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宁程站起身,含笑道:“诸位仙长先看着,我去处理一下大比事务,待会儿回来。”
……
苍穹派,后山静养堂。
窗外远山依依,松柏安静,房内帘幔低垂,香炉吐着细细香雾。
宁程掀开青色纱帐,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看向床上的病人。
“师兄,要不要我扶你去前面,见见各位术宗的客人们?”他和声问。
床上是个中年男人,形容枯瘦,脸色蜡黄,正斜躺在靠垫上。
正是苍穹派太上掌门商渊的独生子,商无迹。
听到宁程问话,他抬起头,虚弱一笑:“还是不了,有你应酬就好。”
“有几位旧识,都很记挂你的身体。”宁程看了看他膝盖上的保暖薄狐裘,“要不我请木谷主单独进来,再给师兄你瞧瞧?”
商无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不用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至于这样。何况易白衣前辈也刚看过。”
宁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递到他面前:“师兄,最近举办赛事花销颇多,你看看账目,没什么问题,我就找库房支取了。”
商无迹低头看了一会儿,脸色有点发白:“这……开销是不是太大了点?”
宁程叹了口气:“十二年一次的仙门大比,要想面面俱到,各处都是流水一般的花钱。我们苍穹派好歹是剑宗最大的门派,总不能叫人笑话寒碜。”
商无迹盯着账目半晌,终于勉强一笑:“师弟殚精竭虑,辛苦了。”
他伸出手指,指尖淡淡灵力透出,在账册单上盖下神识印,将账册递还给了宁程。
宁程微微一笑,收了起来,转了话题:“朗儿现在在术宗考校场那边做守护呢,他懂事又勤快,事情做得很好,各家门派的长辈都很是赞赏。”
商无迹病怏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真正的笑意:“亏得你教导得好。朗儿这孩子心思单纯,修炼心无旁骛的话,的确也快。”
宁程一笑:“是啊。不过……只是比小夺稍微慢一点。”
商无迹的脸色一僵,闭上了嘴巴。
宁程瞥着他的神色,忽然叹道:“说起来,我不善传道解惑,教导他难免急躁。若是郑师兄没被宁晚枫杀了就好了,我记得他性情最是耐心,传授心法,再合适不过。”
商无迹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宁程淡淡垂下眼帘。
他温和地帮商无迹掩了掩双腿上的狐裘:“那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前面招待客人。”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商无迹搭在床边的手,忽然攥住了床柱,握得紧紧发白。
……
宁程离开了静养堂,独自一人,穿过九曲回廊的廊道。
走到了后面自己的居所,他进了屋,在床头某处一按,一道暗门无声滑开。
走进去,里面是一方小小的暗室,摆设一应俱全。
前方有桌,后面有床,床后放着一只巨大的箱子,上面木纹斑驳。
宁程坐在床边,从隐秘的床脚边摸出一枚铜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
箱子里,全是厚薄不一、写满字迹的某种账册。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到最后,在上面寥寥添了几笔,又重新锁好。
静静坐了半晌,他忽然从枕头下摸出了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撸起袖子,他在前臂上忽然狠狠划了一刀!
殷红的血飞速流下,他痛得微微打颤,可面无表情。
直到那血流得满桌都是,他才像是从痛苦中得到了某种满足,拿起案上常备的金创药,胡乱撒在了伤口上。
仙药灵验,血流立止,就连伤口也开始缓缓愈合。
可他的前臂上,终究还是看得见有无数道浅浅的疤痕。
一道道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竟不知道他在这孤独昏暗的暗室里,曾经这样痛苦地自残过多少次!
他放下衣袖,转身走到屋角的一个鸟笼前,看着里面的一只黑色魔鸟。
传舌隼。
出自专门打探消息、游走于仙魔两道之间的百舌堂。
“叫你家主人帮我查查南荒七毒门的消息。”他一字字道,“这次仙门大比,他们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性格长相。”
想了想,他又道:“以往他们有什么恶行、什么仇家,这些消息都要。”
……
元清杭伸出手,在厉轻鸿脸上轻轻拍打:“醒醒,是梦!”
厉轻鸿坐在树下,满面潮红,额头全是冷汗,口中低低叫着:“不要……不要关我!”
元清杭无奈,用力在他人中狠狠一掐:“好啦好啦,都是假的,都过去了。”
厉轻鸿猛地一个激灵,终于睁开了眼。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半天,透着血丝的眼睛才恢复了清明。
他的目光落到了元清杭脚下,那儿正用定身符定着一只小东西,个头不大,身形模模糊糊,似乎在不断变幻着体形,看一会儿,竟然有点儿眼晕。
他忽然恶狠狠一脚踢过去,将那小东西踢得一头撞在树上,那小兽“嗷呜”一声惨叫,被踢得浑身抽搐。
元清杭大惊,赶紧冲过去:“你干什么?”
