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大饼脸
温印看向黎妈,尽量平静道,“我记错了,是我做噩梦了,把他踢下来的。”
黎妈:“……”
李裕:“……”
黎妈还想说什么,温印又温和道,“没事了,黎妈,这里我照看就好。”
温印说完,如平常般朝她笑了笑,而后颔首,手中还剜着药膏,又看向李裕,一幅正要继续给李裕额头涂药膏的模样。
黎妈还是略有担心得看向李裕。
温印也跟着看向李裕。
李裕:“……”
李裕看了看温印‘友好’的眼神,心中倏然会意,然后转眸看向黎妈,也跟着温印一道笑了笑。
意思是,他听温印的。
黎妈有些看不懂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了,但好像近来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又有些微妙……
黎妈原本想同夫人提一嘴,殿下还病着,但转念一想,想夫人心中一惯有数,眼下院中还有太医在,早前没准是两人都太紧张了,没留神,眼下应当无事了。
黎妈朝两人福了福身,而后撩起帘栊出了屋中去。
很快,屋内就只剩了温印和李裕两人。
温印指尖上还沾着刚才从药瓶中剜出没涂完的药膏,黎妈走后,她指尖继续轻轻点上他额头处。
清凉,柔软,又带了暖意。
李裕心中轻叹。
温印没说话,李裕也没说话。
毕竟,‘做噩梦’的人是她,他睡着,又不可能从她身上翻过去,那只能她踢得他。
李裕:“……”
李裕看破不戳破。
她指尖继续轻轻揉了揉他额间的药膏,于李裕而言,当下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暧昧在里面,尤其是,看过那些书册后。
但于温印而言,从黎妈刚才戳破她之后,她就已经不能更尴尬了,但再怎么也要把手中的药涂完在说。毕竟,他磕了头,也是她踹下去的。
但李裕躺着,她坐在床沿边,她要给李裕涂药,就要微微俯身,稍许青丝拂过他脸颊,痒痒的,他又不好闭眼睛,闭眼显得心虚,但实在又有些奇奇怪怪……
最后,他只能开口道,“你刚才踢我下去做什么?”
温印:“……”
恶人先告状,再加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早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厉害的?
温印轻声,“不是都说了,我做噩梦了?”
李裕:“……”
他信才怪了,明明是她睡的外面,什么样的噩梦需要她特意翻过他,再踢他下床榻。兴许,更大的可能性,也不是真想踢他下床榻,只是想踢他一脚,他正好翻身,力道凑巧就翻了下去。
但温印这么说了,他再问也问不出来。
终于,温印指尖的药膏也涂完,又看了看他额头,而后随手把药瓶放在一侧的床头上,轻声道,“好了,睡吧,明日太医问起,我来说。”
李裕轻嗯一声。
温印起身,李裕问道,“你,你去哪里……”
“我看会儿书。”温印眼下也确实不敢再同他一道睡了。
尽管李裕心中猜测,但药理的作用,他看着锦帐外的身影,又不知不觉间阖眸。
温印没看进去,余光瞥到李裕睡着,心中才轻轻叹了声。
背上仿佛还是李裕刚才掌心的温度。
虎口处,还略微带着一层薄茧,她都能感觉的到……
她没同人这么亲近过。
李裕抚上她后背,轻轻往上的时候,她心中莫名慌张,明明知晓他同她早前一样,睡懵了,什么都不知道,像她早前一样,她想忍忍就好,但就是心底越发涌起不受控制的,还带着微妙的慌张……
到最后抚上她后颈时,她整个人一僵,才会下意识到靠墙处,然后再踹了他一脚。
她没想到直接将人踹下去了。
院中都知晓李裕醒过了,不用再遮遮掩掩,也不用再将锦帐放下。她在小榻处坐了稍许,远远看去,李裕脸色还是苍白的……
她心中又略微有些内疚。
但眼下不敢同他一道睡了……
温印抱了被子,先在小榻处应付一晚,明日再说。
***
入夜了,驿馆内,赵暖环膝在小榻上坐着,眼泪好容易止住,但眼眶还是红的,目光盯在一处出神。
听到扣门声的时候,赵暖整个人都微微颤了颤,而后,听到榆钱的声音,“赵姑娘,是我,榆钱。”
赵暖反应过来是今日给他大氅的侍卫,但他也是柏靳身边的人……
眼下来寻她,赵暖顿了顿,没有应声。
榆钱忽然紧张,“赵姑娘,你没事吧?”
今日清风台上……
她还有根簪子,该不是!
榆钱心中一慌,正准备破门,屋门打开,榆钱吓一跳,是赵暖不假,一双眼睛肿得似桃子似的,比白日还肿。
“哎哟……”榆钱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赵暖嘴角耷拉下,“怎么了?”
