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抱着御赐宝贝哒哒哒地跑了,准备去和赵氏她们炫一下新到手的好东西,留下王华在原处反复琢磨这事儿。
……似乎,真不能怪文哥儿?
就算文哥儿撒的小谎被拆穿了,那也怪不到文哥儿头上。小孩子不想把自己的食物让出去,难道是什么大过错吗?
王华把整件事梳理了一遍,便也没再纠结。陛下都已经赐下东西来安抚他们家了,着实没必要再去管。
王华这边决定揭过不提,长安街中却有不少人讨论起长安街这场热闹来。
主要是有人在街上遛弯,正好目睹了张鹤龄兄弟俩抢饼的全过程。
虽说对方没来得及走近细听,却也看得出张鹤龄兄弟俩一开始来者不善,还是文哥儿不知说了什么才缓和了气氛,最终文哥儿甚至还主动给他们兄弟俩分了张饼。
作为丘尚书邻居,上回丘尚书做饼时他们家也闻到那馋人的味道了。
可看到张鹤龄兄弟俩分饼不匀大打出手,这位邻居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真这么香吗?!
这邻居回家后便与自己儿子说了此事。
第二天这邻居的儿子得知张鹤龄兄弟俩被弹劾了,隔天便私下和人说起亲爹的所见所闻。
于是消息就以“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这种方式迅速在各个衙门之间流传开——
震惊!两小国舅当街斗殴,竟是为了尚书饼!
至于无辜被夺饼的文哥儿,在这个传言之中的存在感很低,更多的是以“三岁小孩”为代称。
不少人听了这传闻,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是:呸,外戚果然不干好事!
第二个是:怎么才能吃到尚书饼?
有谁和丘尚书关系比较好,可以组个局去丘尚书蹭饼吃的吗?
哦,没有。
那没事了。
丘濬也是从礼部属官的窃窃私语里听到这桩事的。
听到文哥儿在自己家门口被人堵了,丘濬火气顿时上来了,叫来下属让对方细细讲讲是怎么回事。
真是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还敢欺负人!
等得知王恕已经把弹劾奏本呈到御前,圣上也已经罚了张峦半年俸禄,丘濬还是有些气不顺。
他满心郁闷地回到家,快进家门时想到文哥儿就是在这儿被人堵住的,更不高兴了。要不是文哥儿机灵,指不定被对方怎么欺负!
张鹤龄兄弟俩对待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尚且如此,很难叫人相信他们不会更肆意地去欺凌寻常百姓!
文哥儿是有人护着才不至于吃大亏,可这样都还是被抢走了一张饼!
丘濬灵感来了,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表示这不是一张饼,这是皇室的威严,这是朝廷的信誉,这是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怡然自乐的的基础。今天陛下放纵他们在长安街抢三岁小儿的饼,明天他们就敢去抢百姓的田、百姓的地、百姓的儿女!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治国无小事,我们必须防微杜渐!
别说什么两国舅还小,再小能小得过三岁的吗!
丘濬措辞十分严厉,少有地没用太多罗里吧嗦的表述,而是句句都直抒胸臆,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一通痛痛快快的臭骂写完以后,丘濬把这份谏言收了起来,准备明儿递到朱祐樘面前去。
朱祐樘要是不看,他就堵在殿门外不走了!
第二天收到丘濬厚厚一叠文章的朱祐樘:“…………”
他都已经严厉地惩罚过两个小舅哥了,怎地丘濬还写了这么厚的奏本递上来啊?!
想到丘濬献上来的那本《大学衍义补》,朱祐樘脸色都有些不好了。不是他觉得书不好,实在是字太多了,真的没空看!
朱祐樘轻咳一声,说道:“丘爱卿,朕已经训诫过鹤龄他们了,也罚了寿宁伯半年俸……”
丘濬道:“臣并非要陛下加重处罚,而是昨儿得了不少感悟,想让陛下看看而已!”
丘濬这文章是给朱祐樘讲完课后呈上的,直接绕过了内阁,走的是献书献诗文的流程,确实不是越俎代庖行御史进谏。
这还是碰上愿意听他们讲课、愿意听他们意见的朱祐樘,丘濬才会这么做。
像成化年间他们一度见不着宪宗皇帝,想见宪宗皇帝一面还得堵上十天半个月,他们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传达不到天子面前!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朱祐樘愿意听,他们自然很愿意说。
朱祐樘见丘濬大有“陛下不收我就不下课了”的势头,只得把文章收下了。
旁边负责记录讲课内容的翰林官等君臣俩谈完了,迈步上前来请示朱祐樘是否要把丘濬这篇文章抄录下来。
朱祐樘很想直接把文章塞给翰林官,让对方拿回去抄就好,不用还了!
