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节度使满腹气闷,回到后院便与戚夫人道:“夫人该打发他们才是,怎地还让他们明日再来?”
戚夫人神情无奈,嘴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扬,“谢家那孩子一直叫我祖母,上一次听到孩子叫祖母,还是梦里呢……”
“那也不能跟他们牵扯过深。”戚节度使叹气,忍不住埋怨道,“再三提醒夫人了,怎地还被哄去?”
戚夫人原先确实有几分心虚,可一听他竟然还敢埋怨,当即便态度一转,横眉发火道:“你能耐,你躲什么?”
她声音一高,戚节度使气势便低了一层,“谢家来的女眷和孩子,我看在女儿的面上,见见也就罢了,哪能一直作陪,不合礼数。”
“少找借口。”戚夫人豪放地坐在椅子上,忽地瞪向戚节度使,反咬一口,“谢家婢女绝色之姿,好看吗?”
戚节度使一凛,坚决否认:“夫人,你误会我了,为夫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只是瞧那其中两人的相貌,似乎是南梦女子。”
戚夫人闻言,一把揪住戚节度使的耳朵,怒道:“你还能认出是南梦族的?说!是不是背着我见过?”
戚节度使讨饶,“夫人,我没有,莫要冤枉我。”
“谅你也不敢。”戚夫人狠瞪他一眼,这才松开手。
戚节度使捂着耳朵,好言好语地讲道理:“夫人,莫要转移注意,现下说的是跟谢家走近的坏处。”
戚夫人烦躁,“你怎么没完没了的?都已经答应了,能怎么办?”
戚节度使道:“明日千万记得要拒绝,谢家这明显是要拉我入局,现在这局势,万一有不妥,容易出事。”
“你如今没在局里吗?畏畏缩缩的。”戚夫人拍桌子,叱骂道,“那些异族嚣张跋扈,连官眷都敢挟持,日后还不反了天去?”
“慎言慎言……”
戚节度使伸手要捂嘴,被拨开便站在戚夫人身边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任期之内平安无事就好,等我回京述职,顺理成章地致仕,咱们就能好好跟儿孙团聚了。”
“夫人,好歹忍过这半载。”
戚夫人本是将门出身,从前最是雷厉风行,女儿也教的性子强势,偏在岭南,为了戚节度使口中所谓的“局势”一直在忍。
她听到这个字就烦,扔下一句:“忍忍忍!我看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便大步离去,步摇乱飞。
戚节度使抬步急急地跟上去,“夫人、夫人……”
尹明毓在回州衙的路上,褚赫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州城。
他们先前经了出入城时的不便,便私底下打通了城门守卫,以免进出时闹出什么动静,教人察觉到异常。
至于进城之后,虽然人多眼杂,但人多也是一层保护。
不过褚赫此番风尘仆仆地回来,小心翼翼地掩藏行迹进城,就发现路过的行人口中大多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个人——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进城时如何风光,刺史夫人绑了好些人回来,刺史夫人今日出门去了何处,刺史夫人的婢女貌美惊人……
褚赫等人一路走,听着这些,全都满心的茫然疑惑。
这也不过才离开几日,州城的风向怎么就全都变了,刺史夫人……如此能耐吗?
而且她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褚赫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急匆匆地从后门进入到州衙后宅,一进去便发现后宅的变化属实是大。
原本谢钦为了尹明毓他们的到来,教人在庭院里种了些花,又架了葡萄藤,还种了驱蚊草。
不过之前虽然雅致,却无人欣赏,谢钦常在前衙忙碌,后宅的庭院里始终有些空荡,但如今葡萄架下多了一把摇椅,院子角落的羊棚多了一只羊,花和葡萄藤也全都啃秃了,十分有生活气息。
褚赫其实已经困倦不堪,但瞧见谢钦一番准备,全都秃了,忍不住一乐,走向羊,打算逗一逗它。
然而右相家的羊,记仇非常,即便已经过去许久,对褚赫这个“仇人”也没有忘,吃着草,一察觉到褚赫靠近,直接尥蹶子蹬向他。
褚赫急忙闪躲,一直退到绳子不能及之处,才停下来,放肆地笑,“过来踢我啊~”
羊挣扎不开绳子,鼻子冲着褚赫喷气,还是够不着,便转过身用后蹄刨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草杆被它刨地飞起。
褚赫又往后躲了躲,待到草和灰尘沾不到他,继续逗弄羊。
青玉端着茶过来,见着这一幕,无奈地摇头,劝阻道:“褚郎君,惹它一回,它往后都记得,定要报复回来的,您稍坐坐,喝些茶,面稍后便煮好。”
褚赫坐在石桌旁,刚拿起杯子就瞧见谢钦从后宅门进来,便招呼道:“景明,可要喝杯茶?”