厉轻鸿满脸戾气,扑上来:“孽畜,竟敢诱我入噩梦,我杀了它!”
元清杭慌忙抱起那小东西,飞身急躲,小声嘀咕:“又不是它生造的。”
造梦兽这种异兽很是奇特,若是被饲养得备受宠爱,那它吐出的气息就能安神助眠、诱人美梦;
可平时被刻意虐待伤害,诱发的梦境就往往是噩梦。
当然,它并不能催生出人原先没做过的噩梦,沉睡者陷入的梦境,往往是人心里最怕的东西,或者是曾经历过的痛苦伤疤。
厉轻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依旧瞪着造梦兽。
元清杭看得寒毛直竖,急忙解开了造梦兽身上的定身符。
小东西被踢伤得厉害,不能再变幻形态,身形稳定了些,露出本来面目。
脑袋小小,眼睛大大,身子圆滚滚的,皮毛乌黑发亮,颇像是一只大号的田鼠。
小东西似乎也能感受到厉轻鸿的无边恶意,吓得瑟瑟发抖,讨好地一个劲往元清杭怀里钻。
元清杭把它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走吧,契约锁给你解了,去林子里吧。”
小东西在地上晕头转向地转了一圈,有点茫然似的,一扭头,又返身跑到元清杭脚下,抬起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了眨。
厉轻鸿冷笑一声:“家养长大的贱东西,离开豢养,去野外还不立刻被别的东西撕个稀巴烂。”
元清杭想了想,摸摸小东西的头,指了指它心口烙着契约锁的地方:“那送你回原来的主人那里,好不好?”
小东西显然极通人性,忽然打了个寒战,小爪子死死抓住了元清杭的衣角,不松开。
元清杭苦恼地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了数。
既然被放到这里来,必然是平时在豢养时刻意虐待,专门养它来造噩梦之用的。
“行,那跟着我吧。”他拎着小家伙的后颈,“你的主人有给你起过名字吗?”
小东西乖乖被他提溜着,好像很兴奋,身形扭来扭曲,幻化成模糊一片。
“叫你多多怎么样?我家以前养过一只猫,就叫这个名字。”他小声道。
上辈子,他长期住在私家医院,老家那边曾经有过一只大黑猫,身上的皮毛油光水亮,和这小东西有点儿像。
他一眼看到厉轻鸿睁大眼睛,连忙解释道,“不是夺!是多!”
厉轻鸿咬着牙,满脸写着不信,看着小东西的眼光更是不善。
小东西身子一扭,张开嘴,雪白的两排小牙齿龇着,软软地叫了一声:“吱吱——”
元清杭乐了,把它放进了易白衣送的那个储物袋里:“那就这么定啦。”
储物袋外表袖珍,像是个做工精美的大荷包,可是里面却规整地分成了好几块独立空间。
元清杭把它丢进去一处,又送了点水和灵草进去,小家伙立刻趴在空间一角,优哉游哉地开始啃食灵草。
厉轻鸿看着他折腾,忍不住埋怨:“就跟收破烂似的,什么东西都收着。昨天那个恶心的蛊雕要养到生产,这个要养到老?”
元清杭嘻嘻一笑:“这么可爱,就当养个小宠物呗。或者下次遇到那个常媛儿姑娘,问问她喜欢不,若是喜欢,就送给她养。”
厉轻鸿脸色一沉,闭上了薄唇。
两个人一起往前方走,半晌,厉轻鸿忽然起脚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头,那岩石不小,却被他一脚踢得粉碎,石屑飞扬。
“少主哥哥这么想讨好那个姓常的女人,喜欢就承认好了,干什么扭扭捏捏的?”
元清杭啼笑皆非:“你私下胡说就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可见了外人,可不准这样,凭白叫人家清白姑娘惹上闲话。”
厉轻鸿声音更大,带着丝怨恨:“瞧,才见几面,就这样惦记着维护外人。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我们魔宗的人这么好?”
