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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第042章 赵记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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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赵记酒肆

李裕是真的困了,也疲倦了,更没想到在小榻上随意趴的这么一会儿,就会睡到眼下这个时候。

睁眼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昏黄一片,是快近黄昏了。

李裕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但也睡得是实在有些久,因为是趴着睡的,脑袋侧在一边,时间长了脖子都有些疼。

李裕撑手起身,才见身上盖着厚被,被角掖好的方式是温印常用的,而且应当是怕他踢被子,连碳暖都推到了一边。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同温印有了某种默契,许多事情看一眼就是知晓出自温印的手笔,更譬如,连碳暖在一侧的位置,他都依稀觉察是温印伸脚挪开的……

听到屏风后的动静,宝燕入内,果然见李裕已经醒了。

“殿下醒了?”宝燕上前。

“嗯。”李裕轻声,睡得有些久了,还有些迷迷糊糊。

宝燕笑道,“奴婢去给殿下打水洗漱吧。”

“好。”李裕应声。

宝燕绕道屏风后,李裕也撑手起身。小厨房就在苑中,宝燕很快端了热水入内。

李裕没听到温印和龙凤胎的声音,龙凤胎睡不了这么久,醒了也不会这么安静,那温印同龙凤胎应当都不在屋中。

李裕一面低头洗脸,一面问起,“温印呢和小鹿,瑞哥儿呢?”

毛巾上湿润的热气,让李裕很快清醒了。

宝燕应道,“下午的时候,小公子和小小姐都醒了,来寻殿下,但看殿下睡得正熟就没扰殿下,夫人带小公子和小小姐去了书斋那处。”

李裕微楞,眼下还没回来,李裕问道,“世子夫人还没回来吗?”

宝燕摇头,“没呢,世子夫人那处好像有事情耽误了,中途遣人来说了一声,她怕赶不及来离院这里,所以让刘妈来接的小公子和小小姐。”

李裕意外,“已经接走吗?”

宝燕点头,“是,刘妈才接走不久,小公子和小小姐原本还想来和殿下告别,夫人让鱼跃来看了眼,殿下还没醒,就同小公子和小小姐说了声,先回去了。听说还哭了一场,后来夫人说隔两日再来,这才好了。”

李裕笑了笑,没多问了。

他有印象,早前温印说世子夫人中途离开,是因为庄家好像有事遣了人来京中,庄家是长风国中有名的书香门第,不知出了什么事。

李裕放下毛巾,正好黎妈回了屋中。

“殿下。”黎妈上前。

“黎妈。”离院中除却温印,李裕最亲厚的便是黎妈,同黎妈招呼的声音都不同。

“殿下没事了?”黎妈担心。

李裕反应过来黎妈说的是他昨晚受伤的事,李裕轻声,“黎妈你知道?”

黎妈轻声道,“殿下的衣裳是老奴缝的,府中的耳目多,殿下的东西都有数,不能露了马脚。”

李裕会意,“我知晓了,黎妈,放心吧,我会留神的,小伤而已,没大碍。若是有事,我一定告诉黎妈一声。”

黎妈这才颔首笑了笑。

李裕问起,“对了,黎妈,安润呢?”

旁人未必知晓安润的情况,但黎妈一定知道,黎妈果真应道,“还歇着呢,腰上有伤,还趴着……”

李裕微微拢眉,昨晚就是因为安润伤得有些重,他才扶着安润折回的。

“要让胡师傅来看看安润吗?”李裕担心。

黎妈应道,“安润可以外出,伤势可以想办法处理,但胡师傅来一趟离院不容易,需要留给殿下备着,轻易不能动。”

李裕明白了,但他担心安润。

黎妈凑近,“安润的伤应当没事,还说今晚要同殿下一道去,所以今日一直将养着。原本小公子和小小姐想今晚留下同夫人和殿下一道,但夫人没让,怕耽误今晚的事,方才刘妈才将人接走,眼下夫人还在书斋那处,殿下还去没去过书斋吧?”

李裕点头,是,他没去过,倒是早前温印为了避开他,时常往书斋去。赏梅阁同书斋离得不远,他正好去看看。

……

李裕到书斋的时候,远远看到温印在窗边写字。

落雪的时候都不冷,他撑着伞,在窗边看了些时候,但温印写得认真,没看见他,一笔一画都细致专注。

印象中的温印一直安静沉稳,很少因为事情惊慌,干练里藏了温柔,却不突显,就似轻描淡写的一笔,但偏偏就是那一笔,与旁人都不同。

李裕俯身,将伞放在屋外。

温印才见是李裕来了。

“写字?”他上前看她。

“嗯。”温印悬笔应了声,而后俯身继续,书册还没抄完,就剩了尾巴,一气呵成得好。

李裕凑近,嗯,不是簪花小楷,而是铁笔银钩,苍劲有力,李裕叹道,“更像男子的笔迹,但又女子的温婉。”

温印顿了顿,他倒是一眼看了出来。

这几年她一直在改笔迹,娄长空的字要有男子的苍劲在其中,她的笔迹在女子中不算温婉的,所以改起来还快,但多少还有影子在。

娄长空留字时她会注意,但今日是练笔,她没特意收敛,所以李裕能看出来。

温印自然不会同李裕说起,只是一笔带过,“笔迹自己哪里会分男女,都是世俗成见罢了。为什么男子的笔迹就要铁笔银钩,女子就是笔锋温婉?”

