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莫斯科的阳光罕见的大气,哗啦一下全从天外面倒了下来,在所有欢迎或者不欢迎它的人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存在。
从里到外都透着种活活泼泼的愉快,还有点让人无奈又不得不纵容的娇蛮。
北原和枫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换了个姿势,十分安详地在被太阳晒出了几分暖意的长椅上瘫成了一条咸鱼。
真是个做水果蛋糕……呃不,是晒太阳的好天气呢。
有书,有太阳,没有打扰,没有出现率超高的弃文从武的文豪,没有乱七八糟自带光污染的异能者:完美,实在太完美了。
第一次感受到了莫斯科的温暖的旅行家在心里如是感慨了一句,然后把手中的书盖到了脸上,很是悠闲地在这里继续“浪费”着时间。
扎伊采夫中央文化休闲公园,也是上辈子那个地球的高尔基中央文化休闲公园。
虽然本质上没有改变,但由于这个世界的高尔基选择了弃文从武,目前还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这个公园的名字也出现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说从“痛苦公园”变成了“兔子公园”什么的……*
不过名字又能意味着什么呢?玫瑰就算不叫玫瑰,它还是那么芬芳。
想到了莎士比亚某句名言的穿越者先生有些慵懒地侧过头枕在长椅上,任由自己被温暖的阳光裹挟着,耳畔似乎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属于这个城市的轻缓吐息。
呼——吸——呼——吸——
那是一种缓慢的、柔和的、在阳光下透着安定气质的频率,让人联想到某些在雪地上安稳睡去的野兽:
捕食者天生的野性和危险完完整整地收敛到了皮囊的最深处,显露出了一种意外的柔软,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爱的模样。
唔,想睡觉了……
北原和枫按住自己脸上盖着的书,往躺椅边缘的角落里微微缩了缩,任由自己的意识缓慢沉入到迷蒙的梦中。
白色的、弥漫着混沌冰冷雾气的梦。
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飞行。
拨开流淌着星辰的湖水,每一滴雨都是滚烫的血液,把四周的惨白融化。在雾气之后,是无边无际的玫瑰花。
白色的雾气,白色的湖面,白色的玫瑰,红色的玫瑰,红色的雨水,红色的星辰。
然后,然后是什么呢?
风轻快地掠过他无形的羽翼,把最后的迷雾吹散在空气里。
他看见了一场盛大的火焰。
像是被灼伤一般的,他的意识里传来一阵名为“痛苦”和“热量”的感知,清晰到像是在被切切实实存在的火焰所焚烧着。
北原和枫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脑子有点空白地愣了好一会儿。
刚刚梦见的……是“光”?异能者身上的?
好家伙,感情就算我在脸上盖了本书,然后还睡着了,也没法阻止我感知到这离了大谱的光污染对吧?
旅行家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脸上盖着的书一把子扯了下来。
这年头的异能者就离谱.jpg
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场景。
之前那种焚烧般的痛觉已经从他的感知里面消失了,附近也一副没有什么人的样子。
北原和枫摸了摸下巴,看着空旷的四周陷入了沉思。
现在他唯一想搞明白的事情就是,他之前感受到的“光”到底谁折腾出来的玩意……
话说他连嫌疑人都看不到,该不会对方是瞬移类型的异能者,刚刚其实只是恰好路过这儿吧……嗯?等等?
俄罗斯,瞬移,异能者。
北原和枫:“……”
彳亍。要素过于集中,以至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下是某位未来的魔术师先生的可能性大大上升了。而且如果考虑到果戈里比起“火”,本身的特性应该更像“风”的话……说不定他还是带着某个病弱俄罗斯老鼠一起玩的瞬移。
话说他就待了这么几天,未来俄罗斯反派组的成员都快凑齐了,这莫斯科真的是人能待的地方?
从遇见异能者的频率上来看,你这与横滨又有何异.jpg
“啧,总感觉莫斯科最近不太平。”旅行家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管是之前川端康成的事情,还是刚刚结束异能战争的国际大背景,抑或是莫斯科各种频繁遇见的异能者,都让他感到了一种浓浓的不安感。
就好像有什么暗潮正在这座城市里酝酿。
不过这和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的旅行家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反正他只是在莫斯科待上七天,接下来还有圣彼得堡等一堆城市等着他呢。
感觉到了某些麻烦的气息,但是一点也不想被牵扯到麻烦里的北原和枫叹了口气,一下子没有了继续享受日光的兴趣。
还是直接走吧。今天晚上还要去看大剧院的芭蕾舞,趁现在时间还早,抽点空子在莫斯科大街上随便转转也不错。
北原和枫幽幽叹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嗯,照旧是什么人都没有。除了长椅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以外,一切都很正常……个鬼啊!这个发光体是啥?异能者吗?
北原和枫眼神忍不住变得诡异了起来。
该不会是在他睡着之后,有哪个异能者被打晕藏到这个长椅底下了吧?不会吧?他不会这么倒霉吧?明明他坐上去之前还很正常的啊!
然后他看到那个光团稍微动了动。
嗯,看来对方似乎没晕……北原和枫后退了几步,低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体型小得有点过分的光团。
这上面虽然也流淌着文字式的信息流,但似乎被什么掩盖住了,只能朦朦胧胧地察觉到大致的信息,再具体的就算是他也没法感知。
好奇怪的特性。
北原和枫偏了一下脑袋,试图在脑海里面组合一下自己勉强提取出的几个关键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斑点……狗……斑点狗?
话说有什么作家写过斑点狗吗?
