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台上,悠悠只抓到空气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凉飕飕的。
“胜者——”
撤去结界的长老,洪亮的声音响彻习武场。
“旭日峰路杳!!”
路悠悠浑身一激灵,急喝道:“慢着!”
长老出现在她身侧,见她脸色苍白,眼睛还红红的,语气温和道:“何事?。”
“禀长老,我、我胜之不武,”努力拯救剧情的悠悠,抬头带着一脸愧疚与悔恨。
“我刚才在比试中使用了暗器,故意中伤顾师弟,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长老闻言神色一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宗内大比中,使用暗器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发现,不仅要被取消资格,还要受相应的责罚。
倘若路杳所说是真,必须秉公处理。
“主上,你为何要让她?”幽蛟心中满是郁结,用额头撞顾赦衣袖,思来想去,迟疑地问:“主上该不会喜欢她吧?”
它话音落下,脖子被少年手指掐住:“闭嘴。”
顾赦长睫下,目光冰冷。
他只是不想欠人情罢了,不管路杳抱着怎样的心思来接近他,那夜拎着包裹匆匆赶来的泥人,是真的,他今日放她一马,算扯平了。
被警告后的幽蛟,安静下来,心底却泪流满面。
金乌石,它的金乌石啊.......
“顾赦,”
长老身形一现,拦住离去的少年,“我且问你,刚才与路杳比试途中,她是否使用了暗器。”
顾赦停住脚步,脸上浮现些许诧异。
路杳使用暗器,被长老看到了吗。
玄袖下,原本垂头丧气的幽蛟立马扬起头,真是峰回路转啊,“用了用了,主上快说。”
顾赦沉吟片刻,望了眼紧随长老追来的悠悠,见她一脸紧张,薄唇微动:“没有,”
匆匆赶来的悠悠,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对上长老狐疑的目光,咬牙切齿道:“胡说,我分明对你用了焰针!若非你躲得快,已身受重伤!”
长老又看向顾赦:“可像路杳所说,倘若是真,你只管坦言,宗门会为你主持公道。”
“没有,”少年淡声,一口咬定。
长老见状,朝还欲再说的悠悠摆手:“好了,别闹了。”
他本就觉得古怪,就算路杳当真使了暗器,也不会傻到自己揭穿自己。
说完,长老拂袖而去,准备下一场比试。
看着长老离去的背影,悠悠喉间猛地涌起一口血,使劲咳了两声。
她侧过头,清瘦身影摇摇欲坠,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向面前少年,微微发颤:“顾赦......”
少年将焰针还给她,说:“以后两清了。”
两清?
悠悠气笑了。
她慢条斯理摇了摇头,眼尾还有些红,底下那颗红色小痣,漂亮得惹人。
顾赦顿了下,移开视线。
而他面前的红衣少女,唇角勾起黑化般的笑,眉眼冷意弥漫,一字一顿说:“顾赦,从今以后,我要与你不共戴天!”
“轰——”
她话音落下,万里无云的晴空,响起一声惊天闷雷。
顾赦黑眸微眯起来,不知她为何说这般话,见悠悠认真,半晌,他眸色也冷了下去。
顾赦面无表情地一颔首,准备离开,衣袖却被一把拽住。
“想逃,”悠悠扯住他玄色的宽袖,盖在自己头上,眸光灼灼。
“与我同归于尽。”
顾赦:“?”
