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傅天鹏双手紧握刀纂,鹰翔鱼跃而起后,以“童子拜佛”式,照着刘仁礼的额头劈来。隆重的封刀大典,居然有人上门生事。群雄都被傅天鹏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刘仁礼此刻,也是沉浸在恍若梦幻的前尘旧事而无法自拔,所以对于傅天鹏的金刀劈风居然是不闪不避。正当刘仁礼生死系于须臾之间时,突现一道银光,接道就是兵刃相接的声音。众人定睛细瞧,只见一双铁画银钩牢牢掣住了傅天鹏碧波宝刀。两人的刀与银钩,在刘仁礼面门毫厘前停了下来。傅天鹏惊愕之际,急切想抽刀回身,可是银钩却好像生了牙齿一般,紧紧咬住刀身不放。“好深厚的内力”,傅天鹏心有所思,抬头看了向自己进招的人。此人素衣白袍,面容清癯。满头银丝发如雪,两道细眉似弯月。深邃的眼窝里,透着幽冷的光,仿佛能将对方的心底看穿。对峙之际,傅天鹏惊愕地问了对方一句:“你是什么人?”
白衣老者手捻长须,轻笑道:“老夫赵白鹤。”
他此言一出,傅天鹏的脸上立时愁云密布。傅天鹏心想:“傅天鹏啊傅天鹏,你到底是江湖经验尚浅,报仇也不知道选择时机。如今独闯虎穴,面对武林群豪,非但不能报仇雪恨,恐怕还要葬身此地。适才交手,这赵白鹤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就凭他一个人,我就毫无胜算,更何况还有老贼刘仁贼及手下帮众。”
傅天鹏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他感到手上轻松许多,原来赵白鹤已收招撤身,跳出了圈外。傅天鹏看了眼赵白鹤,他捉摸不透这老匹夫又要施什么诡计。赵白鹤双手反剪,足踏太乙,使了一招“将军挂印”把银钩收入匣盒。接着他面向在座群雄,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各位英雄,今天是刘帮主封刀归隐的庆典吉日,却不想有人在此寻仇生事。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刘老英雄海内人望,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老夫自然也不能欺负年轻后辈。为了查明事实,我看还是由刘老帮主的大弟子肖剑秋和这位少侠比试。若肖剑秋得胜,就放这人一马,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这位少位得胜,老夫当着众位表态,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赵白鹤说完话,扭身征询刘仁礼及众人的意见。刘仁礼自知封刀归隐,不宜再动干戈,而且他也急于了解傅天鹏的出身来历,更希望能够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所以刘仁礼对赵白鹤的提议,没有丝毫异议。赵白鹤点了点头,又对傅天鹏说道:“少侠,你是否认可老夫提出的方案?”
傅天鹏势单力薄,他料想解决刘仁礼并非件易事,前番已经和肖剑秋交过手,对他的武功路数自己了如指掌。更何况赵白鹤放出话来,一旦得胜就会站到自己这边。因此,傅天鹏也没有反驳赵白鹤的意见。事情商榷妥当后,赵白鹤让肖剑秋出来,命其与傅天鹏两人到演武室一较高下。刘仁礼和群豪在场外观摩,当肖剑秋上场之际,刘仁礼轻声对他说道:“徒儿,以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你都不清楚,所以对这位少位要手下留情。以后为师找个时机,会与他详细说明一切的。”
肖剑秋点了点头,双足一踮“蜻蜓点水”,纵身一跃跳进了演武场。面对傅天鹏,肖剑秋的眼里流露出杀气,然而他却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少侠请吧,咱们点到为止。”
一个誓要置对方于死地,一个执意要问个水落石出,二人各怀心腹事,恶斗随即拉开了序幕。只见肖剑秋沉肩坠肘,左膝前探,右腿微屈,手中傲霜剑寒星点点,紧紧护住中门。傅天鹏双腿并拢,丹田行气一周天,两臂以三花聚顶式高高托起,这一招五岳朝天,讲求以静制动,随机应变。先下手为强,肖剑秋想到这里,步下如疾风扫叶,拳上似流星赶月。雨点一样的拳招伴着风声,打向了傅天鹏。在场众人屏住呼吸,仔细观看着肖剑秋与傅天鹏的对决。他们暗暗惊叹,肖剑秋江湖后生,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拳掌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密集的拳法,交织出一道凌厉的进攻网。上、下、左、右,皆是拳影,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虚虚实实,让人无从琢磨。倘若对手不谙拳路,而贸然出手,很容易落到拳招的打击范围。对方若是选择退避,那更将陷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被动局面。众英雄在赞叹肖剑秋武功修为的同时,更好奇的是要看看傅天鹏,如何才能破解八极形意拳的攻击。傅天鹏面不改色,心不慌乱,他抱着“咬定青山不放松,任而东西南北风。”
的态度,任凭肖剑秋向自己过招。先前酒楼交手,肖剑秋以擒拿手妄图制服傅天鹏,没想到却反受其制。所以,从心理优势上,傅天鹏占据着上风。傅天鹏料想,肖剑秋打出这套拳法,无非是想让对手忙中出错,他好乘机猛下杀招。为了试探肖剑秋的真实意图,傅天鹏转守为攻,身体前倾,双掌横推,以“虎啸山林”式,直奔肖剑秋的下盘而去。肖剑秋心中暗暗窃喜,他故意中门大开,摆的却是渔网阵。八极形意拳虽然主要讲求速攻,但它同时也是攻守兼备,如果故人误以为施展八极形意拳时,会暴露出下盘弱点,那可就在大错特错了。一旦落入形意拳的防御圈,就会遭到钳形攻势,出招者进不能进,退不退,只能任命挨打。到最后是生是死,则完全取决于他人了。果然不出傅天鹏所料,肖剑秋见他近身后,立刻变拳为爪,拦腰掣腿,束手抓臂,再次准备以擒拿手降服傅天鹏。傅天鹏两手开阖,意贯全身,双腿如苍松入石稳住下盘,以少林金刚桩式站在原地。肖剑秋见傅天鹏岿然不动,他悄悄从右手亮出蛇信短刺。因为刃身紧贴衣面,傅天鹏又挡在肖剑秋身前,所以群豪谁都看不出肖剑秋居然会使用暗器伤人。蛇信短刺乃是精钢与血晶经过千日淬火锻造而成,虽然短小却是削铁断金的利器,况且肖剑秋又在上面涂抹上了五步丧魂散,因此厉害非常。寒光闪耀,剑身逼人,傅天鹏心知肖剑秋对自己要施以毒手了。是以傅天鹏丹心暗蓄内力,心中默念:“心如明镜,诸法皆空。”
慢慢地,傅天鹏心意合一,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高山大海,入了无我之境。肖剑秋暗暗得意,心想:“小子,你我近在咫尺之间,这蛇信短信擦上即死,我看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肖剑秋将短刃向前一送,虽说触及了傅天鹏的手臂,他却感到自己的手上空空渺渺,完全陷入了虚无之境。“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刺袭他,有一种风过林间的感觉?”