周围密林葱葱,处处都是邪气和阴气萦绕,又时不时有阵法隔绝声音,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响在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更衬得厉轻鸿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元清杭一怔,心里忽然有点模糊的歉疚和不安。
小时候的厉轻鸿还是个小豆丁,想到他原先在原著里的下场,他也曾在心里暗暗下过决心,要对他好好地照顾开导,不再重蹈那毫无道理的覆辙。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分开,就是十来年。
再见面时,这个小玩伴的性格已经定了型,不仅乖戾狠辣,和原著里说的没什么区别,甚至似乎还更不讲道理些。
他快步赶上前面纤瘦的身影,诚恳道:“鸿弟,不是这样的。外人就是外人,在我心里,绝没有什么人比得上魔宗的人重要。”
厉轻鸿扭头看看他,眼神有点奇异:“少主哥哥……没有骗人吗?”
元清杭柔声道:“魔宗才是我的家。姬叔叔、红姨、你,当然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就连霜降和谷雨姐姐,也会比那位常姑娘重要得多。”
厉轻鸿往前急冲的脚步终于慢了点,目光晶亮,正要说话,元清杭却忽然“嘘”了一声:“等等。”
他转过耳朵,向着路左边倾听了半晌:“听到了吗?”
厉轻鸿点头:“水流声。”
虽然听上去很小,可是这里被封山大阵封着,到处又有各种传导阻碍,听上去任何轻微的声音,实际上都可能很大。
更何况,有水的地方就有地势变化,更容易因势利导,布置出巧妙的隐蔽阵法。
两个人对视一眼,收敛了气息,向着水流声小心摸了过去。
不一会儿,原先微弱的水声清晰了点,再绕过一道山坡,水声骤然变大。
一道山间溪流从低洼的河床上奔流而来,就像是刚被雨季扩充过,水流不仅湍急,而且声势浩大。
往上流看去,河流的来处掩在一道高耸巍峨的青山中。
元清杭奔到水边,低头凝视浅绿色的水流。簇簇水花打在岸边的石头上,一片飞珠溅玉,看上去再寻常不过。
元清杭却忽然伸手,插进了水中。
进水的那一瞬,他眸子忽然一缩!
“怎么了?”厉轻鸿急问。
元清杭轻吸了一口气:“水温不对。”
这林中山间,独自流淌的溪流的水温,竟然是微微烫手的!
就在这时,那绿色的溪水中,忽然腾起了一道激流。水花中,几个深色的东西倏忽跃出水面,急速飞向岸边!
电光石火,两人已经看清了那些东西,竟是数条形容凶残的异鱼,背鳍宛如利刃,牙齿尖锐雪白。
元清杭站在水边,距离得近,那几条异鱼张着的大口,森然的两排牙齿瞬间已到了眼前,全都齐齐咬向他的面门。
元清杭手中扇面无声展开,挡住那几只飞鱼来势,鱼头撞在那黑色绢面上,不但没毁坏扇面,却发出了几声尖锐的悲鸣,半边鱼头鲜血淋漓,先后直挺挺向水中跌去。
元清杭笑道:“来了就别走,留下吧!”
一道符篆凌空打出,抢在异鱼落水之前击中了水面。
原先奔腾的水面忽然有了那么短暂的停顿,水面整个被封住了流动。
这封停转瞬即逝,可是已经足够。
那几条鱼跌到水上,却无法顺利入水,就像落在了冬日的冰面上一样,竟然蹦跶了几下。
元清杭手疾眼快,伸手过去,挨个儿抓住它们滑溜溜的身子,反手将那几条异鱼摔到了岸上。
厉轻鸿凑近去看那几条鱼:“什么玩意,长得这么丑。”
一条鱼正卡在岸上的岩石缝里,就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气势汹汹又想咬向他。
厉轻鸿哪有什么好脾气,脸色一沉,两根银针甩过去,正中异鱼两只眼珠。
那鱼痛得发疯,在地上拼命蹦跶,元清杭走过去,蹲下身按住它,仔细一看。
果然是低级的邪物,名叫畜鱼。在水中生活,却不以别的鱼虾为食,只爱吃落水人的尸体。
久而久之,身上就带了怨气,但是毕竟级别低,也没什么修士专门去猎杀它们。
他看了看,抠开鱼鳃,果然,下面有一颗极小的计分珠。
挨个随手捏爆了几条鱼鳃下的珠子,腰上的玉牌涨了十几分。
就在这时,湍急的水面上,又是一群鱼群高高跃起,向着他们这边龇牙咧嘴冲过来。
“啧啧。是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吸引了它们么,怎么前仆后继的?”厉轻鸿一边惊奇,一边撒出一片银针,将新的一群鱼击落,下雨般扔向元清杭,“接着!”
元清杭也不客气,行云流水地拦下鱼群,一一捏爆计分珠:“干脆我们编张网,拦在水里,或者直接用爆破符……咦!”
他忽然停下手,眉心紧皱。
不对,这畜鱼明明只爱吃水中的死人腐肉,为什么要一再攻击他们这两个大活人?
