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锦时刚吃完早饭,沈斯年才从楼上的卧室出来。沈斯年揉着自己的脖子,下楼到客厅时,第一眼瞥见的,还是客厅那些突兀的墙绘。
他轻啧一声,转眼又看到宋锦时已经直直地坐在沙发上,仪态良好,颈直背薄,非常赏心悦目。
沈斯年转开眼,从茶几上端起水杯,淡淡道:“我说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你别紧张。”
宋锦时一愣,“我没有紧张。”
“那好。”沈斯年挑眉,“现在可以出发。”
宋锦时身子一僵,“我们要离开林顿庄园?”
“那不然呢?”沈斯年反问道,“你有问题?”
宋锦时咬了咬唇,勉强地微笑,“没事。”
实际上她从来到林顿庄园就没有出去过了。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沈斯年隐隐猜到些什么,但他看到宋锦时没说,他也懒得去迁就她,直接道:“那你跟上来吧。”
沈斯年转身出了门,程妈这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小跑过来搀扶着宋锦时。
宋锦时走路的速度总归是比沈斯年慢的,所以等宋锦时到车旁时,沈斯年已经在车里坐着等了。
程妈护着宋锦时的头,小心翼翼地把她送进车。
这些事其实是沈斯年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他并没有做。
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宋锦时也知道,能让沈斯年留下已经是难得,更别说做这些麻烦的小事。
宋锦时用盲杖探索着进了车,坐上后整理着裙摆。
专注于整理裙摆的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距离沈斯年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沈斯年感觉到宋锦时近在咫尺的呼吸,他皱了皱眉。
或许是因为宋锦时总是喜欢呆在有花丛的小花园里写生,她身上有股清甜的花香。
并不浓郁,但让人闻了很愉悦。
沈斯年嘴抿成一条直线。
一个人的气质,穿着,甚至是身上的气味,都能多多少少反映着这个人的性格。
他有意识地疏离宋锦时,但宋锦时身上存在的各种特质,总会又让他产生不同于厌恶之外的情绪。
沈斯年揉了揉眉头。
宋锦时这时却意识到了什么,她自觉地抬远了屁股,拉开了与沈斯年距离半臂的长度
她轻轻点了下巴,“抱歉,离你有点近了。”
“……”沈斯年差点被宋锦时的自觉气笑,“宋锦时,你是嫌弃你呢?还是嫌弃我?”
宋锦时扭头,即便看不到沈斯年,但她依旧是用脸正对着沈斯年,淡淡答道:“你应该嫌弃我,所以我坐远一点。”
沈斯年闻言,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不对吗?”
“所以你就坐远了?”整理了宋锦时话里的逻辑,沈斯年似乎是好笑地冷呵一声,他顿了片刻,扭头冷声道:“你以为说这种话,做这种事,可以讨好谁吗?”
宋锦时皱眉,“什么?”
“你觉得你看懂我的心情,顺应我的想法,显得很懂事?很善解人意?”
沈斯年的面色越来越冷,话说得一点不留情。
“如果我讨厌你,我现在想让你从50楼跳下去,你跳吗?”
宋锦时愣住片刻,随即她转头,“不会。”
“正常人都会选择不会,”沈斯年冷冷道,“因为一味顺从别人想法只是害自己。”
宋锦时良久沉默,才摇摇头,“不…”
她并不是顺从。
沈斯年并不把宋锦时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只说:“别人把你骂成筛子,你还要费尽心力地嫁到沈家,我以为你至少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你还会说出‘你应该嫌弃我’这种话。难道你面对李秀莲也是这样?”说到这,沈斯年眸子中闪现莫名的深意。
宋锦时听到他这话,只觉得沈斯年高高在上,忍着怒气和委屈,宋锦时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沈斯年,我怎么做,是我的选择,你能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你没有失去眼睛。”
就是失去眼睛,她的人生才会布满荆棘,她才会成为到哪里都是被人嫌弃的存在。
就是沈斯年没有失去眼睛,他才觉得宋锦时只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