李裕:“……”

李裕叹道,“是,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就是想说你的字好看,特别而已,但马屁没拍对……”

温印不由笑起来。

李裕也不恼,“你写着,我随意看看。”

温印应好。

李裕没想到书斋中的书这么多,离院这处应当没什么人来才是,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温印正好看了他一眼,会意道,“这些书是安润他们几人从定州带来的,因为书都整理放到书斋这里了,所以反而没遭火,都留了下来。就是没想到,留得最全的就是这些书了。”

这样,李裕也没想到。

李裕随手从书架中取了一本,眸间微讶,而后一排看去,反而不怎么惊讶,却是笑道,“有意思,温印,你的书怎么都是些讲述各地风土人情,名人轶事,还有各种游记?”

温印.心中唏嘘,做生意,当然要了解各处的风土人情,还有生意环境,这些游记,记载,都是最好的方式,各地路远,她哪有时间可以逐一去看?

温印笑了笑,“那我应该看什么?”

她这么一问,李裕也跟着笑起来,但笑而不语,心中却念道着,看话本子啊……

他没应声,温印也没有多问,他就在屋中,两人要说话很容易,温印继续低头写字。

但隔了许久,温印都没听到他声音,仿佛脚步声也停下来许久了。温印转身,他应当在屏风后,温印放下笔,“李裕?”

温印绕到屏风后,见李裕果真在,但脸色很难看,看她上前,李裕也转眸看她,温印顺着他早前的目光,看到是之前贵平送来的李坦题的那幅字……

温印:“……”

她早前只是让黎妈挂起来,黎妈就寻了一个旁人能看见,也算显眼,但她不常去的地方挂着,就在书斋屏风后的那处饮茶的地方。

她从来不在这里饮茶,都在梅苑中。

温印看了看李裕脸色,遭了……

温印刚想开口同他解释,李裕的脸色都因为愤怒气红了,眸间还有愧疚,难过,和恼意复杂参杂在一处,声音罕见的低沉嘶哑,“李坦,李坦他……”

后半句李裕没问出口,也问不出口,眼底猩红着,看她,又不敢看她。

温印:“……”

温印好像忽然会意了什么,‘国色天香’几个字出现在这里,是突兀香艳了……

李坦是特意送来羞辱李裕的。

温印见李裕咬紧牙关,脸色似从深渊冰窖出来一般,也充满愤怒和憎恨。

温印正欲开口,他忽然伸手,重重握住她手腕,沉声道,“温印,日后,我不会让旁人再欺负你!”

温印见他眼底通红,整个人都因为愤怒有些隐隐颤抖,但目光一直看着她,没移目,也没退缩。

温印看了看他,又伸手戳了戳了他额头,像早前一样。

李裕僵住。

温印温声道,“李裕,我腊月二十三才抵京,刚见了祖母就同你成亲了,这幅字,是第二日李坦让贵平送来的,是试探我用的,也是特意给你看的,我不知道这幅字在这里……”

李裕也怔住。

温印温和笑道,“李裕,你不是说了吗?我要是真有危险,就让娄长空拿铁矿换我了,怎么会……”

话音未落,他忽然上前,吻上她唇间。

温印僵住。

这亲吻不似早前在密道时候,他触碰上她唇间的一瞬,而是真正亲她。

时间不长,不算浅尝辄止,他松开她时,温印还僵在远处,李裕脸红低头,而后上前掀了那幅挂着的字,一脚踢开,而后出了屋中。

温印:“……”

书斋苑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呆住,从未见废太子火气这般大过,脸色这般红过。

都不敢上前,全都低头避开。

良久,温印才回过神来,小奶狗,刚才,亲了她?

温印又看了看地上摔坏的表字,发起脾气来的时候,是挺凶的。

但按照李裕的性子,这幅字是该砸了。

……

很快,废太子在离院砸了东宫赐字的消息就传到了贵平处。

废太子醒了,看到了题字,是会砸。

贵平心知肚明。

但早前离院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眼下不让殿下知晓的好,火到他这里先熄一阵子,这一段离院不能再生事。

贵平记得题字上,佳偶天成前面国色天香四个字。

温印生得很美,又忽然被赐婚给了废太子,废太子会以为……

贵平垂眸,脑海里莫名都是那双明亮清澈,却泰然宁静的眼睛。

***

“夫人。”温印折回赏梅阁的时候,塘间正好出了屋中。

“李裕回来了?”温印问起。

塘间颔首,“殿下回来了,黎妈在伺候殿下用饭呢,殿下今日吃了两大碗。”

温印:“……”

塘间悄声道,“都第三碗了,好像和碗有仇似的,从来没吃这么多过。”

