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顾灵芝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休息了整整一天，已经能下床了。至于体内的毒素，那大夫解不开，不代表她不能，喝了解药，只要等待几日清除了余毒便可。她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中央，嘴角含笑的看着赵乾坤。赵乾坤此时浑身已经僵住了，那张脸上满满都是不敢置信的色彩。他瞪大双眼凝视着顾灵芝，嘴唇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顾灵芝直接走到他面前。“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乾坤心中一紧，头皮被顾灵芝这一句话惊的有些发麻，他突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歉行礼，对着墨九霄沉声道：“王爷，这女奴私自脱逃，应该立刻处死，怎能将她带回军营。”

“脱逃？”

顾灵芝被这句话逗笑了。她站在军帐门口，扫了一眼那些看守的将士：“赵将军这话的意思，是说王爷身边的守卫都是无能之辈，连我一个小小的奴婢都看不住吗？”

墨九霄十分适时的开了口：“本王不养没用的人！”

这些人跟着墨九霄的时间很长，对他的脾气也很了解，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齐刷刷的，那些看守全部跪在地上。“王爷，不是我等的错，那天赵将军亲自带着人过来将这奴婢带走问审，说是您吩咐的！”

赵乾坤听完，头皮有些发麻，虽然当初他做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墨九霄知道，可是他跟着墨九霄三年时间，墨九霄就算看在他身有战功的份上，也不会因为一个女奴来对他追究。但是现在不一样。顾灵芝这个奴婢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即便是墨九霄不会收拾他，可必然也会对他心存怀疑。墨九霄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赵乾坤，可有此事？”

赵乾坤唇舌有些干涩。“王爷，末将知罪，不过末将完全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只是想要审问一下那个身份不明的奴婢而已，谁知道她会半路逃跑！”

墨九霄的声音之中透着浓浓的怒色：“赵乾坤，私下军令，审问本王的人，该当何罪？”

骤然间，站在赵乾坤身后不远的副将还有一群将士纷纷跪倒在地。顾灵芝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她早就知道赵乾坤在军营之中也是颇有威望，没想到能够带动这么多人为他求情。这样一来，即便是墨九霄，怕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处置这样一个手下。顾灵芝挑眉，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讽刺：“赵将军，你这话说的虽然至情至性，可是你忘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军营之中人人都和你一样假传军令而不受惩罚的话，是不是乱套了？”

赵乾坤气息一顿。他死死的攥着拳头，那眼底的杀意好像要在顾灵芝身上捅几个窟窿。顾灵芝心中憋着一股劲儿，早就想要收拾这人了，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她怎么可能手下留情。赵乾坤恨的牙痒痒，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人设，连忙上前一步，低着头双腿触地。“末将知罪，但请王爷责罚！”

“王爷，赵将军也是情有可原，还请您从轻处罚。”

墨九霄凝神注视着自己的手下：“道歉！”

赵乾坤身体一僵，猛然抬头看着顾灵芝。见到顾灵芝嘴角得意的笑容，那屈辱仿佛要刺进骨子里。赵乾坤低下头：“是我的错。”

顾灵芝对他勉强的态度一点儿也不满意：“赵将军错在哪儿？”

“不该怀疑你！”

顾灵芝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赵将军错不在这里，我身份不明，赵将军怀疑很正常，你错在，对王爷不忠！”

赵乾坤愕然怒视着顾灵芝。顾灵芝这话，已经将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挑到了极点。如果他的错真是这个，那他万万不能道歉，因为如果认错了，那他就是承认自己对墨九霄不忠心过。“末将一心对王爷，从未有过任何不臣之心！”

顾灵芝扬起唇角，一双眸子凝聚着万千光华：“赵将军又错了，你的不臣之心不是自己来断定的，而是由王爷！”

赵乾坤的手，狠狠的缩在袖子里，双手十分用力的握成拳。“我一心帮着王爷审问奸细，不管出于何种心思，正常来说，忠心的将士都应该支持才对，如果你心中无鬼，为何千方百计的反对？”

“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若是你和那人联手起来，给我们错误的消息呢？”