好怪,于是再看亿眼.jpg
北原和枫现在也不急着把视角关上——毕竟他是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些朦朦胧胧的文字到底讲的是什么,这位又对应着三次元的哪位作家。
“呜汪!”
似乎是被盯得炸了毛,娇小的光团瞬间从长椅底下窜了出来,然后通过一个娴熟的高高跃起,“啪叽”一下跳到了他怀里。
北原和枫:“?”
旅行家下意识伸手往怀里捏了一把,然后成功摸到了一手软乎乎的细毛。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结果你竟然真的是只狗?
不不不,应该是异能力的效果,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真的是狗的可能性就是了。
毕竟在文野这个倒霉世界里,真的有文豪连人都当不成……没错,他就是在说某位名为约翰·迪克森·卡尔的美国侦探小说家。
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
埃德加·爱伦·坡:乱步迷弟。
约翰·迪克森·卡尔:爱伦坡的浣熊。
被安排得整整齐齐.jpg
北原和枫伸手揉了揉怀里小狗的软毛,然后理所当然地,又得到了一声不满的“嗷汪!”。
不过对方似乎也没什么咬人的意思就是了。
应该是靠异能变成这个型态的吧,感觉一般的狗不会这么乖。北原和枫又看了几眼,有点捉摸不透这个异能者跑过来碰瓷自己的原因。
都跳到怀里来了,还表现出一副乖狗狗的样子……总感觉似乎哪里都不太对劲。
不过目前还是顺着毛撸比较好,毕竟这么近的距离,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穿越者无奈地搓了一把狗头,算是接受了命运给他强加的“重担”。
“算了,带着你也没什么。不过晚上我还要去看芭蕾舞剧,到时候就不要跟着我了哦。”
“嗷汪!”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嗯,我看看,从扎伊采夫公园到红场是要走哪一边……”
“汪汪!”
“啊,是从北面出去直走吗,谢谢了啊。”
“汪~汪汪!”
“好的,到那里我就把你放下来。话说今天莫斯科的太阳的确很不错,挺适合散步。”
北原和枫一边随口和怀里的狗聊着天,一边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气氛看上去倒是颇为和谐——当然,作为一个没学过狗语的普通人,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在“汪”个什么东西就是了……
道路上有些突兀地刮起了一阵风。树上稀疏的绿叶微微地颤动了几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旅行家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怀里的狗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瞬间就没了声,还努力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一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原地消失术”的模样。
这种熟悉的炽热感……北原和枫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向那种感觉传来的方向,同时把怀中的狗抱得更紧了一点。
来到文野后,他想象过很多次,那些在“剧情”中扮演着主要角色的人们,他们的灵魂的光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现在,他才得到了其中一部分的答案。
那是正在燃烧的灵魂。
以冰雪作为薪柴燃烧着的烈焰,以点燃的冰雪为姿态的冷炎,雪原上永不熄灭的炙热到让人流泪的野火,又或者……只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里那根正在燃烧的火柴?
北原和枫发现自己有些无法形容,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真的,非常非常美啊……旅行家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即使这种美是毁灭性的,即使这火焰会把一切靠近它的存在都作为点燃这份光辉的柴薪,即使在光与热的外表之下是对每一个生命近乎傲慢的冷漠……
但依旧不得不让人承认,这样炽烈的、在冰雪上燃烧着的、恍若奇迹一样的光与火,本身就有着让绝大多数趋光者为之流连的美。
尤其是在那些人已经厌倦了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的风雪之后。
北原和枫看了看围着那团“火焰”绕来绕去的白金色流光,眼底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
就像是这样。
风不会为了一朵花的美丽而停留,但会眷恋于可以烧去枷锁的烈火,以及不可复制的奇迹。
以及,不愧是你,果子。
来了莫斯科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代表“灵魂”本质的光辉竟然是可以缠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
好家伙,这就是官方钦定的挚友吗?
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北原和枫这么想着,然后平静地掐掉了自己的特殊视角——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判断不了果戈里具体的位置在哪……
属于高维的视角如潮水般褪去,穿越者眨了眨眼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两位未来会在文野剧情里搅风搅雨的天五成员。
黑发红眼,戴着柔软的白色毡帽,面孔苍□□致,看上去甚至可以划入“幼崽”分类,怎么看怎么无害的费奥多尔。
还有站在他身边,自觉当着背景板,然而眼底看戏的神情都快溢出来了的果戈里先生。
北原和枫:“……”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摊上大事的感觉。
“这位先生。”
戴着白帽的俄罗斯少年首先开口,脸上露出了一个显得异常柔软,甚至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请问,这只狗是您的吗?”
北原和枫抱着狗的动作一僵。
好家伙,十二三岁左右的陀总在利用年龄优势卖萌上真的好熟练,话说正篇里他咬指甲打喷嚏的桥段也很萌来着……等等,这不是重点。
旅行家熟练地把自己跑偏的思路扯回来,然后心态微妙地揉了把狗头。
怪不得这狗要赖在自己身上,原来是被老鼠盯上了吗?
不过……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在陀总面前萌混过关啊!这是剧本组哎!你知道什么叫做剧本组吗?可以把我们这两个倒霉鬼安排到死的官方钦定编剧!
就算不是十一年后的完全体,收拾一个像他这样的平平无奇普通路人,用“易如反掌”这个词都显得谦虚。
不过,既然之前都答应对方了……也没办法了呢。
北原和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莫斯科的空气果然是连太阳都拯救不了的寒冷。
太冷了,冷得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