正待肖剑秋茫然无措的时候,傅天鹏脚踩两仪,张开六合,双臂一较劲,打出一招“推窗望月”。他的掌力迅猛绝伦,犹如钱江潮水连绵不绝。肖剑秋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周身游走,他大叫一声:“不好。”
声落掌至,肖剑秋如随波浮萍似的被傅天鹏以无相化法打了出去。随着肖剑秋坠地的瞬间,他手中的蛇信短刺也随即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啧”,群雄之中,有不少人开始发出鄙夷的声音。老帮主刘仁礼的脸上,此时因为血气上涌,变成了紫红色。肖剑秋落败,刘仁礼并不气恼,比武较量本就会有胜负,而且对于赵白鹤的提议,自己也是同意的。令他动怒的是,肖剑秋身为本帮的大弟子,竟然带头破坏帮规,使用江湖小小的下三滥手段。肖剑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后,并不甘于失败,还打算与傅天鹏纠缠。他正欲拾起地上的蛇信短刺,刘仁礼在他的背后厉声呵斥道:“畜生,把匕首给我放在原地,退下去。”
刘仁礼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肖剑秋心中一怔,抬起头呆望着师父。刘仁礼把手一挥,又示意肖剑秋退下。肖剑秋双目喷火,狠狠瞪了傅天鹏一眼,退到了长鲸帮队伍里。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翠罗凌烟纱衣的女孩,从刘仁礼的身边闪了出来。她仙步流盈地来到蛇信短刺前,伸出玉笋纤手去拿它。这个时候,傅天鹏来到她身前,对她说道:“姑娘且慢,此人喂有剧毒。”
女子赶紧缩回手,她艳如桃李的脸上又羞又恼。面对傅天鹏的告诫,女子说道:“你……你竟然诬赖我们长鲸帮会用卑劣的手段,实在是太气人了。”
傅天鹏冷笑一声,对她说道:“长鲸帮闻名不如见面,恩将仇报,颠倒黑白,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女子对傅天鹏的话甚为不解,她问道:“什么恩不恩的,你与本帮有什么瓜葛?”
傅天鹏没有回答,又对着刘仁礼一阵冷笑。刘仁礼面对傅天鹏的讥讽,来个熟视无睹。他的确害怕肖剑秋的短刃上沾有剧毒,为了保险起见,他命一弟子拿来银子。银子接触蛇信短刃,马上变了颜色。先前与傅天鹏争执的女子,剪水眉目里闪现一丝感激。肖剑秋的丑行被当众揭发,刘仁礼怒发冲冠,他对女子说道:“雪晴,快把败坏本帮声誉的这个畜生用绳索捆住,待会儿我要执行帮规。傅天鹏听了刘仁礼的话后,又是哈哈大笑。他接着说道:“老贼,你不是要封刀归隐吗,怎么还主持帮务。难不成想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后偷偷把弟子给放了?我看干脆将这件事,交给赵大侠处理吧。”
刘仁礼知道傅天鹏成心羞辱他,可是他的话却不无道理。刘仁礼看了看赵白鹤,想征求他的意见。赵白鹤手捻银髯,做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虽然说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但是如何处理肖剑秋,毕竟是长鲸帮的内务,况且这有涉及刘仁礼的威严。看到好友脸有难色,刘仁礼说道:“赵兄,我知道你很难处理这件事,但换个方面看,肖剑秋使用带毒暗器,这已经坏了武林规矩。为江湖同道所不齿,你身为武学宗师,应该站出来主持公道。”
刘仁礼此言一出,赵白鹤点了点头。他怒视肖剑秋,对他说道:“你这个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现在老夫就要替你师父清理门户,为江湖除一祸害。”
说罢箭步上前,单掌劈云破浪,以一记“童子见礼”,拍向肖剑秋的额头。肖剑秋大惊之下,只听“轰”的一声,四下烟雾弥漫,刺鼻的臭气呛得在场群豪咳嗽不止。待到烟雾退去,肖剑秋、贾义、以及路强都已不知了去向。傅天鹏足踏凌虚,纵身一跃上了院墙。他对刘仁礼说道:“老贼,今天的事情看你怎么收场?小爷我拭目以待,过些时日再来找你算账。”
刘仁礼恼怒之极,与赵白鹤和众英雄商议妥当后,传下命令,四下缉拿肖剑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