可丘濬还没退下,朱祐樘唯有回道:“朕先看看。”他还真坐下翻看起丘濬这篇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劝谏文章来。
本来朱祐樘以为这个过程会很煎熬,结果丘濬这篇文章没了以前那种翻来覆去讲大道理的啰嗦,反而全篇都是干货,一口气给他梳理了历史上许多没防微杜渐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丘濬这人博览群书,正史野史都被他读遍了,百家之学也都了然于胸,举起例子来那叫一个全面!
反正朱祐樘这个当皇帝的,越看越担心大明偌大的江山砸自己手里了。
这怎么可以,他可是想当明君的人!
本来朱祐樘觉得两个小舅子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看着看着眉头开始突突直跳。十几岁了,早该好好读书习武了,岂能再用“年纪还小”来替他们开脱?
朱祐樘面色郑重地合上文章,把它递给了立在一旁的翰林官,叮嘱道:“好好誊抄起来,给内阁和翰林院都送上一份。”
这文章里讲的道理不仅适用于治国,还适用于治家。
他都要约束好外戚,没道理臣子们不约束好自己的亲朋旧故以及家中下人——
合该都看看!
翰林官见朱祐樘这般看重,赶忙双手接过那篇文章。
要不是朱祐樘和丘濬还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丘濬都写了什么了!
丘濬见朱祐樘认真看完了自己呈上的文章,没再堵着朱祐樘不让他走,很恭敬地起身告退。
朱祐樘亲自起身送他离开。
丘濬得朱祐樘如此礼遇,心中说不开心是假的。他想到自己被朱祐樘置之高阁的鸿篇巨著(《大学衍义补》),决定回去着手整理个精简纲要出来,看看这次朱祐樘愿不愿意好好看!
丘濬退下后,朱祐樘也离开了讲学处,派人挑了文武两位老师前去寿宁伯府教导自家两个小舅子。
甚至还给两位老师配上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这样他们就可以安心搞教学工作了。
可怜那张鹤龄兄弟俩还不知道自己的禁足生涯马上要雪上加霜。
就因为他们临时起意要去抢文哥儿的饼。
至于文哥儿本人,那更是都没去打听过张鹤龄兄弟俩挨了什么样的罚,每天依然琢磨着怎么吃好怎么玩好。
等到旬休日文哥儿去了谢家旬考完毕,谢迁就问他:“你当时怎么想到只给他们一张饼?”
文哥儿道:“我就是不想分他们太多,不分他们肯定又不会让我走!”
所以他只好忍痛分出一张给他们啦!
反正他们信了,他只损失一张饼;他们没信,情况也不过回到原点而已。他们可都准备直接抢了,骗不骗他们根本没差!
说实话,当时他都不知道张鹤龄兄弟俩是谁来着,纯粹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他们忽悠住。
谢迁瞧见文哥儿那无辜又无害的模样,笑着和文哥儿讲了张鹤龄兄弟俩如今的处境:他们不仅被禁足了,还被请了一文一武两位先生轮番教导、轮流操练。
文哥儿听后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震惊地说道:“他们这么大了才请先生吗?”
而且还只有两个!
看看他,一不小心就有三个了!
谢迁:“……………”
谢迁道:“他们以前自然也有先生,只是都不太敢管他们而已。如今的先生是陛下亲自指派的,他们不敢不敬。”
文哥儿听了心情很不错。
“合该如此!”文哥儿道,“他们仗着是陛下的小舅子到处招摇,理应由陛下派人去管管。”
谢迁没再说什么,直接打发他去李东阳家。
最近文哥儿活动众多,没写出什么文章来,去李东阳家时还有点怂。
结果李东阳没问他写没写,而是拿出叠厚厚的文章给他看。
如果丘濬在场的话,会发现这篇文章就是他呈给朱祐樘的那一篇!
李东阳笑道:“这是丘尚书写的,你可以看看这篇文章的思路,仿着写上一篇。当然,不必写这么多字,举三两个例子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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