他飞快地住了手,向厉轻鸿叫:“走,去上游!”
畜鱼欺软怕硬,在水中往往屈服于更强大邪恶的东西,让它们违背本心,来撕咬活人,只有一个理由。
——除非上游的水中,有什么逼着它们用活人血肉进贡!
……
沿着水流飞奔而上,这一带的山中似乎没有什么密集的阵法,天光也露出了点本来的颜色。
金红色的夕阳挂在青山间,周遭暮色四合,暗红色的霞光映在山间,元清杭他们刚刚绕过一道小山坳,忽然停下了脚步。
山坳背后,一条瀑布从高山上飞流直下,落在下面的一处山涧中,形成一片深水潭,水色碧绿,却并不清澈透明,浓黑得像是一块墨玉。
波平如镜,可是低头凝视,却又似乎能看到深处的隐隐暗流,藏着无尽杀机。
水下,不仅有东西,而且还有水阵!
就在这时,忽然间,另一边的树丛中,一阵乱动。
十来个人的头冒了出来,显然也是刚刚赶到,一看见元清杭他们,全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众人背后,一个白衣公子长身玉立,拨开齐腰草木,向这边遥遥望来:“……黎小仙君?”
正是宇文离。
元清杭笑吟吟冲他挥挥手:“宇文公子,你好啊。”
宇文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的腰牌,悄悄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分数已经接近一千二百分,而元清杭也就刚六百多分,看来两个人单打独斗,能找到的猎物还是有限,总分也低。
“这么巧,黎小仙君也是路过吗?”他和声道。
元清杭微微一笑:“是啊,和宇文公子你一样。”
宇文离眼神一闪,笑容温柔:“我们正打算找地方休息,这里背风靠水,正好可以生火烹饪。黎小仙君急着赶路的话,先走一步就好。”
元清杭笑得比他还要诚恳:“更巧了,我和师弟也打算在这儿一边看夕阳,一边吃点干粮,补充体力。”
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心里却都像明镜一样:对方显然也猜到了这水里有积分极高的大东西!
他俩打哑谜,旁边有人可忍不住了。
一个弟子战斗了一天,得到的积分不少都要分给宇文离,正指望这一次找到个大的,好多分一点,眼见着元清杭在这里装不懂,心里不由烦躁无比。
他高声叫道:“我们宇文家追踪线索至此,正要下水恶斗。既然黎小兄弟没有正事,还请避让一下!”
元清杭似笑非笑看看他,又看看宇文离。
宇文离心里暗骂那个同门愚蠢,可也只得顺口接道:“哈哈,黎小仙君劳累一天,不如就在一边观战,到时候猎到的分数,我分你们两成,你看如何?”
这话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可在宇文家一众弟子耳中,已经是大大的抬举.
本来就是同时到达,什么力气都不用出,白得两成积分,也就是看在这人是药宗天才的分上而已。
可是对面的少年却依旧笑得诚恳:“我倒不累,无需休息。要不这样,我和师弟负责出手解决这东西,积分分你们三成。”
宇文离收起了笑意,认真看向元清杭:“在下对名次并不看重,奈何身负家族期望,不敢懈怠。这个分数,我怕是不能不争。”
元清杭叹了口气:“真的巧了不是?家师也有命,说不拿回第一,回去就活活打死。”
饶是宇文离脾气好、心机沉稳,也有点微微的恼怒:这就是摆明了毫不退让,一定要争夺就是了。
“我若是提议各凭本事一起上,谁能杀到就算谁的,似乎又有点不公平。”他道,向身后微一摆手,十几名弟子立刻散开,隐约呈现出攻击阵形。
“毕竟你们只有两个人,不是吗?”他淡淡道,语声和气,却隐约强硬。
对面的元清杭还没答话,厉轻鸿已忽然长笑了一声。
他手指微微一动,一片黑雾扑向了身边的树丛,顷刻之间,那片原本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就枝干倒伏,奄奄一息。
再看叶片,更是枯黄焦黑斑驳,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人少?”他笑得甜美,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你们死几个,不就一样了吗?”
元清杭咳嗽一声:“鸿弟,大比中禁止残杀别家弟子。”
他转头看向宇文离,诚恳道:“别理他胡说。他负责下毒,我保证给你们都治好。”
宇文离:“……”
那些弟子一愣,看看那枯死一片的树木,不约而同,慌忙都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就忘了,对面这两个人,在昨天的第二轮用毒考校中,都是前三名。
这个狠厉的美貌少年,更是个把蛊雕削去四肢、只剩一段躯干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