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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芝从尤星越怀里接过卫澜,贴着卫澜泪流满面。
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直到此刻,卫澜才有了回家的实感——尽管这只是一个怀抱,可对于孩子来说,一个怀抱已经足够。
母子相见的场面让旁观者都红了眼眶,唯独卫高福不受氛围影响,双眼盯着张玉芝和卫澜,酒醉后爬满血丝的眼珠有几分狰狞。
张玉芝熟悉这样的眼神——卫高福每一次喝得颠三倒四地回来,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张玉芝在逃离后的日日夜夜里,依然会回想起这个眼神。
尤星越轻声说:“卫先生,你在看什么?”
他语气不重,甚至是轻飘飘的,却无端让卫高福打了个寒颤。
卫高福可没忘记,这个男人带走了闹鬼的小布马!
卫高福避开眼神:“没、没看什么……张玉芝,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一走三年都没回来看过孩子,是我一个人拉扯他到这么大,你现在跑回来充好人。”
尤星越不理会他,只是道:“张阿姨,你每月转给他的抚养费有记录吗?”
张玉芝惊醒,连忙道:“有的有的。”
张玉芝拿出手机,调出转账记录:“这是今年的,前两年从银行打钱,也都有记录,可以查到的。有几个月给了现金,可能查不到了。”
几个人都围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张玉芝每个月都会往卫高福的账户上转钱,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一些,但最少也不低于最低标准。
每逢卫澜开学的时间,张玉芝一个月甚至会打两次钱。
居民委员会的人看着张玉芝粗糙的手,感慨道:“辛苦你了。”
卫高福口口声声指责张玉芝出轨水性杨花,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张玉芝干瘦蜡黄,她明明比卫高福小几年,看上去反而像比卫高福大上好几岁。
警察点头:“张女士,你如果想转移抚养权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出一个卫高福家暴的证明,至于这个量刑方面——”
警察拉长声音:“我建议您找一个专业的律师跟您权衡利弊。”
白总道:“这个你就不用费心了,我来找,包管叫他把该吐的都吐出来!”
卫高福一听有可能坐牢,原本异常红的脸刷一下白了,他站起来,刚想绕过桌子抓住张玉芝的手恳求,被警察呵斥道:“坐下!”
卫高福只能站在原地,腆着脸笑:“玉芝,我知道错了。是因为你走了,我才忍不住打他的,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碰过他一下,他是我亲生儿子!”
张玉芝不想和他废话,抱着卫澜往外走:“你最好给自己请个好点的律师。”
卫高福呆呆站在原地,两个警察交流了一会儿,一个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们会出个证明。”
卫高福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拘留,没想到警察让他回去。
他被酒精糊住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对啊!家暴是亲告罪,他是卫澜的亲生父亲,为了卫澜,张玉芝也不敢让他坐牢!
卫高福心里一定,他收拾东西慢慢走出派出所,回去的路上,他迟疑着打开手机。
小区的业主群里,居民委员会里竟然已经有人把这件事闹到了群里!
原本没什么人说话的大群刷出了来不及看的消息,全是在讨论卫高福。
一朵桃花:什么东西,这年头我养个宠物都舍不得打呢!
借点白?:是六号楼1702?那不就是我楼上?!怪不得,我说怎么在家老听见楼上跑来跑去的?
人生平安:说不定是打孩子,打得他到处跑!
山水如画:1702的卫高福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畜生不如!虎毒还不食子,他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放过!
可达鸭:卫高福?我们小区的卫高福?在公司里看着挺老实的人,居然干这种事。
小贝儿:你们公司的?那可要小心了,他除了打孩子,还在外面散播孩子的谣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典型的小人。
随着群里参与聊天的人越来越多,居民委员会的人抖出了更多的消息,一时间唾弃和辱骂流水似的从屏幕上滚过去。
卫高福才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坐下来没多久,手机传出铃声。
卫高福一看是上司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接通,那头传来上司和蔼的声音:
“老卫啊,你这几天是不是身体不太好?这个月请了好几个病假了,要不这样,公司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卫高福心里咯噔一声,他工作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了,怎么会听不出上司的意思?
卫高福:“经理,我……”
“没事,别有负担。公司是很人性化的,你养好身体再回来啊。”
说完,那头挂掉了电话。
卫高福拿着手机,坐在昏暗的室内,突然暴起将手机重重砸在地上!
……
现在的卫高福根本不具有和张玉芝争夺抚养权的能力,以前张玉芝是家庭主妇,不仅没有收入,而且长时间与外界断连后胆小怯懦。
但现在的张玉芝有稳定的收入,而且苦尽甘来后结识了白总,白总确实是个仗义人,找了律师还安排了临时住处。
最后的结果丝毫不意外,张玉芝获得了卫澜的抚养权,又因为卫高福现在还有工作,每月都要给三千三百元的抚养费。
三千三百块!
