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长椅上还是坐下了三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都是在一脸愉快地吃蛋糕,一时间气氛显得相当和谐。
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的北原和枫:……
旅行家先看了看左边正研究着蛋糕上方樱桃的g,又看了看小心翼翼咬蜂蛰蛋糕内部布丁的安东尼。
“吃完蛋糕我们就打算去逛一逛动物园。”
可能是唯一靠谱的成年人叹了口气,翻了翻自己手中的地图,随口问了身边看上去和柏林动物园关系不浅的男人一句:“所以g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唔?”
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块蛋糕的g抬起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关于动物园的建议我都写到纸条里了,不过如果你是指要看什么动物的话……”
这位看上去很有上流社会贵族风度的绅士思考了几秒,然后相当热情地推荐道:“极地馆的北极狐吧,我很喜欢那只白色的狐狸哦。”
自称为g的男子有一对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感觉像是一只正慵懒地摇着它那毛绒绒的尾巴的美丽狐狸:“还有水族馆——里面能看到许多有趣的昆虫!”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这个提议简直满肚子坏水。
北原和枫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目光扫过自己身边的小王子,心中默默地把昆虫馆的名字从自己的游园选项里划掉。
就算是不考虑自己对各种虫子的接受程度,光是为了幼崽的身心健康着想,他都不会去这个听起来就很可怕的地方的。
“然后还有什么……唔,那些鸟倒是也可以去看一看。虽然听不懂,但它们叫得还是很好听的。”
g先生往自己的嘴里又塞了一块蛋糕,盯着剩下的樱桃思考了好一会儿,严肃地问道:“对了,你觉得我应该是现在吃掉这些樱桃,还是把它们留到后面?”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丢硬币。”
旅行家对着被食用者倔强地保留了下来的绿色与红色樱桃们沉默了一会儿,十分真诚地这么建议道。
“哎?感觉很有道理耶。pp把事情交给命运的安排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g沉吟了几秒,然后兴高采烈地一击掌,灰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北原和枫。
“所以你口袋里有硬币吗?只要一欧分的硬币就行!我会记得还给你的哦。”
所以你为什么出门还不带硬币,现在又不是电子支付的时代……
北原和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吐槽,把自己口袋里的硬币随便摸出了一枚,给对方递了过去。
往别的地方想想,说不定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要付钱,可以刷脸呢?
“谢谢啦。”g对旅行家愉快地笑了笑,接着把硬币放在了拇指上,认认真真地许愿道,“那么,如果是反面的图案就把樱桃留着,正面就全部吃掉好了。”
向上方弹起的硬币划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弧度——然后在两个人尴尬的注视下,很不巧地掉在了在边上专心品尝蜂蛰蛋糕的小王子脑袋上。
“诶?”安东尼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硬币一下子从头上滑落,最后掉在了围巾上,“有什么东西丢到我头上了吗?”
“唔,没事,只是没有扔准而已。”
北原和枫安抚性地揉了揉这个算是受了无妄之灾的小家伙,把掉到围巾上的硬币捡了起来,给边上一脸心虚的人看了一眼。
“是硬币反面的橡树枝。”旅行家把这枚硬币放回钱包里,笑了一下,“所以结果……”
“所以是把所有樱桃都吃掉,对吧?”
g先生一本正经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往嘴里塞了一颗青色的樱桃,拿自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北原和枫,硬是有了种卖萌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对不对?”
不,在我记忆里硬币扔到正面才是吃樱桃的选项吧?
旅行家挑了一下眉,橘金色的眼睛里流淌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但到底还是没有反驳,只是向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丢硬币之所以是特别管用的方法,不是因为它的结果能够决定什么。
而是在丢出硬币的那一刻,你自己心里真正倾向的那个选择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北原和枫看着雪后显得格外安静的动物园。远处铁灰色的建筑物刺破了苍茫且柔软的白,有点嶙峋地支棱在那里,显得有一点格格不入。
透明的玻璃围栏上沾满了雪的细屑,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被凝固了的大雪。洁白雪花在空中得以永恒地飞翔,永不坠落于大地。
冰凉到骨子里的同时也浪漫到了骨子里。
北原和枫哈出一口气,稍微暖了暖手,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孩子:“打算走了吗?”
“嗯。”小王子擦了擦嘴角,从长椅上跳了下来,把包装袋丢到了垃圾桶里,握住旅行家的手,好奇地问道,“我们接下来去看什么动物?”
“北极狐吧,既然某位先生都这么建议了。”
北原和枫低头看了看安东尼,把有些散掉的围巾给对方重新系好,打上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啦。”
“唔诶?等等,去极地馆的话带上我一个!”
自称为g的人抬起头,把剩下的樱桃往嘴里一塞,熟练无比地凑过来,抓住了北原和枫的衣袖:“我已经好久没看见那只笨蛋白狐狸了——而且带上我还可以为你们带路,是不是感觉特别划算?”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北原和枫默默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有些无奈地瞅着对方,“可你的动作熟练过头了吧。”
“诶?如果没有这么熟练的话,我可不会有那么多朋友哦。”g先生理直气壮地歪了下头,语气里有着些微的郁闷,“总是等着别人来捡的流浪猫实在是太多了……”
从来不会主动亲近人,而是孤零零地缩在街角里舔着自己毛。虽然也很渴望温暖,但如果没有人捡走的话,可以当一辈子的流浪猫。
尽管他可以放着这些笨蛋不管,但是他真的很担心他们会悄无声息地冻死在哪个冬天啊!
