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遥挂在东方的天空上,放出万道霞光,照亮了被一夜风雨洗刷的,分外干净的天地。
霞光洒下,大地上一片灿烂,在一处被高楼遮挡的阴影处,安逸靠墙而坐,在他的身前,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伸出一只手正要推他。
老者穿着得体,头半白,面上无须。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眼镜后面双眼略显浑浊,但却透着一股关怀看向安逸。
只因安逸此时身上衣服十分褶皱,更挂着点点泥斑,显是昨夜风雨导致。再加上他“睡”在这冰冷的街道上,让人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老人显然就有此误会,一双眼看向安逸露出丝丝怜意,伸出一只手来想要叫醒他。
而恰在此时,安逸双眼却蓦然睁开,爆射处一道锐利的锋芒,似一道利刃,射向前方,正中老者双眼。
老者前屈的身体一顿,伸出的手也僵硬的悬在半空之中,脚下微微颤。
日光下,却升起一丝寒意……
※※※
安逸双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的老者,现自己并不认识,心下有些被人打扰的恼怒。
但看了一眼已经大亮的天色,再加上四周偶有路过的行人,他心中火气却也消了。
毕竟天一亮,人一多,总会被人打扰。
更何况,老人看起来也是一番好意。
安逸眉头渐缓,见老人愣在那里不说话,他微微一想。便知是自己目光所导致。心中倒升起一丝歉意。
不过歉意刚起。却又被他强自压下。
他现在已经被情绪搞怕了,所以下意识的就避免,可当他真的把这股情绪压下后,他又惊异起来。
“之前情绪完全无法自控,根本压不下去,现如今终于有所改善。足以证明那总纲确实有着作用。可话说回来,之前的恼怒亦是情绪,为何自己当时并未想过压下。它也消失了?”安逸不禁沉思,暗忖:“难道还是人道影响?为人之道,在于宽恕?”可想到这安逸却又暗自摇头,心想道:“为人如何暂且不论,但如果真的刻意避免情绪,岂不是断情绝欲,那样不同样是失去自我?”
被情绪所影响是失去自我,但泯灭自己真正的情绪又是失去自我,这两者之间,真的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
而就在安逸沉思之际。老者已经回过神来,触电一般将伸出的手缩回。再次看向安逸的眼中满是惊疑。
他不是没有见过目光锋利的,但像安逸这般,目光如刀似剑,刺的人遍体生寒,寒毛炸立的,他却从未见过。
像这种锋锐的目光,一般都出现在军人身上,而且是那种真正上过战场,面对面杀过人的老兵,甚至是身居高位的将军。
如果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目光,更何况安逸现在还像是一个乞丐,这让老者心头更为疑惑。
揉了揉被刺的有些痛的双眼,老者心下略微迟疑,暗道:不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历,黑社会也好,特种兵也罢,现在都像是落难的模样,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
当下他悄悄退了一步,似乎心中还有些防备,却依然看向安逸,出声问道:
“小伙子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声音老迈,中和有力,伴随着缕缕秋风传入安逸耳中,将他从思绪中打断。
安逸回过神来,见老者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下失笑之余,站起身来,道:“大爷费心了,我只不过是走累了歇歇,本身没什么事,有劳您挂碍……”
他此时也想明白了,管他什么情绪不情绪的,老者虽说打扰了他,但终归是一片好心,而且这个时间老者不来打扰他总会有人打扰的,所以语言颇为客气。
可老者见他客气,心中却生了几分亲近,不仅没有信他的话,反而伸出手指着他泥迹斑斑的衣服,满脸怀疑道:“你确定你没事?”