天空突如其来的闷雷,除了悠悠外,无人在意。
在修仙界,凡是突破都会面临雷劫,天雷降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家都见怪不怪。
悠悠却如临大敌,小脸苍白,死死抓住顾赦这个罪魁祸首,不让他走。
她心道,死也要拖着顾赦一起。
然而她拉着顾赦不让走的场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另番景象了。
只见刚取胜的路杳,跟随长老急匆匆下台,拦住刚才与她对战的俊白少年,忐忑不安地说了什么,在长老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抓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少年垂散的玄袖,半掩住她绝美容颜。
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女那双眼尾微翘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前少年,看起来专注极了,生怕对方消失在眼下。
望见这幕,众人神色瞬间微妙起来,窃窃私语。
“那人是谁,没怎么见过。”
“好像是个外门弟子,才练气期。”
“我知道,他叫顾赦,上次外出历练,还与慕师兄等人一起去了,听说在魔蛛洞穴遇险,是他将少宗主救下,前不久他雨天受罚,少宗主还专程去卧龙峰送伞呢。”
“不可能吧,路杳可不是会好心送伞的人,她除了慕师兄谁都不理的,哪会搭理一个外门......”
出声之人说着一顿,仿佛发现了惊人的秘密,压低声音。
“说起来,路杳历练回宗之后,变了许多,都不像往常一般缠着慕师兄了,想想飞升台旁倒塌的石碑......路杳该不会......”
“你是说,路杳喜欢这个外门弟子?!”
“荒谬,绝无可能,”
下意识如此认为的弟子,说完找证据似的,望向死死拉住少年的路杳,见她一副要与少年生死与共的模样,不由默了默。
“好像是这么回事.......”
悠悠拽住顾赦,在习武场视死如归等天雷的功夫,流言蜚语如插了翅膀,迅速传开。
大多清筠宗弟子,尤其是男修,虽表面对惹是生非的路杳十分厌恶,仿佛不想与其产生半点联系,但其实,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
路杳只是性格恶劣,但容貌极美,而且是路天沉独女,清筠少宗主,谁要是与她结为道侣,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
往日路杳心中只有慕天昭,即便有人心里有小九九,对她抱有心思,面对慕天昭也不由自惭形秽,只能打消念头。
但顾赦的出现,一个横空出世的外门弟子,与堂堂少宗主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就有些骇然听闻了。
消息一出,激起千层浪,不到傍晚便传遍宗门。
不少人半信半疑,路杳对慕天昭的心意,宗门上下都是见证人,差不多已经十年了,即便突然醒悟放弃,也不至于这么快另结新欢吧。
然而此后几日,发现路杳一直粘着顾赦,与他形影不离,这下,众人不信也信了。
旭日峰,一片乌云笼罩。
路悠悠抱手斜倚在树下,眉眼透着凉飕飕的味道,斜瞥打坐中的少年。
距那场比试已过三日了,好消息是她还活着,天雷尚未降临。
坏消息是,天空始终有片乌云......跟着她。
她问系统自己是不是被天道察觉了,系统委婉道:“还有机会。”
言下之意,路杳本该在预赛惨败,如今命运发生改变的事,被天道察觉了。
天道在凝望,但尚未出手。
悠悠此刻头上,悬的不是乌云,是“危”字。
意识到这点,她缠上顾赦了,打算只要天雷落下,就抱住罪魁祸首一起死,权当为民除害!
幽蛟藏在顾赦袖下,一双眼睛凝视着悠悠,轻“啧”了声,无奈地摇摇头:“我就说不能包庇吧,这下好了,主上,她爱上你了,非与你寸步不离。”
顾赦掀起眼皮,望了眼树下的红衣身影,语气淡漠:“不是。”
路杳的眼神绝不是爱慕,反而透着隐隐杀气,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报复回来。
苍越长老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自家徒弟斜倚在树下,卷翘长睫轻扇,一眨不眨地望着不远处打坐的少年,好似生怕对方丢了。
苍越如鲠在喉,想起最近宗内流传的风言风语,拂袖上前,气得吹胡子瞪眼:“明天宗内大比就正式开始了,路杳,你该去做准备,而不是在此浪费时间!”