谢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形容疲惫不堪,道:“先说到书房正事,说完你便早些休息。”
褚赫微一耸肩,饮尽茶水,起身随他进入书房,笑道:“听闻弟妹他们昨日进城的,可瞧见你的心意了?”
谢钦淡淡道:“重要的是人来了。”
“装模作样。”褚赫故意挤兑他一句,走向桌案道,“今日劳烦景明你为我研磨了。”
谢钦并未推拒,边拿起墨块边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褚赫用镇纸压平纸,严肃地回答:“我们追踪那些车队,一路到达港口,卸下的木箱里是什么,没能瞧见,但我想应与你先前预计不差,只是不能确准其具体为何。我先画下那艘商船的外观,届时派人去查查,许是能有所获。”
谢钦皱眉,“如此藏头露尾,且又不惜挟持二娘和策儿,显见背后藏着大事,需得上报京中才是。”
褚赫笔一顿,诚心诚意地问:“或许,有没有可能弟妹被挟持的时机如此巧合,只是因为弟妹这个时候到岭南?”
谢钦想起那个岩族人交代他们等了半年之久,沉默,随即他又转移话题道:“我再派人送信去扬州,请族人帮忙查探,快马加鞭送信,许是能提前在港口堵截。”
“你也怀疑这商船的最终目的是……”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京城。”
如若真的是京城,那么岭南和京城什么人有勾结,背后一定有一个大的阴谋,所以他们一来需得尽快上报,二来得尽可能周旋,拖延时间,并且查清楚岭南背后的事情,以备将来。
谢钦之后又谈及尹明毓带回来那些人,以及尹明毓在外做的一些安排。
褚赫听后感慨:“弟妹行事看似不在意料之中,初闻莽撞,但细思又总有值得推敲之处,也不知尹家是如何教养出弟妹这般女子的。”
“如此看来,有妻同行,也是极好的。”
谢钦随意地问:“你想娶妻了?”
褚赫果断摇头,“无心仪之人,不如孑然一身。”
他话音落下时,书房外传来动静,谢钦听出是尹明毓,便对褚赫道:“你且先画着,我片刻便回。”
庭院里,尹明毓见到青玉端着一碗面,询问后得知褚赫过来,就见谢钦从书房中出来。
她让南柯南朵姐妹先回她们屋子里待着,随即便带着谢策走向谢钦。
谢钦问道:“可还顺利?”
尹明毓点头,“顺利,戚伯母热情,还邀请我和小郎君明日去做客。”
伯母?
谢钦眉头一动,没想到他们竟然顺利至此。
谢策拽着父亲的下摆,仰头脆生生道:“父亲,戚祖母喜欢我,还去。”
谢钦……抬起手轻拍了两下他的头,看来昨日尹明毓说他影响发挥是事实,他去拜见戚节度使每每只会碰到软钉子,不如妻儿多矣。
尹明毓和谢策进入书房,与褚赫互相见礼。
随后谢钦让人带谢策出去,留下尹明毓,对她说起方才褚赫说的事儿。
褚赫听他跟弟妹说这样重要的事,稍稍意外之后,想起弟妹的所作所为,复又低下头作画。
而尹明毓听了谢钦所言,安静片刻,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今日晚膳,需得吃些好的才行,犒劳自个儿。”
褚赫忍俊不禁,“弟妹思考半晌,便只想了吃喝?”
尹明毓理所当然道:“虽说有些事情不可不做,可这闲适之心不能丢,否则日子过得没趣。”
褚赫一想,这些日子属实忙碌,又诸多忧虑之事,确实过于紧绷了,便附和道:“弟妹说的极是。”
于是尹明毓便道:“不若留下一道吃些酒?晚间褚郎君可在州衙住下。”
她完全没有询问谢钦的意见,谢钦也只是站在她身侧眼里含笑意,看着她。
有酒喝,褚赫自然是答应。
尹明毓便不再打扰褚赫画图,退出书房。
谢钦一直目送她出去,门关上方才收回视线。
待到天色暗下来,褚赫才将图画完,膳房也准备好了酒菜,两人便一同出去。
尹明毓好兴致,直接让人在院子里点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又点了灯笼挂在周围,然后将酒菜端到院中,他们就围坐在篝火边边吃边喝。
只他们三个大人,并不包括谢策,谢策早就吃完回屋睡下。
婢女们周到,为褚赫准备了矮榻,褚赫便靠在榻上,拎着酒壶半阖着眼道:“上一次与你们夫妻同饮,还是前年秋猎……”
他不知是倦了,还是醉了,眼前浮现那小豹子的脸,随即又摇头甩开。
已为人妇,不该妄想……
谢钦安静地喝完一杯酒,抬头问尹明毓:“可想听琴?”