占了卫高福每月工资的百分之三十,卫高福还要还房贷。还完房贷之后呢?等卫高福老了,他没有别的孩子,这栋房子是谁的?
卫高福等到判决的时候,感觉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他呼哧呼哧喘了口气,摁开电梯。
钟家那个女孩也在电梯里,她抬头看了眼卫高福,有些微妙地挑起眉。
卫高福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再婚,生一个孩子给自己养老,决不能让房子落在卫澜手里。
卫高福心事重重地上楼,打开门走进去。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一道黑影顺着门缝爬了进去。
深夜,卫高福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忽然感觉脚趾冰凉潮湿,他掀开被子,在冰凉的月光照耀下,看到一张惨白的鬼脸。
那小孩鬼抱着他的脚踝,黑色的眼珠占了大半个眼眶,他突然咯咯笑了两声,拍手:“爸爸!”
12楼
钟卿拉上了窗帘。
趴在房梁上的女鬼万分无奈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这位明明昨晚还吩咐自己做事,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是见不到自己的样子?
拿她的儿子去吓人,您是不是有点损?
……
古玩店里,几个器灵听完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屠龙愤愤道:“算便宜他了,要搁以前我就砍死他。”
超薄阴森森道:“等我去黑了他的电脑,让他开会放片子。”
小马站在桌子上,她心情不错,摇来摇去地哼着摇篮曲:“我的小红马一日千里啊,去到那白梁州带她回家,船儿摇摇,树影儿飒飒,你何时归来摘桃花……”
尤星越打开针线盒,浅浅笑了下。
时无宴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手腕。
他从回来后常常对着手腕失神。
尤星越放下针线,握住时无宴的手左右翻看:“手怎么了?有新的线缠在本体上了吗?”
时无宴:“眼泪很烫。”
尤星越抬眼看向时无宴,过了一会儿,他眉眼微弯:“是啊,眼泪很烫。”
时无宴被尤星越握住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轻轻的在心里说:你也很烫。
确认时无宴没有问题,尤星越穿好针线,将小马抱进怀里:“我给你缝咯?”
小马快乐道:“老板缝!我以前是漂亮小马。”
超薄也不急着吐槽卫高福了,和屠龙戚知雨一起向尤星越投去见鬼一样的目光。
超薄:“老板……你居然会做针线活?!”
他家老板明明就是适合穿着刺绣长衫,端着咖啡或者红茶,坐在黄花梨椅子上谈笑风生,为什么会做针线活啊?!
尤星越慢慢给小马缝补耳朵,为了找到和小马一样颜色的布料,他和时无宴跑了好几个地方。
尤星越反问:“我为什么不会?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我坏掉的衣服都是自己缝的。”
尤星越不仅会做针线活,他还会刺绣,学的不精,但是缝点小花小蝴蝶不成问题。
福利院的院长年轻的时候做的一手好绣活,靠做绣活贴补福利院,年纪大了之后眼睛就不行了。
尤星越学了点皮毛,他有一双极灵活的手,但是不太灵敏的眼睛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后来为了照顾自己的眼睛,尤星越几乎不碰针线。
屠龙唏嘘道:“生活所迫啊。”
尤星越一边缝一边赞同:“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尤星越给小马缝补耳朵,主要是为了修补器灵本体,他会抽一部分线的力量来养护小马。
小红马修为不比屠龙低,可是一路跑过来抽了太多线,她原本也不是会用线的,只是误打误撞,所以伤到了根本。
尤星越缝了几针,先包好了一只马耳朵,忽然听见有人叫:“小马!我们出去!”
尤星越一怔,他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掀开帘子,一把将自己拽出去。
少女个头极高,一身劲装。
尤星越:“?”
他被对方抱在怀里,捏捏耳朵。
少女说:“我带你去骑真的红马。”
尤星越转移视线,没有找到自己的手,而是看到了两个红色的小马蹄,尤星越心平气和地想:
完蛋,补线的时候不小心连同了小马的记忆,他现在被困住了。
线是联系,是羁绊,尤星越替小马补线,自然会连接小马的心绪。
尤星越补线的时候太放松,没有保持住思维,被拽入了小马正在回忆的过往。
现实中,超薄和屠龙只感觉老板慢慢放下针线,眼睛合起来,刚要摔到桌上,被时无宴伸手轻轻一揽,接到了怀里。
屠龙:“哇哦。”
超薄:“哇哦。”
戚知雨正要去扶尤星越,发现有时无宴后,他停下脚步,迷惑地看向两个器灵。
哇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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