赵暖声音里带着紧张。
“哦。”榆钱回神,语气却很轻松,她没是就好,榆钱应道,“是殿下让我找赵姑娘的。”
赵暖攥紧掌心,尽量呼吸呼吸平和。
榆钱将怀中的猫塞给她。
赵暖愣住,猫,猫?
榆钱笑道,“赵姑娘,这是我们殿下的猫,名字叫大宝。大宝它白日里没什么精神,就喜欢夜里乱跑,十足的夜猫子。每次跑丢都得到处找它,而且跑得死快死快的,所以,劳烦赵姑娘帮忙照看大宝,别让它到处跑就好。”
赵暖:“……”
让她照看猫?赵暖诧异看向榆钱。
榆钱又道,“赵姑娘,可得照顾仔细了,我们殿下最喜欢猫了,劳烦啦,赵姑娘。”
赵暖愣住。
榆钱佯装悄声道,“赵姑娘,这家伙它有前科,脾气臭,还会抓人,又矫情,除了我们殿下,谁都看不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藐视旁人……”
赵暖还在懵住。
“走了,赵姑娘。”榆钱提醒完便转身,但走出两步,又忽然转身,朝她笑道,“赵姑娘,袖里的簪子还是收好吧,这簪子除了戳伤你自己,真没什么旁的用。”
赵暖下意识松手。
但目光中,榆钱确实离开了。
真是让她照顾猫的?
低头看着怀中的猫,赵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怀中的猫果然一幅不喜欢她的样子,也眯着眼睛看她。
赵暖心思不在它这处。
让她照顾猫,那就是不用……
不知为何,赵暖松了口气,却仍然高兴不起来。
阖上屋门,屋中只有她和猫,她又抱着怀中的猫,伤伤心心哭起来。
早前只有她一人,她哭得反倒小声,眼下怀中有只猫了,好像有抱着的东西,便有了寄托,遂而哭得更大声了。
怀中的猫无语得睨了她一眼,赵暖也不管,眼泪鼻涕都往它身上哭。
大宝不高兴,很不高兴,甚至有些烦躁,在她怀中乱窜,想下来,赵暖不松手,她要真放跑了它,她没猫照顾了,会怎么样?
大宝不管,使劲儿扭,赵暖边哭边喊它,“大饼。”
大宝惊呆:“……”(大宝!大宝!大宝!)
***
榆钱折回,“殿下,猫送去了。”
柏靳轻嗯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榆钱又道,“大宝同赵小姐相互和睦,没抓人。”
柏靳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它又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榆钱:“……”
可是早前不才抓了陆国公的女儿吗?
柏靳淡声,“那是陆江月不想同它一处,它聪明着。”
榆钱诧异,“那殿下怎么知道赵小姐比陆小姐聪明?”
柏靳轻叹,“我说的是大宝聪明。”
榆钱:“……”
恰好有扣门声响起,是暗卫的声音,榆钱出屋,片刻,柏靳见榆钱回来,脸色微变。
“怎么了?”柏靳轻声。
榆钱上前,“殿下,赵国公自缢了。”
柏靳握着书卷的指尖微微滞了滞,心底莫名想起赵暖今日在清风台上一边跳舞一边哭的模样……
“殿下,那,那要照顾赵姑娘一声吗?”榆钱问。
柏靳缓缓放下书卷,“过了今晚再说。”
***
晨间时候,王太医来了屋中例诊,旁的没看到,一眼看到李裕额头的淤青。
王太医喉间轻轻咽了咽,还是例行询问,“夫人,人昨晚可有醒过?”
因为废太子身份特殊,称殿下和称公子都不太好,索性蒙混过去,温印也佯装没听出来,如实道,“有,中途醒了一次,很短,再晚,我也不知道了,我也睡了。”
王太医:“……”
要说不配合,她也配合;要说配合,又实在是说不上,因为他在问诊的时候,她在逗狗,一面应声……
王太医轻咳两声,“下官知晓了。”
王太医继续诊治,温印继续在一旁逗腊初,又问,“黎妈,腊初早上吃什么了?”