尹明毓对琴有阴影,不过此情此景,有琴音确实极相合,便点点头。
谢钦便教婢女拿来琴,置于双腿之上,看着火光下尹明毓的脸,缓缓拨弄琴弦,极平和温柔的琴音便从他指腹下流出。
他偶尔抬头,看向尹明毓的眼神并非是深情至极,只是清冷散去,冰雪消融,与他的琴声极为相符。
尹明毓拄着下巴,时不时喝一口酒,含笑看着谢钦弹奏。
其实这样,于他们来说便是正好,本来就都不是情|爱至上的人,相互扶持,也可做知己。
此时气氛也正好,一曲毕,谢钦轻放下琴,正欲握住尹明毓的手,鼾声突起。
谢钦:“……”
尹明毓轻笑出声,与谢钦一起转头看向鼾声来处。
褚赫累极,直接便扶着头,侧躺在矮榻上睡着了。
每每想要温情几许,总是被打扰,谢钦按了按头,不禁又笑起来,对尹明毓道:“我藏了好酒,教青玉拿出来给你喝。”
尹明毓挑眉,“什么好酒?”
“梅……”
谢钦话还未说完,褚赫骤然坐起,双目无神地看着谢钦,道:“我听见了!见色忘义!”
谢钦:“……”
醉酒便醉酒,一惊一乍彰显存在作甚?
尹明毓笑不可抑,直笑得弯下腰。
褚赫睁着眼,但分明不清醒。
谢钦起身,带着几分私怨,边按着褚赫的肩膀重重按下,边沉声道:“你醉了,且睡吧。”
褚赫重重倒在矮榻上,重新睡死过去。
尹明毓面上还残留着笑意,摊开手掌,道:“郎君,酒。”
谢钦教青玉取来酒,亲自拿了干净杯子,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尹明毓,一杯拿在手里。
尹明毓闻了闻梅子的香气,觉得今日过得颇不错,笑意越发显现。
杯子向前,触在谢钦的杯子上,清脆的一声后,尹明毓举起来一饮而尽。
谢钦看她喝完,方才端起来饮下。
这时节外头寒凉,若在外这般睡下,容易风寒,谢钦叫来护卫,先扶褚赫去客房休息。
而后只剩下夫妻二人坐在篝火边对饮,直到酒喝完,篝火也快燃尽,两人才一同回去就寝。
第二日,尹明毓起来,谢钦不在,问过后得知褚赫还未有动静,便没管他,用过早膳又带着谢策出门。
她还是如昨日那般招摇,州衙众官吏并不似昨日那般大惊小怪,只不过听说刺史夫人竟然还是去节度使府,越发确信刺史大人所言——刺史夫人和节度使府有亲。
谢钦和戚节度使的关系好坏,对南越乃至于岭南来说,皆颇为重要。
众人心思各异,也有人悄悄去传消息。
谢钦瞧见了,但这就是他和尹明毓想要的结果,是以并不阻止扩散。
而昨晚州衙大牢里,护卫逮住了一个悄悄接近南梦族和岩族人的狱卒,谢钦暂时没理会,只教人将那狱卒关起来。
另一头,尹明毓和谢策到达节度使府,没见到戚节度使,但是受到了戚夫人“热情”地接待。
尹明毓能看出来,起初对方似乎还因为这什么,态度比较克制,但是谢策行完礼后,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戚祖母”,戚夫人的神情便奇怪起来。
就是既想努力克制,又忍不住想要热情地应,十分纠结。
谢策更小些便能感受到别人对他是否存在善意,如今当然也能察觉到戚夫人喜欢他,是以便主动拍拍戚夫人的手,一本正经道:“戚祖母,别不好意思。”
尹明毓忍着笑,也认真道:“是啊,伯母,难得天南海北地碰上有亲缘的人,我们瞧您亲切,您千万别不好意思。”
戚夫人:“……”
她不是不好意思。
这一大一小实在不像是继母子,简直如出一辙的厚脸皮,但是……
戚夫人看着谢策那张小脸,情不自禁地心软,左右碰见厚脸皮的人,装也是装不住地,便干脆放弃,握着谢策的小手,柔声道:“谢小郎君,可要去园子里玩儿?”
谢策稍稍思考后,认真地点点头,“好。”
戚夫人又是一笑,招呼着尹明毓一起去旁边的花园里坐。
她这一侧头,便又看向尹明毓身后那六个婢女,尤其是那俩据戚节度使说是“南梦人”的两个女子。
南柯倒是还好,南朵一感觉到人的视线,立时便反应强烈地垂下头,情不禁地靠近妹妹。
戚夫人收回视线,扫过始终面带笑容的尹明毓,不知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尹明毓眨眨眼睛,满眼无辜单纯地看向戚夫人,虽然对特定的几人没效果,但这神情她做得极熟练自然。
戚夫人神情一顿,直接转开目光。
尹明毓:“……”
诶?又没用吗?
