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挽风张望四周,看着屋顶。
像是雨水打在铁皮的声响。
“下雨了。”奶奶急忙站起来看着后院,不由地嘀咕,“小夕怎么还不回屋避雨?”
只是傍晚,屋外的天已经像要塌下来那般深沉。
倾盆大雨说来就来,整个大地一片漆黑。
洛挽风听到奶奶的提醒,快步冲到后院门口。
奶奶也跟上。
两人看到余暮夕时,愣住了。
余暮夕正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淋着雨瑟瑟发抖。
“小夕,小夕你怎么了?”余奶奶慌叫着,蹒跚地跑回屋内找雨伞。
洛挽风不假思索地冲出暴雨中,来到她身边蹲下,伸手去抱她。
余暮夕感觉有手摸过来,她惊恐喊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晚饭后,余暮夕没有吃药,又加上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她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洛挽风低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不要喊,你奶奶在看着你。”
听到奶奶,余暮夕咬着下唇隐忍着,全身湿透,眼睛里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洛挽风见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她横抱起来。
她很轻,冰冷柔软的身子无力地趴在他胸膛上。
他竟有一丝心疼。
或许是他有个亲妹妹,代入妹妹身上才感到心疼吧。
奶奶撑着伞准备出去,就看到洛挽风抱着孙女回来。
“小夕怎么了?下雨怎么不会跑回来,傻傻地在外面淋雨干什么?”
余暮夕紧紧咬着唇,把头埋在洛挽风胸膛里,深怕奶奶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她不敢说话,怕奶奶听到她哽咽的声线。
洛挽风安抚奶奶说,“她刚跌了一跤,没办法跑回来。奶奶,你去弄点热水给她泡个澡吧。”
余奶奶急忙跑向厨房,“好好好,我这就去。”
洛挽风把余暮夕放在椅子上,两人全身湿透,地上满是水滴。
他顾不上这些,急忙从包里拿出抗抑的药物,就拿起桌面那杯他喝过的茶,一同递给余暮夕。
余暮夕颤抖着手,快速吞下药,喝上一口水。很是慌张地看着厨房的门,双手一直抹脸上的泪,生怕奶奶出来看见。
洛挽风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声问,“这是你奶奶家,你在怕什么?”
余暮夕指着外面的天,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天突然黑了,下起大雨,福气刚刚还在陪我的,也不知去了哪里。”
“如果你觉得可以,就留在你家乡,靠自己慢慢走出阴影,如果不可以,就回医院继续治疗。”他的语气带着威胁。
余暮夕快速抹掉泪,硬是挤出僵硬的微笑,点头,“我可以,我绝对可以的。”
奶奶着急跑出来,“小夕,快,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余暮夕不敢跟奶奶打照脸,应了一声,低着头故意拧衣角的水,从奶奶身边擦肩而过。
奶奶又看洛挽风,“三哥哥,你衣服也湿透了,我这里没男人的衣服,我去隔壁三叔家借一套给你。”
“不用,奶奶。我车上有备用衣服。”洛挽风说完话,走出门外。
他在车上把湿衣服换掉。
这场暴雨下得很急很大。
他坐在车内,听着滴滴答答的暴雨声,看着屋内微弱的灯光,思绪万千。
浴室里。
余暮夕衣服也没有脱就坐在大浴盆里泡着热水,泪水止不住地流,心情比外面的天气更加糟糕。
她压抑得想死。
就是找不到出口发泄内心这股闷气。
奶奶拿着余暮夕衣服放到浴室门外,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看着外面的雨,忧愁满脸。
大雨下了一晚。
洛挽风没有从车里下来,他在外面坐了一晚,也想了一晚。
余暮夕缓解情绪后,就从浴室出来,这晚她赖着奶奶一起睡,才让她情绪平稳了些。
凌晨五点,雨停了。
天灰蒙蒙一片。
洛挽风启动车子离开村庄。
豪车轻微的启动声惊醒了本就浅眠的余暮夕。
她缓缓起床,小心翼翼地来到窗边,看到洛挽风的车离开村庄。
她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此次一别。
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见。
她所受的罪,就当为母亲的所作所为赎罪,她认命。
雨过后的早晨有点冷。
余暮夕拿起外套披上,缓缓走出去,在前屋的门口站着,瞭望远方朦朦胧胧的大山。
她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突然,一道低沉的咒骂声传来。
“这鬼天气,真他妈恶劣,还好老子走得快,要不然死了都没人知道。”
男人经过余暮夕屋前,被吓一跳:“我靠。”他看余暮夕一眼,才缓过气,“哎呦,吓死我了,原来是暮夕啊,你回来啦?”
余暮夕挤着微笑:“是啊,阿强叔,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阿强叔尴尬一笑:“没事,是我自己吓自己,这天还没亮,你怎么不去睡觉啊?”
余暮夕:“睡醒了,出来透透气。”
阿强叔指着前面山坡:“还好你回来得早,再迟点你回不来了,前面山坡刚刚塌了,差点把我给压死。”
余暮夕望着前面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山路。
“是刚刚吗?”余暮夕有些慌。
阿强叔说:“是啊,就刚刚,好像有一辆车经过,不知道有没有被压。”
余暮夕心里一抽。
她竟然有些紧张,甚至邪恶的希望,洛挽风要是死在这里,她是不是就解脱了?
“你千万别过去,下了一晚上的雨,山坡的土都很松动,泥石流也严峻,很危险。”
余暮夕说:“谢谢阿强叔,我不会过去的。”
阿强叔继续走回家。
余暮夕望着不远处的山路。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天越来越亮。
她控制不住脚步,走向塌方的山路。
她只是想去看一眼,看看心里的猜测有没有发生。
走了十分钟,余暮夕远远就看到一辆翻倒在山脚下的豪车。
她很确定是洛挽风的车。
余暮夕走到山坡上,在汽车掉落的地方往下看。
她看到了洛挽风悬吊在下面。
他一只手扯着一根欲要断掉的小树枝,用力往上攀,可没有任何助力,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也找不到借力点。
余暮夕安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洛挽风抬头一瞬,看到余暮夕,欣喜地喊:“余暮夕,把旁边那棵树的枝条压下来。”
他只要再扯上一根树枝,就能攀上去。八壹中文網
余暮夕歪头看看旁边的一棵倾斜的小树,树枝很长很柔软,轻轻一压的确可以伸到洛挽风手里。
她一动不动,心里很纠结。
救与不救,是道德和理性的冲撞。
她恨洛挽风,惧怕他,想他死。
如果他不死,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痛苦的日子等着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折磨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