“今年第一关,比的是治灵术,别忘了,去年你险些过不了。”
清筠宗的宗内大比,与其他仙宗有所不同,弟子们不仅要比对战能力,还要比布法阵,画灵符,对治灵术掌握等其他能力。
这些关卡先淘汰一群人,全部合格留下的弟子,再进行后续的比武对战。
明日众人要比的治灵术,是灵药师日常修习的法术。
通过此术,修士可以将自身灵力转化为柔和的力量,运入受伤之物体内,让其痊愈。
修仙界所有灵药师,成为药师的第一步,就是学会它,从治疗灵植开始,到灵兽,再一步步到人。
大比中安排这一关卡,就是为了考验众弟子,有没有掌握同伴受伤时治疗对方的本领。
治灵术对灵草仙株一样有用,为了测试每个弟子对治灵术的掌握程度,比试中,会给他们每人发受伤程度相同的灵植,最后看谁的生长得最好。
路杳在去年大比中,险些败在这关。
其他人用治灵术救活的灵植,不仅长得生机勃勃,还有开花的,结果的,但她的灵植在生生死死之间徘徊,最后关头,长出了一个象征生机的花苞,才让她险险过关。
“明日就要比了,趁着今夜,你去找慕天昭请教,”苍越站在悠悠面前,挡住她望向顾赦的视线,“他精通这些,快去,”
悠悠摇头:“不。”
她现在头上悬着天雷,说不定什么时候落下,便不去祸害男主了,还是让大反派与她同甘共苦。
何况,按路杳在原著里的命运,此时正处在落魄的时候,她若在后面的大比中,大放光彩,不是明晃晃告诉天道,路杳换人了吗。
后续的比试,悠悠打算摆烂。
于是第二天,大比第一关开始了。
悠悠按时来到紫清峰,领取了一小截枯黄的藤蔓,随后与其他弟子来到一望无际的灵药园。
药园空旷,只有稀稀落落几株灵草。
“你们手中的藤蔓是地脉乌藤,濒临死亡的程度一样,给你们三个时辰救活,没能救活的人,淘汰。”长老交代完,拂袖离开。
长老走后,近千名弟子涌入药园,
悠悠在后方,望了眼头顶天空越来越大的乌云,幽叹口气,不紧不慢踏入其中。
她随意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先把乌藤半身埋了进去。
环顾四周,所有弟子面色严肃,将藤蔓底部埋入土壤后,盘腿坐下,捏诀聚拢灵气。
淡淡的光芒从他们指尖散出,没入乌藤中。
悠悠装模作样地学着他们的模样,实则闭目操控泥人,紧跟在顾赦身后,以免对方趁她来比试消失不见。
这些天,她唯一高兴的是,泥人头上也悬了片乌云。
她头顶这个远在高空之上,尚不明显,泥人的却不同,就悬在脑袋上,远远望去像撑了把小乌伞。
用泥人跟着顾赦,一旦天雷落下,她就操控泥人跳到顾赦肩头,照样同归于尽。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药园内,已有不少弟子身前的枯藤,浮现出绿意生机。
药园外,聚集了不少外门弟子,前来看热闹,混在其中的顾赦,望向闭目打坐的悠悠。
她面前半身入土的枯藤,没有半点回春的模样,看起来死透了。
“不行啊她,”
藏在玄袖下的幽蛟摇摇头,感叹道,“连个绿影都没有。”
顾赦心道当然没有。
路杳压根没用治灵术救枯藤,除非她能一心两用,在操控泥人的时候,还能做其他的。
眼帘一垂,顾赦望向宛如挂件般,坠在他衣摆上的小泥人。
察觉他的视线,头顶小片乌云的泥人,微扬下巴,若有若无地“哼”了声,死死抓着宽大的衣摆。
顾赦眉梢微挑,正打算收回视线,泥人突然僵住,从衣摆掉了下去。
药园内,悠悠发现有人靠近,神识退出泥人身体。