而戚夫人低头看向她以为的无辜单纯的谢策,面上露出个慈祥的笑容。
谢策感觉到,抬起头,也回了她一个甜甜的笑,一下子便戳中了戚夫人柔软的心。
尹明毓不以为意,目视前方,一下子便教前面的校武场吸引了注意。
戚家的园子,并不是普通的花园,而是在郁郁葱葱之中,建了一座校武场,校武场四周的武器架上立着各种兵器。
谢策“哇——”了一声,满脸惊叹,“戚祖母,好厉害!”
戚夫人隐隐泛起得意,偏还克制着,摆摆手道:“不过寻常罢了。”
谢策对校武场颇为感兴趣,但在外又十分知礼,问戚夫人可不可以过去,待到戚夫人答应,才牵着她的手到校武场。
校武场旁有石桌石凳,戚夫人请尹明毓落座,尹明毓坐下后,对谢策道:“兵器锋利,只准看,不准碰。”
“好。”谢策答应完,便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看。
尹明毓还不放心,给了金儿一个眼神,金儿便带着其他人站到武器架旁,随时看顾着。
戚夫人目光从谢策那儿移开,落在尹明毓那一串儿美人身上,随口问道:“婢女如此姿容,你就不怕谢刺史三心二意?”
尹明毓像是完全没烦恼一般,笑呵呵地说:“我们刺史大人养生,不贪色。”
戚夫人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瞥向她的腹部,又觉失礼,迅速收回。
长辈应是极少会喜欢心眼多的人,尹明毓没心没肺惯了,根本不在意,反而还瞧着她那些美人道:“您瞧着不赏心悦目吗?这些个花儿一样的女子,与其教一些男人玩弄,不如我放在身边儿护着。”
她是看着南柯南朵姐妹说的,似乎是有什么缘由,戚夫人忍着没问,转向跑来跑去的谢策,道:“这孩子身子骨可真好,腿一看就有劲儿。”
尹明毓手舒服地搭在石桌上,眼神一转,笑道:“您别看我们小郎君年幼,已经开始跟着护卫学武艺,还能打一套拳呢。”
谢策听见,没什么心眼地跑回来,主动表现道:“戚祖母,我打拳给您看吧?”
戚夫人乐呵呵地应:“好好好,让我瞧瞧你的拳打得如何。”
谢策惦念着校武场,煞有介事地走到校武场中间,握起小拳头,拉开双腿,扎了个马步。
他出一拳,便嫩声喊:“哈!”
再踢出一腿,又软乎乎地喊:“哈!”
其实招式根本没连起来,可这样大的小孩子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哈”,戚夫人也绷不住笑,直给他喝彩。
谢策一听,更加来劲儿,一脚踢出去,太使劲儿没站稳,吧唧坐在地上,头重脚轻,两脚朝天。
戚夫人紧张地站起来,一见他自个儿一骨碌爬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冲她们笑,又坐下来。
尹明毓在一旁喝茶,语气随意道:“您不必担心,摔一跤罢了,他习惯了。”
戚夫人:“……”
这倒是有几分继母的模样了,丝毫不心疼孩子。
谢策颠颠儿跑回来,尹明毓随手递给他一方帕子。
戚夫人一见他自个儿拿着帕子囫囵擦汗,心疼他小小年纪这般懂事,便将谢策拉到身边,拿着帕子亲手给他擦。
尹明毓趁着这机会,说道:“听说您是将门之后,这孩子娇气,若能多在您身边学学,定然受益匪浅。”
谢策依在戚夫人身边儿,亲近地说:“喜欢戚祖母。”
戚夫人犹豫。
尹明毓又道:“瞧我,想着州衙里人员复杂,有些不安全,就唐突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谢策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戚夫人。
戚夫人其实颇寂寞,难得见到喜欢的孩子,一听不安全,就想起他们先前被劫持的事儿,一不忍心又答应下来。
尹明毓笑了,立即道:“也不必您如何看顾,找个护卫教他武艺便是。”武艺课都有了,其他课还会晚吗?
谢策震惊地看着母亲,怎、怎么就上课了呢?
戚夫人道:“这容易,府里最不缺士兵。”
谢策:“……”
而前院,戚节度使知道谢家的小子日后还要在节度使府上武艺课,已经没脾气了。
只是在谢钦过来接妻儿时,终于对谢钦露出了油滑以外的神色,皮笑肉不笑道:“谢刺史,真是好算计。”
谢钦:“……”
全是妻儿发挥,您信吗?
等到一家三口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谢钦看着妻儿,失笑不已,“我实在三生有幸……”
尹明毓伸出两根手指,谢钦含笑点头答应。
尹明毓瞬间收获快乐。
只有谢策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