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奇怪的幽灵,故作神秘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多萝西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但这又确实是一个巧合——没人会知道她要在那个时间点过去,那个幽灵肯定也不行,他们只是偶然遇见,然后发生了这样一段短暂的对话。
那之后她平安离开,毫无异状,这件事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影响,因此她才能有余裕在摆脱这件事的影响后,仔细地重新复盘这件事,进行一些理性的思考。
她和艾萨克身上都有诅咒?这是真的吗?理论上说得通,但从来没有任何人和他们说过,爸爸,妈妈,任何人。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并不是什么为你好而选择对你不发一言的人,他总是把她和艾萨克当成大人看,会和他们耐心地讲道理,让他们理解自己做的一切。从多萝西有印象时起就是这样的,那或许要追溯到她五岁的时候,玩心上来不肯吃饭,惹得妈妈生气,被爸爸叫到书房里谈了两个小时,并没有呵责和训斥,他说了很多,多萝西现在已经不太能记得具体的内容了,但她从那时起就懂得要体谅别人的辛苦,不能任性行事,她感到自己在被当成可以交流的人平等对待,而不是一个孩子,这让她有一种俨然的使命感,感到自己有被认真尊重,平等对待。
所以为什么她和艾萨克都不知道这件事,难道真的就像那个……那个幽灵汤姆所说,因为带来灾厄与诅咒的人是她的表弟哈利吗?
——多萝西。
不,你不应该这么想,多萝西。多萝西严厉地对自己说。她的表弟才多大?只有十一岁。他能知道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和他有关,这一切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她和艾萨克和哈利一起长大,知道他是个多好的孩子,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们,这点她完全能够确定……
“多萝西?”
什么?多萝西猛地回神,受惊地转过头看向一边,艾萨克及时地拉了她一把,避免她在楼梯上一脚踩空,她前面一阶的楼梯正在试图悄悄地把自己藏起来,看起来要捉弄她个大的。
呃。多萝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上楼,去拉文克劳塔楼找艾萨克,无功而返后心事重重地走回来,一不留神就开始想在有求必应屋里发生的事情。她后怕地跳过那节消失的台阶,来到艾萨克身边,抓住他的胳膊。
“幸好你出来得及时,我刚才去图书馆找你,你的同学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然后我又去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找你,你竟然也没在那儿!”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略带嗔怪,也颇有些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别人一般怎么找你?”
“找了间空教室联系魔法。”艾萨克说,“他们一般在上课时找我,我基本不会缺课,虽然魔咒的实操课上我只能在一旁看着。”
他盯着自己妹妹的表情看了一眼,微微挑眉:“没事了?你调节情绪的能力和乐观的性格有时候的确让人相当惊叹。”
多萝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她在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选拔赛中落选了,输给自己的表弟。如果不是艾萨克提起,多萝西一时间几乎要把这件事忘记了,和她刚刚经历的事情相比,这件事情正在迅速变得微不足道。
“没事?不,我认为出大事了。”多萝西立刻说,拉着她哥哥的手,立刻就向有求必应屋里冲,“你是不是不知道有求必应屋里有个幽灵?他和我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有求必应屋的幽灵?艾萨克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将妹妹拉住,皱着眉问:“我去年经常去那里,从来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幽灵。他这么称呼自己?还和你说了什么?”
多萝西原原本本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艾萨克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言简意赅地说:“先去看看。”
他们来到八楼,多萝西拉着哥哥再一次进入有求必应屋,房间里空无一人——她还没来得及涌现出庆幸或是失落的情绪,透明的空气当中突然渐渐显现出一道人影,猩红色眼睛的青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比我预想中还要快的重逢,多萝西。”汤姆微笑着说,“你带了你的朋友来?欢迎。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确实有些寂寞了。他是不是就是你的哥哥?”
