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那是什么？太奶奶都没听过。”牛氏投洗了帕子，还想给安安擦手，可安安却背着手，跺着脚开始耍赖。

“不要不要，我要吃糖葫芦！”

安安在牛氏多年的娇生惯养下，已经成了家里的小霸王，但凡有不顺心的，就哭就闹，就走不动道。

一看到安安又开始哭闹，牛氏很是心疼，开始对着一家人抱怨。

“安安要的糖葫芦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啊，一个个的就这么看着！”

“奶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糖葫芦啊。”苏念儿用最恭顺的语调说完之后，转过头去翻了个大白眼。

作为安安的亲爹，苏天尘板起面孔，想要训斥安安几句，让他听话，可是安安在看到苏天尘凶巴巴的样子的时候，却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开始嚎起来。

“爹爹凶我，爹爹凶我，我不活了！”

牛氏赶忙紧走几步，对着苏天尘打了几下，边打边对安安说：“太奶奶打爹爹了，太奶奶打坏爹爹了。”

正闹得起劲，突然院子里有人来了。

冯月娘离房门最近，她开门出去看，原来是同村的孙婆婆，还带着自己的小孙子。

“哎呀，苏二媳妇，”孙婆婆一见冯月娘，立刻打着招呼。“我家小孙子说是你家有糖葫芦，非要闹着要吃，我这不带着他来看看你家还有没有。”

“糖葫芦？”冯月娘听了人都糊涂了，“谁跟你说我家卖这东西？”

“村里有人说的，说是有人在城里看到你家大丫在卖这个。卖得可好了，那人都抢着买呢！”

屋里人也听到了，都面面相觑。

“你家大丫没给你们送点么？”孙婆婆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问了孙婆婆几句，冯月娘才明白了。

是村里有人去城里办事的时候，见到了苏芸儿在卖那糖葫芦和糖球什么的，然后听人说好吃，就买了一颗，给自家孩子分了。

孩子特别喜欢，结果在村里给别的孩子们说了，说得这些孩子们都馋得不行。

看来孙婆婆家的小孙子，和安安，都是听了这些，才跑回家来要糖葫芦吃的。

冯月娘一脸讪讪得：“我家没那东西，你快走吧。”

“别这么小气么，要有的话，匀我们一颗呗。”孙婆婆不死心。

“都说了没有了，怎么还赖着。快走快走。”

屋里传来苏二河粗声粗气的声音，听起来气得不行。

孙婆婆撇撇嘴，嘴里嘟嘟囔囔地牵着小孙子走了。

知道了糖葫芦的前因后果，苏家人都沉默了。

安安看了一圈大人们的脸色，包括牛氏在内，发现大家面色都不好看，就悄悄地闭了嘴，不敢再闹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二，你们知道么？”牛氏问苏二河和冯月娘两口子。

两人都摇摇头：“从上次她来闹过，我们就没见过她。”

“天尘，上次你去大柳树村见到她了，知道这事儿么？”牛氏又问。

苏天尘也是摇头，上次他不但没进去门，还差点被揍了，上哪儿知道这些去。

“这死丫头现在抖起来了。都忘了是咱们家把她养这么大的，不说报恩，还跑来家里闹事抢东西，现在更是有了好处也不念着家里了。”牛氏说着，又瞪了一眼苏二河夫妻俩，“这就是你们养大的孩子，看看养了个什么白眼狼！”

“娘，上次芸儿回来借钱，是大侄子给她打出去的，芸儿心里肯定生着气呢。”冯月娘怯生生道。

还不等苏天尘替自己说话，牛氏就先开口了。

“闭嘴！”牛氏怒道。“她有什么可委屈可生气的，这是她娘家，娘家人小打小闹不很正常么，就这还生气了，这小家子气的性子，不还是你们给惯的！”

冯月娘和苏二河两人，被骂得低着头不敢吭声。

苏大山等人也都不敢说话，生怕这无名邪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停了一会儿，牛氏又道。

“看样子，她卖那什么糖球糖葫芦的，一定挣了不少钱了。”

“大概吧。”冯月娘淡淡回应。

“是从我们苏家嫁出去的，那挣的钱就也有苏家的一份。老二，你找个时间，去跟她要点儿钱。”

“这怎么要啊，她不是都跟天尘说自己不是苏家人了么？”苏二河皱眉。

“她说什么那是她的事儿。娘家有困难，她就得帮忙，这是她的责任。”

牛氏最后这句话，口吻十分得不容拒绝，没人敢再说什么。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饭后，王月娥作为孙媳妇，自然是要收拾所有碗筷和灶房的，苏天尘心疼媳妇，也陪着一起。

知道周围没人能听到两人说话了，王月娥才压低声音跟丈夫抱怨。

“你奶奶可真是魔鬼，上次让你打你妹妹出门，这次又逼着叔叔婶婶去跟你妹妹要钱。她怎么这么……”

“不要脸”三个字她还是没有敢说出口。

苏天尘冷笑一声：“从我记事开始，奶奶就这样。上次去找苏芸儿要东西，没要回来，不还把我骂了一顿么，看着吧，叔叔婶婶也要挨骂了。”

“就是，你妹妹现在变了，我看着她啊，以后是不会再对娘家好了。”王月娥回忆着那次见到的苏芸儿，不再唯唯诺诺，眼里也有了不一样的光彩，站在那里，感觉都不一样了。

“天尘，上次回来，我就劝过你，别听你奶奶的，别跟你妹妹作对，让我说，以后你妹妹才会是日子越过越好的那个。你看咱们安安，现在被你奶奶惯成什么样子了。我想管，每次都被骂一顿。这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王月娥低声诉说自己的想法。

苏天尘也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感觉出来了，每次安安闹事我想管他，奶奶都要打我，这还让人怎么管。”

“再纵容下去，这孩子就废了。还有啊，这眼看就要开蒙了，那给先生的束脩，咱偷藏的那点儿钱，可不够啊。说不得还得求你妹妹帮忙呢。”王月娥道。

“哼，你想的倒也挺美。以前奶奶他们欺负苏芸儿，咱们也没帮着，现在倒是想让她帮我们。”苏天尘给自己妻子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