这形容能力让温印汗颜,“我知道了。”

温印入内,鱼跃见她回了屋中,便上前摆了碗筷。

清维端了水来给温印净手,净手后,温印在李裕对面落座。

两人都没说话,一声不吭吃着东西,不像往常。平日里更没见殿下这么严肃过,今日是处处透着古怪。

清维和鱼跃面面相觑,黎妈也摇头。

但桌上的两人就是低头用饭,都没说话,最后李裕拿了筷子给温印夹菜。

温印看他,他低头,“我今晚想早些去。”

见他们两人要说事情,黎妈和清维,鱼跃几人退了出去。

李裕才继续道,“密道快探到出口了,如果有时间我想看看密道出口周围附近的情况,以免再探一次,我想尽快见江之礼。”

“好。”温印轻声。

李裕放下碗筷,“我用完了。”

李裕起身,折回楼上去做准备,他心中很清楚,眼下还没有,不代表日后不会,他要快。

温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从看到那幅字后,李裕有些不像早前……那么孩子气了。

他是东宫。

***

入夜不久,李裕和安润就入了密道中。

“安润,我们今晚快些,我想多探探密道外。”李裕嘱咐声。

安润应好。

其实大部分的路前晚和昨晚都已经探过了,探路的时候慢,这一趟再去的时候就很快了。

原本京中到离院马车就一个时辰的脚程,还是因为沿路曲折的多,密道里有一段是很绕,但大抵同车马差不多。

约莫是一个时辰多一刻钟左右,两人到了昨晚误触机关的地方,就是快至出口了,也隐约能听到有马车碾过的声音,是近了。

“走。”李裕出声。

两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剑,很快到了密道口,但密道口外有什么都不清楚。

“殿下靠后。”安润在前,缓缓按动机关。

“安润,你也小心。”李裕也紧张。

密道的出口在何处,密道外有什么,都关乎着日后的吉凶,李裕额头慢慢渗出汗水。

这处机关打开得很慢,但正因为慢,所以近乎没有什么声音,和赏梅阁中入口的机关一样。

终于等机关停下,外面没有动静,也应当没有危险了,两人才都松了口气。

“殿下稍后,我先去看看。”安润撑手爬了出去。

这是哪儿?安润心中唏嘘。

但李裕还在密道里,安润不得不再三确认安稳,稍后,才朝密道中低声道,“殿下,这里没人,应当是处废弃的酒窖,不对,不是废弃的酒窖,是藏得酒太多了,这处在最底层。”

真正的酒肆下面才有酒窖……

“这里是酒肆!”安润反应过来。

李裕也爬了上来,但安润见他时,已经将外袍脱掉了,“殿下?”

李裕轻声道,“黎妈说有人盯着衣裳用度,安稳起见。”

他将外袍放在密道里。

安润会意。

两人都出了密道,密道出口应当在酒窖最深处,密密麻麻堆满了酒坛,被堵死了,要出去,得一点点挪开。

“殿下,要探吗?”安润问起。

李裕点头,“要,至少要知道在哪里,一点点挪开,有空隙。”

“好。”安润应声。

这里虽是酒窖最深处,但怕动静太大,更怕打碎酒坛惹人注目,两人都很慢,且小心。

挪到一半时,忽然听到有下阶梯的脚步声。

两人都愣住,停下手中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近,安润紧张,“殿下,回去吗?”

“再等等。”李裕目光环顾四周,酒窖这么深,不一定是来这里的。

果然,脚步停下,在旁的地方取了酒走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开始挪动酒坛子。

终于,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酒坛子都挪开,慢慢从酒架深处出来。

等出来,安润才惊叹,这么大的地方全是酒窖,这么多层。

李裕看了看一侧搁置的牌子,这些酒有好几十年年份了,最多的有百年历史了,这是在最下层,往上还有这么多层,这么老的酒窖,李裕隐约想起一处。

而正好,安润也反倒了一处牌子,“赵记酒肆。”

赵记酒肆?

李裕和安润都想起,京中是有间赵记酒肆,有百余年历史了,在城东,最热闹繁华的东街上,也是京中除了宫中和城门处巡查最多的地方!

李裕和安润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

赏梅阁内,温印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

李裕和安润今晚去得早,眼下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应当还有很久才回来。

想起昨晚李裕和安润都有受伤,温□□中隐约还是有些担心,书册也没怎么看进去。

忽得,苑中脚步声匆匆入内。

赏梅阁伺候的都是她身边的人,应当不会这么冒失,温印越听越奇怪,这脚步声是黎妈的。

黎妈是最稳妥的一个,温印放下书册,“黎妈,怎么了?”

黎妈脸色都白了,也气喘吁吁,应当是从苑门口一路跑上来的,“夫人,贵平公公来了,说要见夫人和殿下,刚刚到院门口了!”

贵平?

温印诧异,这个时候……

李裕和安润才去了一个时辰,不可能回得来,也不能短时间能寻得到。

“夫人!”黎妈慌张,这要是被发现,是要出事的。

温印放下书册,沉声道,“不能让他知道李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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