她睁开眼,看着面前青衣少年,愣了下:“师兄,”
慕天昭蹲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下悠悠面前的枯藤:“怎么还是死的。”
悠悠脸不红心不跳地叹了声:“师兄,我尽力了。”
慕天昭蹙眉。
过了会,他带着他生机勃勃的乌藤走了过来,在悠悠枯藤旁挖了个坑,将藤根埋入其中。
“地脉乌藤是能聚集灵气之物,我把已经活过来的乌藤靠着你的,能让四周灵气充沛些,或许能帮你救回枯藤。”
悠悠有点感动,虽然不知慕天昭为何帮她,这几日,还对她过分温柔,不过这份心意她领了。
尽管如此,悠悠还是要摆烂。
她在大比中走得越远,越偏离路杳原本的命运,头顶的乌云不是闹着玩的。
担心自己拿到的枯藤,真被慕天昭的乌藤救活,趁慕天昭离开,悠悠拿出匕首,在藤根处戳洞,以保证这枯藤完全没有被救活的希望。
戳了好几个洞后,悠悠正打算把烂掉的藤根重新埋进去,身后响起慕天昭的声音。
“路杳,该走了。”
子时到了,所有弟子都得离开药园,留下这些乌藤在此,明早长老们来检查。
悠悠听到慕天昭的声音,吓了跳,急忙毁尸灭迹的时候,食指不小心被匕首划破。
她指尖一疼,殷红的血珠溢出。
悠悠顾不得伤,赶忙把染了鲜血的藤根,重新埋入地里。
子时到,所有弟子离开。
白芙雪回头望了眼。
月色浓郁,药园内,已生长出诸多嫩绿藤蔓,其中,她的乌藤生长得最为朝气蓬勃,绿藤舒展开来,藤间还绽放了数个淡黄花朵。
去年比治灵术,她就是第一,救下的乌藤一夜之间,不仅开了花,还结出了一个藤果。
今年也不例外,而且她灵力远胜去年,到时候,就不止结一个乌藤果了,明早必然硕果累累。
白芙雪轻笑,目光又望向路悠悠的,忍不住咬唇憋住。
乌藤都软了。
看来死透了,比去年还差。
前几日预赛,被路杳比下去了,明日她一定要比回来。
带着这个念头,白芙雪回到明月峰,辗转反侧,一想到明日自己的乌藤上硕果累累,再对比路杳死透的枯藤,兴奋得睡不着。
次日天还没亮,她便起身赶往药园,见证自己压倒性的胜利。
紫清峰与明月峰很近,白芙雪徒步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弟子急匆匆朝药园方向赶去,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几个弟子路过,低声讨论着:“听说那地脉乌藤极大,看起来足有千年!”
白芙雪暗自轻笑,哪有那么多年。
治灵术能增加灵植生长速度,她估量被自己救活的乌藤,一夜之间,大概就成长到百年的地步。
“我还没见过那般高大的乌藤,她好厉害!就是木蓝长老这个天下第一的灵药师都做不到吧,一夜之间,不仅用治灵术救活死藤,还让藤蔓生长得如此之好。”
白芙雪摇头。
噫,说的太夸张了,她确实有做灵药师的天赋,但与木蓝长老相差甚远。
不过这些话,还是让她心花怒放。
这时,好友纪瑶从后方赶来,握着只符笔,神情很是兴奋:“芙雪,你也来看路杳救活的乌藤吗?”
白芙雪脚步一顿。
“路杳?”
“是啊,听说千古奇观,长老们都惊动了!”
白芙雪:“???”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马不停蹄赶去的身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不成......其实这些人是赶去看路杳的乌藤,不是她的?
