路。”
“下官言尽于此,告辞。殿下千金之躯,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