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鹿川:“宽幅湖缎是稀罕货,去年织造府一共就交了二十匹,父皇留了大半赏给后宫的娘娘们,剩下的全赏给我和二皇姐了。二皇姐拿它给你做衣服,孤一眼就能认出来。”
萧暮秋对他刮目相看。
一天到晚不好好读书,把这些琐碎琢磨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陛下要藏住移魂的事,把希望寄托在她这女婿身上……
皇子们真的是个个不成器啊。
而不成器的代表,就是五皇子。
别看他排行老五,却是皇后娘娘所出。
自打皇后薨逝,陛下对他就心存怜爱,少了份严苛,多了份宠溺,把他的性子养得越发坏了。
萧暮秋忽悠道:“殿下好眼力,那外衫料子是湖缎不假。微臣上月陪其他几位驸马打马球,随手脱了它放在一边,不料被贼人偷走了。”
温鹿川半大个人而已,挺好哄,瘪瘪嘴将信将疑道:“……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二皇姐。”
温鹿川摸着下巴短暂思考了一下:“难不成是孤冤枉你了?”
“小小误会,殿下不用放在心上,说起来微臣要多谢殿下物归原主,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你发誓。”
“好,微臣发四。”
萧暮秋秉持着忽悠傻子的原则,竖起四根手指,赌了几句恶毒的咒。
之后又道:“殿下的戒指怕是找不到了,正好微臣的金银铺里新到几枚上好的玉扳指,明日就派伙计送进宫给您瞧一瞧。”
是以成功哄好了温鹿川。
后又有些心疼钱财,想反悔玉扳指的事。
温鹿川却早已带着一帮侍卫钻进巷子,停在了莺花楼后院的墙外。
他踩着侍卫的肩头,往上爬。
看样子是要学她的翻墙。
甚是有趣啊。
萧暮秋嘴角咧到耳根,身子一歪,抵住一颗歪脖子树,悠哉悠哉的准备看好戏。
温鹿川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笨拙的骑上墙头,不出所料的惹来两条恶犬的狂吠。
他始料未及,同样一个后仰摔了下去,摔得结结实实,妥妥的狗吃屎。
萧暮秋捧住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但她低估了温鹿川的痴情,也低估了他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勇气。
他两手贴在唇边拢了个喇叭,呼喊风清清的名字。
呼喊了许久,紧闭的窗户才被人大力推开,露出了风清清怒不可遏的脸。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滚!”
温鹿川正了正歪掉的金冠,焦急道:“清清你别生气,孤就是担心你,你好端端的突然不理孤,孤难过得很。刚才孤为你翻墙,摔得好疼,你可要心疼孤一番啊。”
“心疼你个屁,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孤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老子看到你就来气!再不滚,放狗咬你!”
“别呀清清,孤就是想你了,孤还给你写了情书你听一听。”
温鹿川格外小心的掏出一封信,好像掏出的东西不是信,而是他的无价真心。
他展开信纸,字正腔圆的开念。
“清清,你好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近来天气炎热,不知道你有没有买西瓜,买一个大西瓜,送一个孤这样的小傻瓜!”
“噗!”
萧暮秋捂住嘴,怕自己笑声太大,伤了温鹿川的深情。
“清清,你总劝孤要多读书,最近孤在读西游记,共用了三十二个时辰,略有心得,发现了孤和唐僧的区别,那就是唐僧取经孤娶你!”
“你不理孤,这让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不过孤相信日久见人心,往后孤会天天来,一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半年,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孤的真心。”
“对了,孤近日吃坏了肚子,一到半夜就打屁,即便屁再响,也没有孤想你那么想!”
萧暮秋快要笑不活了。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所听过的最好笑的情书。
要不是大庭广众,她真想躺到地上打滚笑。
江山要是传到温鹿川这位中宫所出之人的手里,等同于亡国呀。
风清清许是跟她有同样的想法,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脱下一只绣花鞋,朝温鹿川狠狠地砸过来。
可把温鹿川高兴坏了。
狗爬式的捡进手里:“清清!这鞋是你送给孤的定情信物吗?”
萧暮秋:“……”
以前她以为温鹿川只是单纯的草包。
原来根本就是个傻子。
她笑得太过专注,肩膀被人从后轻轻拍了拍也没在意,只当是路过的乞儿来求施舍。
不曾想,拍她的那只手直接搭在了她的肩头。
“我没钱。”
“你去别的地方要饭吧。”
手的主人却很坚持,用劲儿捏住她肩头。
萧暮秋兴致被打断,不满地回头。
当即就与温灵蕴来了个四目相对。
“!!!”
公主殿下神情很有深意,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
“驸马,你在这干什么呢?”
“额……买西瓜。”
“买到了吗?”
“……卖光了。”
元宵从温灵蕴的身后冒出头来,告状道,“驸马扔我的小册子!她逛青楼,跟风清清私会,想要毁灭证据!”
萧暮秋对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发起抗争:“如果微臣说是不小心路过此地,您信吗。”
温灵蕴皮笑肉不笑:“需要路过这么久吗?本宫在金鹤楼里等了你一个时辰。”
“不是有郡主陪着您吗?”
“她早走了。”
“……微臣碰到五皇子,本是寒暄几句,却越聊越投机,耽搁了时辰。”
萧暮秋抬手一指,引着温灵蕴的视线看进巷子深处,五皇子还站在原地,专心致志地念情书。
正念道:“孤好想和你在花前月下,共饮一杯酒,知道饮的什么酒吗?跟你天长地久!”
温灵蕴:“……”
堂堂皇子,成何体统!
她长袖一挥,打了个手势。
长随们会意,冲进巷子里,凭借武力,架着五皇子及一众侍卫出来。
终止了五皇子让皇家颜面尽丧的悲剧。
这场热闹比想象的有趣,赛过普天之下的所有话本,萧暮秋津津有味的欣赏着。
哈哈哈!
她快要笑不活了!
此情此景落到温灵蕴眼中,反倒成了没心没肺。
温灵蕴动了气,吩咐夏叶和元宵,即刻带人赶去驸马府,帮驸马搬趟家。
萧暮秋的笑容僵住:“搬去哪?”
温灵蕴一字一顿的答:“公主府。”
“打今儿起,驸马就在本宫的府邸住下吧。”
萧暮秋肩头一跳,低声同她耳语道:“公主,咱们婚约上可写得明明白白,一月只同房一次。”
显然,温灵蕴在这一刻丢弃了契约精神:“不服气?有本事拿戒尺打本宫呗。”
“微臣不敢——”
“你又不是没打过!”
“微臣闲散惯了,与公主同住怕会打扰您——”
“你打扰本宫的事干得还少吗。”
“何时有过?”
“上房顶偷看本宫洗澡!”
萧暮秋:“……”
温灵蕴嫌她啰嗦,扭头上了停在巷口的八宝马车。
马儿甩了声高昂的响鼻,仿佛在嘲笑萧暮秋的乐极生悲。
萧暮秋略有迷惑。
好端端的温灵蕴为何又生气了?
是她的姿态不够卑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