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秋她耳边低声细语两句,拜托她不要错过这个岔开话题的好机会。
并附赠一句:“微臣真的招架不住了。”
温灵蕴平稳住心跳,捏了下被体温烘热的耳垂,面朝皇贵妃道:“母妃,皇祖母醒了吗?”
一听这话,皇贵妃顿感疲惫,幽幽叹出一口气,以手扶额。
一滴清泪悬在眼尾,将落未落。
她的表情切换的太快,令人拿不准太后是要与世长辞,还是安然无恙。
“皇祖母可是……时日无多了?”温灵蕴微见忐忑。
皇贵妃怅然许久道:“幸好伺候的人机灵,及时传了御医,否则太后今晚就……”
“皇祖母身子骨一向硬朗,好端端怎么会突发急症?”
“她是忧心陛下啊!”
皇贵太妃单手支着脑袋:“陛下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朝臣颇有微词,各自使出招数刺探养心殿内的情况。还是你机灵,请你皇叔回京主持大局,有他在,再加上我们白氏一族的助力,定能坐镇一时日,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她们母女聊着天,萧暮秋在旁洗耳恭听,半晌才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后忧心陛下龙体,六十岁的老骨头没熬住,突发急症晕倒,差点一命呜呼,全凭御医妙手回春。
抢救的过程中,皇贵妃做了两手准备。
一,如果太后渡过难关,自然皆大欢喜。
二,如果没有渡过难关,就需要与皇子皇孙们见上最后一面。
所以派出数名大监,赶赴各府,连夜宣皇子皇孙们进宫。
她不敢巧,在酒肆里同纨绔子们吃酒,温灵蕴找不到人,先一步进宫,命元宵上街寻她。
元宵也不知所以,只晓得是宫内出了急事,一找着她就急吼吼的往宫城赶。
美中不足的是元宵办事不力,找她耗费了许多时间。
待她进宫时,太后她老人家已经从阎王殿回来了。
皇亲国戚们也相继离开,唯有温灵蕴回到玉凛殿等她。
来迟有来迟的好处。
要是在慈宁殿,当着太后和皇亲国戚的面为丈母娘哭丧,她怕是再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
一经对比……
得罪丈母娘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
不对。
萧暮秋皱眉。
前有老丈人困在青楼,后又媳妇罚她睡书房,如今又要加上一个夜叉丈母娘……
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一家三口,全摊在她头上了。
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她白玉般的面庞黑一阵青一阵,颜色变换,甚是好看。
皇贵妃的余光始终留着观察她,以为是刚刚话说太重,伤了她的自尊心。
洛河萧氏家养出的娇贵公子,心灵肯定脆弱,需要小心呵护。
同温灵蕴讲完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此乃软硬兼施。
“秋儿啊。”
皇贵妃软下语气:“你在母妃心中一直是个好孩子,当年要不是你救下溺水的灵蕴,母妃定要日日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母妃对你有许多感激。”
“母妃厚爱了。”
“方才母妃严厉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母妃的苦心儿臣全都明白。”
“明白就好,当年灵蕴挑选驸马,本宫极力恳求陛下,非你不可,就是看中你率直纯良,豁达磊落。”
萧暮秋:“?”
骗子。
陛下说过,你当年根本就看不上我。
还想选桑谨做女婿。
皇贵妃目光飞向窗外,凝视着皎洁的月光,追忆往事:“本宫当年还对陛下讲,秋儿文雅俊俏,温柔体贴,是个会疼人的孩子,灵蕴有了她会幸福一辈子。”
“……”
多么伶俐的一张嘴啊,多么七巧的玲珑心啊。
活该你当皇贵妃。
萧暮秋配合着她的表演:“儿臣惶恐。”
“行了,今儿太晚了,你和灵蕴就在宫内歇下吧!”
“是。”
.