白芙雪被这想法吓得脑海“轰”得一下,细瘦身影摇摇欲坠。
她脚步踉跄地赶去,到达时,药园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白芙雪在人群中踮起脚,目光往药园内扫去,看到里面景象的瞬间,她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女孩犹豫的嗓音传来:“师兄,”
正在室内打坐的慕天昭睁开眼,眉梢微动。
路杳以往经常来此,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敲门。
他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红衣少女手负在身后,眼底带着淡淡青晕,仿佛一夜未眠,白皙小脸上,满是踌躇不安。
“师兄,对不起。”
慕天昭见她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我......”悠悠欲言又止,半晌苦着脸,把藏在身后的一截干枯藤蔓拿了出来。
“这是昨夜你种在我藤蔓旁的乌藤。”
慕天昭视线落在上面,根据枯藤的形状,还有几个点缀在上面的干花苞,他意识到,这确实是他昨夜救活的乌藤。
他伸手接过,语气平和:“怎么回事?”
悠悠一脸惭愧地低下头,两个食指尖对戳了戳:“是这样的,我那个乌藤长势有些好,还有点霸道,把你这个乌藤的生机夺走了,今早我赶去的时候,你的乌藤已经死、死了。”
慕天昭愕然。
地脉乌藤是地阶灵植,有一定的灵性,为了生存确实存在竞争,不过大多乌藤竞争的方式都很温婉,最多藤蔓之间碰撞一下。
直接把对方的生机夺走,这般霸道不讲礼的乌藤,慕天昭还是第一次见过。
而且,他的乌藤竟然没打过路杳的,变成这幅可怜的干枯模样。
想清前因后果,慕天昭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路杳刚才为何道歉了,这场比试中,他本该救活的乌藤变成这幅模样,等于直接淘汰了。
慕天昭一向在宗内大比当榜首,冷不丁被这样淘汰,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他不会因此怪罪路杳的,真要说,确实是他技不如人,而且昨天,是他主动把乌藤放置在路杳藤蔓旁的。
“无事,你不必自责,”慕天昭见她垂头丧气,一幅恹恹的模样,揉了揉她发顶,“我不会怪你的。”
悠悠面对如此宽容的男主,很是感动,但她神色依旧死灰般,一脸生无可恋。
慕天昭见状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悠悠默然,片刻两只玉白的手,无奈地往前一摊,语气艰涩道:“其实不只是师兄的,我的乌藤,把园内所有的藤蔓生机夺走了......”
她话音落下,看到生性沉稳,泰山压顶都能面不改色的慕师兄,浅色眼眸中,瞳孔震动——
全都夺走了?!!
*
紫清峰。
只见昨日众人离开时,地面诸多绿藤摇曳的药园,此时,仅生长着一个遮天蔽日的乌色藤蔓。
朝天扬起的藤蔓尖,悬挂着刻有“路悠悠”三个字的木牌,乌藤四周,全部是一截截干枯的藤蔓,被夺取生机后,脆弱得仿佛风一吹,便要碎成粉末。
日初之际,阳光洒落在地脉乌藤上,给那流畅漂亮的藤线勾了个金边。
蔓上藤叶随风摇曳,源源不断散出浓郁的灵气,充斥在这方天地间。
几个长老围绕着藤蔓打量,其余弟子在药园外观赏,神情难掩激动之色,对着初阳笼罩的乌藤连连惊叹。
“这地脉藤也太美了,乌金颜色,耀耀生辉。”
“这真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东西吗,是不是路杳拿到的乌藤与我们不同,她拿到的藤王吧!”
“有点可怕,把其他所有的藤蔓生机吸走,这是魔藤吗?”
“胡说什么,没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有多浓郁吗,它在释放灵气,哪里是魔藤,分明是仙藤!”
“哈哈,这场比试,除了路杳,其他人的乌藤全军覆没,虽然我的也在其中,变成那般干枯模样,但莫名想笑,哈哈哈,打不过人家。”
“谁说全军覆没了,芙雪的还在呢。”
站在白芙雪身旁的明月峰弟子,哼了声,“芙雪你看,就你的还活着,好像还结了个果子呢。”
白芙雪面色苍白,勉强地笑了下。
她宁愿自己的乌藤死了呢。
许是她乌藤离路杳藤蔓最远的缘故,还顽强活着。
不足手掌大的藤蔓,枯黄的叶间地坠个藤果,在远处路杳那个庞然大物的衬托下,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围尽是赞叹路杳的声音,白芙雪听得心一阵抽痛,满脸痛苦。
路杳到底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路杳真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医修天才?啊啊啊,那她这个千年一遇的医修天才算什么?
