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起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但前任总督的府邸依旧到处都是忙碌的南江巡检司的巡检。
他们每一个都身穿雨衣,有些拿着黑色的雨伞,在暴雨之中继续执行着他们的工作。
闪电划破夜空,给这漆黑的深夜带来一丝光亮,随后便是响彻天地的雷声。
其中有一间房子灯火通明,方文海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大雨。
而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虽然年级看起来很大但是保养的可谓是非常好,看起来风韵犹存,挨着她做的就是薛雪竹。
“夫人,您也不要过于悲伤了,毕竟一切都过去了,入土为安吧。”
一旁的丫鬟一边帮方馨蕊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文夫人看着眼前的丫鬟,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方文海,不禁叹了一口气。
“文海呀,我们方家对你不薄呀。”
这一句话仿佛一根刺直接刺中方文海的内心。
因为方文海原本只是一个孤儿,是方家领养他,并且把他培养成人,可以说,没有方家就没有他方文海的一切。
“文海心里面清楚,但是夫人,文海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呀。”
方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清楚,但是文海我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境况很危险,你真以为我丈夫的死可以掩盖过去吗?”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也不知道是闪电击中了哪里,整个房间一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快,快去找蜡烛。”
方文海大声喊道,但是此时他的手心里全是汗,刚才方夫人说的话让他惊醒。
是呀,薛总督可是朝廷空降的总督,这不清不楚的死在了任上,朝廷可能不查吗?
等丫鬟将蜡烛点燃,房间里再次亮了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推开门,外面走进来一位巡检,他连忙走过去,附在耳边轻轻说道:“方大人,门外来了一个锦衣卫,说是要对薛总督进行验尸,我们暂时也不敢动,感觉这家伙来头不小。”
方文海猛地站起身来,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他转过身来,对着薛总督的遗孀说道:“方夫人,方小姐,我有点急事,失陪了。”
方夫人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方文海拿起一把黑色雨伞,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外面是瓢泼大雨,方文海感觉似乎一种
无形的压力在压着自己前行的脚步。
推开大门,门外停着一辆南江锦衣卫的专车,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车子旁边。
大雨滂沱,雨水仿佛一层厚厚的幔帐一般,让方文海难以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方文海快步走到那个人身前,冷声问道:“敢问阁下,为什么要扰乱葬礼。”
“帝都锦衣卫一处指挥官,钟清晏,现在统领南江锦衣卫,敢问阁下是否满意?”
方文海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慌乱。
这可是帝都锦衣卫,算是朝廷特派的钦差大臣。
方文海看着钟清晏,继续说道:“钟大人,不知您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开棺……验尸!”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开,方文海的内心止不住波动。
“我不清楚阁下为什么要这么说,薛总督之死早已盖棺定论,不知道你这样,是否不合情理。”
钟清晏冷冷的说道:“合不合情理,和我锦衣卫何干,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这句话是如此的威武霸气,让方文海身边手下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嘴唇都止不住的轻微颤抖。
方文海紧蹙眉头,沉声说道:“阁下未免有些太狂妄了吧,这里不是永安,这里是南江,阁下想要办事,要按照我们南江的规矩办。”
“呵呵。”钟清晏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看着方文海。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小小的南江,还要让我来和你们讲什么规矩。”
钟清晏走近几步,用目光不屑的看着眼前的方文海。
“你,配吗?”
这种强大的气场,让方文海都有些内心颤动,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必须要顶上去。
“阁下的话不知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我是奉命在此,不知阁下如此冒犯我等南江的命官,您就不怕引起众怒?”
这话说的很重,而且也给钟清晏扣了一顶大帽子。
钟清晏放下手中的黑色雨伞,让瓢泼大雨倾泻在自己身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方文海。
方文海也毫不示弱,示意拿伞的手下将伞移开,也直视着眼前的钟清晏。
“呵呵,那我倒想问一下,你是奉谁的命来这里看守前任总督的遗骸?”