赵乾坤拼命反驳。但是论辩论上，却根本抵不过顾灵芝。她一点儿也不着急，而是双眼凝视着赵乾坤，她知晓赵乾坤的一切弱点，更明白的了解他心思如何：“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王爷都有自己判断的能力，赵将军是不是插手的太多了？”

“我……”赵乾坤毕竟是个武将，虽然不傻，但是脑筋在此时也都锈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顾灵芝，就只会做一件事：“王爷，末将对天发誓，对您忠心耿耿！”

顾灵芝看见到赵乾坤眼底的慌张，忽然接着道：“那赵将军敢继续说下去吗，对天发誓，如果对王爷有任何不忠，自己，和家人，全都不得好死！”

家人两个字，瞬间让赵乾坤的脸色变白。他落在地上的手背不由自主的暴露青筋，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末将要是有任何不忠之心，就……就让我和我的家人……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甚至闭上眼睛。这种心虚的表现，顾灵芝都看的出来，她不相信墨九霄会不知道。“本王收下你的忠心，念在你跟了本王三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份上，来人，一百仗！”

“是！”

两侧立刻有墨九霄的亲兵走了过来。赵乾坤根本不敢反抗，被人硬是从营地拽了下去。因为行刑的地方就在不远处，顾灵芝眼见着，那棍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赵乾坤的身上。原本心中的郁结少饿了许多，顾灵芝捂着胸口的位置，长出了口气。墨九霄再次发下命令。“那日所有不阻拦赵乾坤带人者，每人二十仗！”

一时间，军营外面惨叫连连。顾灵芝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天越来越冷了，外面的空气多了几分寒意。墨九霄就坐在床边，顾灵芝缓缓对他俯身：“多谢王爷为灵芝出气！”

墨九霄侧头，一只手撑在床头，十分慵懒的靠在那里。那张俊美十足的脸上多了一抹戏谑。“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感谢本王？”

顾灵芝微微扬起眸子。她那么说，不过是客气客气，墨九霄只是在建立自己在军中的威信罢了。手底下有人不听话，他要是不管，将来还会有更多人不听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灵芝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够入得了王爷的眼。”

她唇角含笑，眸子里却酝酿着一汪看不清的寒色。顾灵芝握了握掌心，感觉自己现在能做到的太少了。那种无力之感，让顾灵芝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想任人摆布。墨九霄侧头，“过来！”

顾灵芝站在原地不动。“王爷，我身上的伤痕很丑，难道你口味这么重？”

她歪头浅笑，眉眼艳丽华美。墨九霄眸子里的色彩深了深，“本王什么口味，你不是很清楚？”

顾灵芝神色闪了闪，却故意惹怒他：“王爷阅女无数，灵芝哪里知道您是什么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九霄的眼神中寒意瞬间重了。墨九霄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顾灵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见到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宇，眼神下意识的闪了闪。“那奸细口中所言是真是假，当初在那场寿宴之上，究竟谁碰过你？”

顾灵芝低下头，虽然根本没发生过，但是墨九霄根本没有这么问的资格。“为什么要告诉你？”

墨九霄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到床上。顾灵芝一只手抓着衣襟，双眼警惕愤然的盯着墨九霄，厉声喝道：“放开我！”

看着她冷眉倒竖的样子，墨九霄原本绷直的唇角弯了弯。他不急不缓的抓住她的手腕。双手被制住，顾灵芝紧蹙着眉，眼神冷冷的看着墨九霄：“王爷，虽然我怕死不假，但并不是真的不敢去死，若是到时候影响了王爷的雅兴，那可就不好了。”

墨九霄目光凝视着她脸颊上的伤口，目光慢慢加深。“疼吗？”

顾灵芝的身上，那纵横交错的鞭痕才刚刚有些消肿，但是密布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甚为恐怖。顾灵芝侧过头，心中堵着一口闷气。墨九霄忽然揉了揉她的脸。那有些热的掌心让顾灵芝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呼吸有些急促的瞧着墨九霄。“顾灵芝，天下之大，但并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现在能保住你的只有本王。”

顾灵芝狠狠的瞪着他：“怎么没有，我想藏起来，谁能找的到？”

墨九霄抓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若不是本王，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