以前别人这样夸她的时候,路杳是不是在暗中嘲笑她......
思及此,白芙雪脸色更白了,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路杳的身影。
人呢?
悠悠人要没了。
与慕天昭分开后,她便感觉如坐针毡,无意识抬头一望,跟了她好几日的乌云之中,一双赤红的眼睛,从高处凝望着她。
悠悠心道:凉了。
看来那莫名其妙活过来,嚣张至极的藤蔓,就是最后一击。
这种时候,系统也安慰起来:“放心吧,会保你魂魄,送你回到原来的地方,不会让你死的。”
悠悠默默红了眼眶。
任务失败,意味着她的奖励没了,回去后又是孤零零一人,好不容易有机会......
天空中的层层乌云越来越大,几乎笼罩整个清筠宗。
不少弟子议论纷纷,猜测是哪位长老要突破,这种黑云压城的窒息感,至少是化神境渡劫了。
悠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本打算拖顾赦一起死,但真到这种时候,想想还是罢了。
毕竟顾赦,也不知道这些。
她召回顾赦身旁的小泥人。
黑云之下,狂风呼啸,带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幽蛟探出脑袋,望向黑沉的天空,心里惊了惊:“谁要渡劫,这雷劫的威力有些大啊,多半凶多吉少。”
顾赦没有理它,目光落在跟了他好几日的泥人身上。
泥人头顶的乌云变大了些,原本蹲坐在他身旁,忽然起身,迈起小步伐默默离开了。
它头顶黑云,背影孤零零的。
顾赦沉思片刻,追了去。
一片荒地里,悠悠蹲坐一块巨石后,闭目把泥人召回。
等泥人走到面前,她睁开眼,抬手拿起泥人的时候,身前阴影洒落。
悠悠抬眼,意外看到顾赦:“......你怎么来了。”
晌午时候,天空却暗如黑夜,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闷雷响起。
顾赦垂着眼,看向蹲坐在石头后,仿佛想将自己藏起来的红衣女孩。
她膝盖屈起,耷拉着脑袋,如墨发丝随意披散着,小脸苍白,神色恹恹的。
浑身上下,唯一透出点活力的,就是头顶一缕睡翘的呆毛,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顾赦薄唇微抿,站了半晌,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悠悠心里就难受了,还有点莫名的委屈。
“你离我远些吧,”悠悠鼻音浓重,这次是真情实感带着哭腔,“我马上要陨了......”
顾赦眉头一皱,不明白她何出此言,正要询问,天空“轰隆”一声巨响。
两人上空,电闪雷鸣。
铺天盖地的黑云压了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路悠悠见状,赶忙将顾赦推开,她用了灵力,直接将人推到数丈之外。
顾赦胸口一疼,摔倒在地。
他刚撑着身体起来,抬眸一望,瞳孔微缩。
只见一道巨蟒般粗壮的银色天雷,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朝红衣少女劈去。
而那女孩,在惊雷劈来的瞬间,仿佛知道死期般,无奈地叹口气,继而微微一笑。
“轰——”
惊雷落下,天地陷入一片死寂。
在这片寂静中,时间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无限拉长,接着在某个临界点,被掌控天地的手骤然放开,一切恢复如常。
“咔嚓”一声脆响。
悠悠悬挂在颈间的勾莲玉碎了。
与此同时,劈向她的恐怖天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仅剩一道指尖大小的紫雷,闪了闪,不紧不慢击中她头顶呆毛。
将那缕发丝,一下劈成了麻花状。
“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