“代理总督秋月山。”
“哦。”钟清晏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后方的薛家住宅。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不停地碰撞摩擦。
过了许久,钟清晏再一次开口说道:“看样子你们南江巡检司没少往里面派人呀,干什么,想要毁尸灭迹?”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方文海,就连他身后的属下都吓得一激灵。
紧接着方文海沉声喝道:“钟清晏,我不管你是哪里的,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我都要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里是南江,不是在帝都,少玩你那一套。”
“方文海,如果你说我是血口喷人,那咱们就开棺验尸。”
啪,一声巨响从天空中传来,让在场的每个人内心都不由一紧。
方文海随即将自己的火铳从腰间拔了出来,将枪口对准钟清晏。
“告诉你,姓钟的,你们锦衣卫不要欺人太甚。”
哗啦啦,就在方文海身后,大量荷枪实弹的巡检跑了上来,列了一个战斗队形。
钟清晏眯起眼睛,虽然雨雾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凭感觉,钟清晏估计这约莫有100多人,而且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用的是朝廷军工厂最新生产的猎术乙快发火铳。
现在的情况,大约有一百多只火铳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要害。
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早都吓尿了,但钟清晏是何许人也,帝都锦衣卫一处的指挥官,抓过的无数朝廷命官,这对于他来讲只是小场面。
钟清晏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小型火铳,将枪口对准了方文海的眉心,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猜猜的到底是我的火铳快,还是你们的火铳快。”
方文海并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枪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到底敢不敢开枪呢?你知道你杀死我一个的代价是什么吗?要不你打一枪试试。”
沉默,对面是无尽的沉默,只能听到大雨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这样吧,我让你三秒钟,三秒钟之内,你开枪,放心我绝对不会还手。”
“三……二……一”
但钟清晏数完数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呵呵,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拔枪的朝廷命官,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出息呢,结果就这?”
方文海压抑着自己的心中的怒火,用近乎咆哮一般的语气大声吼道:“姓钟的,你别欺人太甚,别逼我,否则……”
“否则什么,你要是敢开枪,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方文海扣着扳机的手近乎僵硬,他现在内心十分的纠结,一方面他知道这开棺验尸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另一方面他又不敢真的对朝廷的钦差大臣动手。
这让方文海进退两难,他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拔枪行为,现在让自己完全下不来台。
突然,地面上传来具有规律的震动声,这声音由远及近传递而来,仿佛地震一般。
“这……这……这……这是?”方文海的声音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因为他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一个东西。
钟清晏也察觉到了这股声音,他也跟着方文海的声音,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瞳孔之中满是惊讶,他似乎很惊诧于在这里能够看到这些。
方文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地方,他的神情之中都是惊恐,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从地狱之中降临的东西。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方文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轰隆。"
在他们的前面,一道道惨烈的白光让这个漆黑阴暗的小巷子里变成了白昼。
浓厚的水雾与从天而降的雨滴发生激烈的对撞,白色水雾如同浓烟一般弥漫在整条街道,让人根本看不清路。
在这一刻,方文海的心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他的双腿开始不住的哆嗦,甚至有些站立不稳,身体都在发软。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又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样东西让自己恐惧成这个样子,然而今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黑骑,是黑骑,黑骑来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吓得蹲坐在地上。
黑骑这两个字在燕国就意味着血流成河,而且这两个字代表的着的是蒸汽工业的暴力顶端,代表着一种崇尚强大的暴力美学。
可以这么说,在整片天空之下,黑骑就是王。
在黑骑之下,任何人都如同蝼蚁般渺小。
黑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任何活物都不敢与其对抗,只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可以说,黑骑的威慑力已经深深地刻在所有人的骨子里。
在黑骑之下,任何东西都是那么的脆弱。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燕国,只要是黑骑出现过的地方,必然会引起一场如同风暴一般的变革。
黑骑令无数贪官污吏胆寒,令无数豪绅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