北原和枫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那些让人操心的朋友们,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说是文豪野犬的世界,但每个人孤独舔舐自己伤口,永远倔强地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坚强和无所谓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流浪的猫。
格格不入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在一开始都没有找到“归属”的奢望。
“所以帮忙指一下极地馆的路,谢谢了,地图先生。”
“喂喂喂,这个称呼未免也太失礼了!我是有名字的!都说了叫我g就好啦!”
有一只蓝灰色的肥硕鸽子在叶子掉光的树枝上扇动了一下翅膀,蹬掉了满枝的雪,扑扑朔朔地洒了一地。
有啁啾鸟啼的声音,清清亮亮地从树枝上钻出来,像小珠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落到你的耳朵里。
“唧唧啾啾!唧唧啾!”
“这群家伙冬天总是非常活泼。不过它们不管是什么都挺活泼的。”
g眺望着远方的树林,语气听上去显得非常愉快:“虽然是一座沉闷的城市,但柏林有一群非常漂亮的鸟儿,各种意义上都是这样。这可是伟大的欧洲文化中心之一!”
这位先生似乎聊到了自己喜欢的话题,兴致勃勃地询问道:“话说回来,你们打不打算去听听柏林爱乐厅的交响乐?”
“交响乐?会很吵吗?”走在最前面的小王子扭过头,好奇地开口,“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很大的声音呢。”
“这个啊……是有一点,不过还好吧。至少比起热烈到翻天的摇滚乐,大多数演奏古典音乐的交响乐还是比较正常的。”
北原和枫回答道,同时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似乎又想到了那个热烈又疯狂的浪漫时代。
最狼狈但是也最浪漫最富有激情的时代里,可以为了一首歌声嘶力竭地唱,为一个歌手的死去而自发地哀悼和郁郁寡欢,因为他而高喊“和平”的口号。
从后人的角度来看,这段历史或许会荒诞到不可置信,但身处其中的人谁又会在乎呢?那些迷茫和徘徊着的人只是需要一个寄托罢了。
在今晚的电台里,为好孩子奏响披头士,为坏孩子奏响滚石*——那便是那个时代最高最了不起的狂欢。
“伦敦的摇滚乐啊。”g撇了撇嘴,“好吧,那个也不错,就是太太太——吵了。听完一场后耳朵会坏掉的吧。”
安东尼歪了歪头:他对这些对他来说都属于吵吵闹闹范围的音乐没有多大兴趣。相比于人类折腾出来的音乐,他更喜欢那些来自于自然的声音。
不用太大的分贝,但却充满了不加修饰的生命力,几乎让人在下一秒就笑起来,把内心的孤独和惆怅驱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小王子只是安安静静地凑在沾着雪花碎屑的玻璃前,好奇地往里面看着。
一只有着米白色皮毛的狐狸正躲在岩石下面的洞窟里,下巴枕在自己漂亮的大尾巴上,有些无聊地打量着四周,也不知道轱辘轱辘乱转的黑眼睛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嘤嘤~”感觉好无聊啊。
北极狐抖了一下耳朵,前腿撑起身子,看了一会儿岩石上面落满的雪,又重新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不想出门——大混蛋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
“g先生,它好像有点想你。”安东尼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从狐狸软绵绵的哼哼唧唧里听出了什么,转头说道。
“行吧,我就知道。乌丽卡她总是这样。”
g停下了和旅行家的交谈,纵容又无奈地笑了笑,向玻璃里面的狐狸挥了挥手,大声地喊道:“乌丽卡!我在这里——”
“嘤?”漂亮的白狐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有些疑惑又高兴地朝四周望去。
“是在这里啦。”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探头探脑的神态,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礼帽,对小狐狸伸出手,“有没有想我啊,乌丽卡?”
“嘤嘤嘤!”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人类的北极狐瞬间就站了起来,哧溜一下就跃到了岩石上,兴奋地把自己的爪子按在了玻璃上面。
但很快,小狐狸就想到了什么,耳朵也不竖着了,尖尖的三角形一下子就趴了下来,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委委屈屈、又尖又细。
大坏蛋,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啊?我在这里可想你了!
“因为之前实在是没有时间嘛……”
g先生尴尬地笑了两声,看着白狐眯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感觉也有点慌神,最后付出了三只小白鼠的代价才成功安抚了这只小狐狸。
“嘤~”我不管,你得多陪我一会儿才能走!
北极狐娇娇地哼了两声,超凶地露出了它尖尖的牙齿,一副“你要是马上走了,下次我见你一次就咬一次”的样子。
“安东尼,你说他们能互相听得懂对方再说什么吗?”
北原和枫看着这和直男安慰女朋友有的一拼的场景,慢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向身边唯一能懂各种动物“语言”的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应该听不懂吧。至少狐狸小姐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的。”小王子想了想一人一狐之间的对话,这么回答道,“不过也没有关系啦。”
“就算是听不懂彼此的语言,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也许你也听不懂它——就像是柏林这座城市里的歌声,还有狐狸或者的语言,但这都不重要。
因为它们可以被心灵理解。那些柔软的、滚烫的、充满着热情和喜爱的、最重要的一切,都可以被愿意去关注的心灵所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