安逸低头一看,不禁露出苦笑。
他之前一直没注意,所以并不知自己身上这么脏。看着老头一副“你小子别装”了的表情,无奈摇头道:
“大爷,我真没事,您就别担心了,这衣服只是意外而已。”
老头上下打量安逸一眼,目光中仍有疑色,但见安逸说的坚决,却也不好再问。但依然忍不住道:“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衬一下。”
“大爷放心吧,有事一定找您……”
安逸随口敷衍两句,将爱心泛滥的老头打走后,看着老人的背影,不仅感叹:“这年头,其实还是有好人的……”
好人坏人其实难有公论。有时候好人邪念一起也做坏事,坏人善心一动也做好事,所以安逸在目送老人离开之后,就已在心中将这事淡化。
为今之计,还是消除他心中不属于他的情绪才是最紧要的。
安逸瞥了一眼天上火红的太阳,又见身边行人渐多,街道上车马如龙,不由无奈摇了摇头。
现在想在这里去意识空间是不行了,外面人太多,**若因没有防备出了什么意外,那倒得不偿失了。
可若让他就此离去,返回家中静心钻研人道总纲。他又有些记挂那辆鬼大巴,所以一时间到有些犹豫。
“人道总纲在自己意识空间里面倒是跑不了,可这情绪一天不解决,一天就静不下心来。但如果先解决人道总纲,那鬼大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或许一两天,或许**年,如果错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
安逸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先在这里等几天。
如果在这期间能等到鬼车最好,如果等不到那也无需留恋,等专心研究过人道总纲之后,再寻鬼车也不迟。
拿定了主意的安逸又一次看了看身边人来人往的人群,最后摇摇头在角落里坐下。暗忖:
“这里白天人太多,晚上又要注意鬼车是否会来,定然没有时间去钻研人道总纲,所以不宜耽搁太久……就以十天为限吧,如果过了十天后还等不到鬼车,那我就立刻返回山里……但就这样干坐着也难免无聊……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安逸心中一动,望了一眼繁华的街头,他不由呵呵一笑,起了玩闹的心思。
这时正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头顶上太阳暖洋洋的,路上行人纷纷纭纭,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喜笑颜开,但更多的还是木着一张脸行色匆匆的行人。
偷偷打量四周一眼,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安逸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只见手再次拿开之时,他已经换了另一番模样。
头戴逍遥巾,脚踏七星履,一身道袍庄严隆重,手持紫金色雕篆拂尘,从头到脚干净无比,面上却尽显老态。到胸的长须,满头的银丝白,活脱脱一个老神仙模样。
安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心中却还有些不满意。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他捋了捋变出的长须,猛瞥见自己右手上的拂尘,忽然眼前一亮,心道自己该拿的可不是这个。
当下只见他手中拂尘一抖,一道常人不可见的光芒闪过,竟化为一匹长幡,长幡上赫然书有一联:
占卦问卜,了然千年上下人和事
看手相面,推断乾坤内外祸与福
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间透着一股然世俗,洒脱不拘的潇洒写意。宛如神仙一般,让人看了都隐隐有种飘然出世的意境。
安逸低头看了看字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一番卖相总算够了。
他这是念及左右无聊,在这呆着也是呆着,到不如找人唠唠嗑。但唠嗑归唠嗑,他可不想交朋友拉家常,所以就打了个给人算命的幌子。
当下就见到,在热闹的现代街头,一个古装道袍老神仙,手拿一个算命幡,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也不主动找人说话,就那么复手一立,另一只手轻捋长须,一双眼慈祥的看着过路行人,还时不时的点头微笑,或摇头叹气。
路过的行人无不诧异,纷纷把视线投在安逸身上,有的甚至还驻足停留片刻。
这也是安逸变化的卖相太好,比电视里的老神仙还要像神仙,所以回头率瞬间猛增,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不过这年头相信算命的毕竟不多,所以也没有几个真的上前说话,顶多多看两眼也就走了。
安逸对此也不失望,依然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悠闲的站在街头,看着过路行人微笑不语。
时间一长,自然有那好奇心重的路过此地,忍不住上前攀谈两句。
“道长是在哪里修行啊?”
“道长今年多大岁数了?”
诸如此类问题,安逸也耐心回答,随口编造,说什么住在昆仑山玉虚宫,今年一百五十八之类,反正是怎么玄乎怎么说。
如此一来,倒叫疑的更疑,信的更信,终于在挨过午后,迎来了第一位顾客。
“道长……算命?”男子声音略显迟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