黎妈应道,“一些米糊糊,还有肉丝。”
“我们腊初真能吃。”言辞见都是喜爱。
王太医还是问道,“夫人,那……那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温印看了一眼,不怎么在意,轻描淡写道,“哦,我昨晚做噩梦,将人踢下去了,看他额头撞青了,给他擦了药。”
王太医/黎妈/余妈:“……”
温印继续逗狗。
早前贵平吩咐过,太医诊治的时候,余妈都要在,也嘱咐余妈一日里至少要看三回,余妈不敢马虎。
昨日夫人训赵妈的事,她也听说了,要说夫人和善,也不是,但要说不和善,也不是,夫人的脾气真让人有些猜不透,但看模样,夫人喜欢她的狗是真的,狗是不能怠慢了,不然是惹夫人晦气,但元宝铜钱那俩丫头也折腾人。
王太医看完,叮嘱了声,“额头伤势没什么大碍,继续摸药膏就好了。”
黎妈应好。
旁人一听也都明白,这些事情是黎妈在做的。
王太医诊治完,李裕还没醒,王太医又交待了药童一声抓药,煎药之类的,也朝温印说起他晌午会再来一趟。
温印应好。
等王太医一走,温印抱着腊初出了内屋,在外阁间的小榻上玩。
余妈上前,朝她福了福身,“夫人,昨日赵妈那处是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
余妈话音未落,温印打断,“你们怎么看着李裕都行,同我没关系,我也不说什么。但我还在,你让我好做,我也让你好做,不是吗,余妈?”
余妈赶紧低头,“老奴明白。”
温印没说旁的了,正好朱媪领了小厮来了外阁间中,“夫人,卢管事让同夫人说声曲工来了,夫人早前说旧亭的视野好,景色佳,不想新建暖亭,想死在旧亭上改,卢管事邀了曲工今日来,问夫人是否方便?”
温印应道,“让卢管事直接带曲工去梅苑看看,不用两头折腾了,我也去。”
“是。”小厮应声。
温印抱起腊初,“走,腊初,我们去梅苑看看,你还没见过呢~”
温印说完,又朝余妈道,“对了余妈,屋中的盆景尽快换了。”
余妈应是。
目送温印抱了腊初去梅苑,余妈心中才舒了口气,夫人的意思很明白,相安无事,对谁都好。
王妈是前车之鉴。
……
梅苑旧亭处,温印指着一处风景朝韩渠道,“这里的视野要保留,别动了了,但这里可以拆掉,刚好挡住了视线。”
韩渠应是。
温印和韩渠、卢管事都在旧亭中,韩渠和卢管事一道听着,温印也真是一直在提暖亭的事,黎妈则抱着腊初在旧亭外候着。
“亭内能用的木头,尽量保留吧,多些古色古香也好。”温印最后叮嘱。
韩渠应道,“也好,但可能要重新看看颜色搭配,我明后两日就给夫人带图来。”
“好。”温印颔首,而后,目光瞥向黎妈,黎妈会意,一个不留神,怀中的腊初跑掉了。
“哎哟,腊初!”黎妈‘急’了,“这处梅苑太大,跑丢不好找,卢管事!”
黎妈是有些慌张模样,这里没有旁人,禁军远远看见,也往这处来,卢管事赶紧上前帮忙。
周遭没有旁人了,韩渠轻声,“东家。”
温印吩咐道,“甘雨的事别管了,可能有风险,去找城南菜市口有一个叫丁胜的屠夫……”
温印循着李裕的话同韩渠说了一遍,最后叮嘱,“有消息尽快传过来。”
“好。”韩渠又道,“东家,还有两件事。”
“说。”温印看他,只见韩渠目光有些沉重,“赵国公自缢了。”
温印愣住,“怎么会?”
韩渠叹道,“东家在离院不清楚,太子让表小姐在清风台献舞,当日,国公爷自缢,表小姐被苍月太子带走了……”
这两幕来得太过突然,温印始料不及。
清风台,怎么会这么早?还有赵国公……
温印觉得京中局势好像忽然剧变,韩渠又道,“东家知晓就是了,眼下京中各处都在议论纷纷。”
“我知道了。”温□□中还没缓和过来。
韩渠又道,“东家,这也不全然是坏事,东宫这处有烂摊子要收拾,无暇顾及离院这处,年关前,应当都安稳,东家要有安排,年关前这段是好时机。”
温□□中清楚,她就算有事情要安排,也不能事事都走韩渠这里,多了如何都会引人怀疑,温印问起,“安润他们到何处了?”
韩渠应道,“最快明日,最迟后日,应当就抵京了。”
温印颔首,“好。”
国公府出这么大的事,温印出神,刚好,黎妈抱了腊初回来,温印敛了眸间神色。
朱媪也快步来了跟前,“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大嫂?
***
李裕醒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床榻上说话,而且离得很近。
李裕缓缓睁眼,便愣住。
两张大饼脸贴在跟前打量他,见他睁眼,他们两人也跟着瞪圆了眼睛。
“姑父!”“姑父!”
姑父?
李裕眸间微滞,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