“初次见面。”艾萨克平静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当着他的面,给自己的右手套上了一只黑色的手套。他戴得很仔细,垂着眸,专心致志。汤姆注视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春风般和煦。
艾萨克给自己戴好手套,在多萝西疑惑的眼神中,上前一步,向面前的汤姆出手。
他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毫不迟疑地握住了面前青年的脖子。
戴着手套的手穿过透明的躯壳,握住了一团空气。汤姆明显并没有读出他这种行为的动机,因此难得地表现出惊愕——他猩红色的瞳孔缩了一下,面无表情,但冷酷的恼怒似乎顿时就朝着他们扑面而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正在急剧缩紧。
“看来你这位客人很无礼,多萝西。”他冷冷地说,眼睛紧盯住了站在他对面的艾萨克。
他看向多萝西,却发现后者并没有为此时的景况露出震惊或是惊讶,相反,她看看艾萨克的手套又看看毫发无损的汤姆,短暂的震惊过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显然,我妹妹也觉得对你的任何行为都称不上是失礼,满口谎言的骗子先生。”艾萨克语气淡淡地说,他的动作依然没有变化,尽管没有握住汤姆的任何一部分的实体,但他仍然维持着掐住他脖子的动作,与他猩红色的眼睛对视。
“解咒手套,1981年研发面世,在清醒药剂的研发基础上深化应用,解除使用者以手触碰到的魔咒痕迹,对隐藏起来的恶咒和变形咒有奇效。这里面甚至包括幽灵,它能抵御一部分接触幽灵时带来的寒冷与负面触觉,让灵魂变得更加容易触碰。”他语调平稳地说,“你不是个真正的幽灵,也不知道解咒手套,看来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些时候,至少十年。”
汤姆没有说话,他注视着艾萨克,眼神高深莫测。
“这样的话,你说出救世主三个字就显得匪夷所思。”艾萨克看着他说,“在你活着的那个时代,我们的表弟应该还不如现在这么有名气。而我恰好又知道如果一个诅咒想要成型,绝不可能是由一个掌握不了魔法的婴儿带来,它需要复杂的咒语,和足够坚决的动机,你把事情都推在哈利身上,只字不提下诅咒的人,是想为谁开脱?或者你觉得,说出一半的真相或是完全不说,就已经足够诓骗两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
在他步步紧逼的诘问之下,猩红色眼睛的青年脸上那些冷冰冰的被冒犯的恼怒忽而间尽数收敛,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艾萨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到他冲着自己露出一个胸有成足的微笑。
“你比我之前观察得更加傲慢自负,艾萨克。不过这没关系,天才的通病,我并不讨厌,或者说,恰恰相反,我所欣赏的正是你这一点。”他微笑着说,“我能理解你的不信任,不过我知道怎么解除这个诅咒,让你摆脱作为一个天才生生被打断一条腿的屈辱,重获新生。”
他张了张嘴,还要继续开口,艾萨克却突然将胳膊收了回来,虚握住对方脖颈的手松开。他摘下手套,注视着面前的青年几秒。
“谢谢夸奖。”艾萨克礼貌而冷淡地说,“但是这种事关己身的问题,我更喜欢自己去寻找答案,你也说了,天才的傲慢。”
他没有去听这个人的答案,他比妹妹更明确地认识到,眼前这个自称叫做汤姆的青年绝不可能是友好的、心存善意的,这必定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无害角色,最好不要多听他说任何一个字。
就像用歌声引诱旅人迷坠进旋涡里的海妖,从嘴里说出的每一个音调都包含恶意。艾萨克以自己的智力与能力为傲,因而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没法好好施展出任何一个魔咒的他,和虽然能力不错但并未超出年龄束缚的妹妹,他们两个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能完全搞定这个故弄玄虚的神秘人物。
因此他并没有阻拦妹妹在下周将爸爸带过来。只是他爸爸走进有求必应屋,他们三个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空无一人,也没有半透明的幽灵,这里仿佛从来没有不该有的人存在过。
“我没说谎!”多萝西有些着急了,她抱紧爸爸的胳膊,忙不迭地解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我和艾萨克都看到了——我看到了两次!不过上周我们离开之后都没再过来过,艾萨克说我们两个没有对付那个人的能力……我也没有留下什么相关证据。”
怎么连一星半点的证据都没留下?多萝西感到很是懊恼。
他们的爸爸看着眼前的有求必应屋,眸色深深。
“如果不是那位汤姆先生现在不在,那就是他并不愿意见我。”他安抚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而后稍稍眯起眼睛,轻声说,“与两个二年级的学生交流,而不寻求成年人的帮助,你们看到了吗?他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一定是别有用心。”
看出来了。多萝西重重地点头,明白了爸爸的意思:“说得对,如果还能见到,我不会再理他了——他喜欢对别人使用摄神取念!真是糟糕的习惯……”
艾萨克没说话,他跟着爸爸和妹妹出了有求必应屋,一路都沉默着,没说话。
在想法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之后,多萝西明显变得轻松多了,她向他们挥手跑向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背影都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欢快。他们一起注视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而后他爸爸转向他。
“艾萨克?”他听见他爸爸低声叫了他的名字,他们互相对视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儿,而后他问:“那个人说的诅咒是真的,对吗?”
他爸爸叹了口气,没回答。艾萨克又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们努力了很久,依然没能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我,《诅咒学年刊》的编辑和投稿作者,邓布利多校长,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人。”他爸爸说,“没人知道答案,没人找出头绪,我以为知道一个注定无法解决的问题是种痛苦,艾萨克。”
“你是对的,爸爸。”艾萨克说,注视着他的爸爸,“但是那个人说他能解。”
又是短暂的安静。
“如果他的汤姆,是汤姆.里德尔的汤姆,那么我想他不一定是在骗你。”他爸爸叹息着说,“但是艾萨克,诅咒之所以是诅咒,就是因为就算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代价也总是让人难以接受。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破解,它和汤姆能提供给你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如果为了你自己,要让很多无辜的人受到连累和遭殃,那你会去做这个选择吗?你知道你在伤害别人,但你选择了自己。”
艾萨克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隐瞒,实事求是而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或许我会看看伤害是什么程度,受到伤害的又是什么人,我会给自己找一些让心里过得去的借口。这是人之常情,对吗,爸爸?”
父子两个互相对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哈利刚和罗恩赫敏一起从格兰芬多塔楼下来。他看到了正在无声互相对视的父子俩,正想上前,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震惊而略有些惶恐地侧耳细听。八壹中文網
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正在他附近说:“撕他……撕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