皇家规矩大,公主殿下及笄之年后,不管出嫁与否,都应有自己的宫殿。
温灵蕴的宫殿叫玉漱殿,和皇贵妃的玉凛殿仅一墙之隔。
萧暮秋雀跃不已,因为留宿在宫中,温灵蕴绝不至于和她分房睡。
终于可以睡床了。
她心底美滋滋。
且玉漱殿的床非常不一般。
尤其是用料,南府黄花梨心木,有细细碎碎的淡香散出。
有利于安神助眠。
她简单的沐浴后,躺在温灵蕴身旁。被褥的松软,令她放松了四肢。
醉酒带来的疲惫感也缓解许多。
舒坦。
这才是贵族该有的幸福生活。
她摸摸光滑的丝帐,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垂在边缘的精编流苏。
看着它们在眼前不停地晃荡。
俗话讲床头打架床尾和。
温灵蕴今夜救她出水火,算是对她有了小小的救命之恩,她多少要有点表示才对。
是以先开口打破床内的沉默。
“公主,多谢你帮微臣在母妃面前解围。”
“以后可不准喝酒了。”
“小酌怡情。”
温灵蕴侧过身子,面对着她,眼含警告:“本宫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萧暮秋与她四目相对,妥协道:“不喝就不喝吧!”
她只要喝酒,就容易脑袋发晕,今夜的遭遇此生难忘,不光失了读书人的体面,还差点受皮肉之苦,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主要是丈母娘杀伤力太大,对她造成的精神伤害太重。
她不长记性都不行。
还是挨着温灵蕴睡觉舒服,身心一放松眼皮就似有千斤重,忍不住打起呵欠。
忽然感觉脸颊有了清清凉凉的触感,带着不温不火的亲昵。
一定是温灵蕴的小手又贴上来了。
她在迷糊当中哼出一声,颇为享受。
耳边随即有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一道温热的呼吸喷上她耳廓。
定是温灵蕴靠了上来。
“酒水太烈,伤嗓子,你咳嗽刚止住一些。”
“微臣以后只喝茶。”
“信你才怪。”
萧暮秋温声笑了两下,显出些许亲昵。
“睡吧。”温灵蕴怕她热,掀开她薄被的一角。
“……嗯。”
萧暮秋躺平身子,伸展四肢,找了个惬意的睡姿。
快要睡着的时候,温灵蕴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腰,挠痒痒似的,像是某种试探。
“驸马……”
“……嗯?”
“你在玉凛殿说的话,算不算数。”
萧暮秋伸出舌头舔舔唇,抬手盖住眼睛:“……”
“你困了吗?”
萧暮秋的手臂被摇了摇,浅浅的力道将她唤醒:“……很困。”
“本宫问你算不算数。”
“哪句话?”
“……就那句……那句‘你还有我’”
“当然算了。”
萧暮秋脱口而出。
她虽然早下定决心做一只闲云孤鹤,四海飘荡,但温灵蕴如果有难,她绝不会不管的。
温灵蕴鼓足勇气:“既然如此,咱们就别和离了呗。”
“那可不行!”
“怎的不行?”
“……公主快快歇息吧,别闹玩笑了。”
才不是玩笑。
温灵蕴埋怨她不解风情,也羞恼自己的自作多情,假“夫妻”演久了,她弥足深陷,活活演成了独角戏。
燥闷的夜晚,苦闷无处发泄。
她坐起身子,拿枕头垫着腰后,靠在床头。
萧暮秋浅眠,最怕受打扰,强撑着意识把眼皮睁开一条线,就见她坐在床头看话本。
正是她前不久买的驸马系列中的一本,书名《霸道驸马深深宠》
是有多好看,竟然带进宫来了。
她一直记得普托托讲过,这话本不一般,要夫妻二人一起看才有滋味。
遂问:“需要微臣陪您一块儿看吗?”
此话钻进温灵蕴的耳中,无疑于耍流氓。
不喜何撩?
“不用。”
她闷闷的答,指尖翻到话本的下一页,两位主角正在床帐内共赴.云雨。
笔者文采飞扬,把细节拿捏的相当到尾,刻画更是淋漓飞扬,看得她胸口一热,腰腹间淌过一丝暖流。
这样的话本她平日看过许多,不过尔尔,今晚是怎么了?
中邪了。
她看向身边安睡的人儿,目光顺着萧暮秋轻颤的睫毛一寸一寸往下,停在那段雪白的脖颈处……
萧暮秋的睡相极好,别说踢被子,翻身都是极少了,一个姿势能保持到天亮。
只是不知……如果做起羞人的事,是不是也规规矩矩。
成亲前夜,教养嬷嬷告诉过她,越是温文尔雅的人,床.笫.之欢就越放肆。
三年来,萧暮秋对她一次也没放肆过。
她瞄向萧暮秋的腰。
嗯……
挺细……
应该很有劲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