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女人像个小火炉似的熏烤着沈彦开。她紧皱着眉头,呼吸声又喘又急,分明难受到了极点,却是终于安心下去了似的,整个人十分乖巧,右手轻轻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又害怕又充满信赖的模样,不动也不闹。
沈彦开阴沉着脸,心里的怒气腾腾上升,沉声吩咐道:“联系褚因,调派医生至最近的私立医院。”
紧跟其后的厉衡立即道:“是。”便立刻拿出手机进行联系。
他们一路出了房间区,碰到了听见消息正要去跟他们碰面的楚瑾笙。
楚瑾笙看到沈彦开怀里的杜璟安,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怎么会是她!更重要的是,现在她伤痕累累,不知道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他简直不敢想象沈彦开会做出什么来。
沈彦开理也不理他,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句:“我先带她离开,你处理后续。”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经过宴会厅的时候,看见杜予怜还靠在角落里。
看到沈彦开怀里抱着的杜璟安时,杜予怜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不甘和恨意。
沈彦开冷厉地瞥她一眼,脚步微顿,狠切道:“扣下她,还有那些人,不管用什么手段,查清楚。”
厉衡微微颔首:“明白。”
沈彦开复迈开脚步,大步流星离开了紫月夜。
黑色的超跑在夜色里飞驰,不到五分钟就在四公里外的一间私立医院停下。
医院不是很大,人很少,大门口值班室内的保安是个中年男人,正在和老婆孩子聊天放松。
他刚才得到通知说有位贵人要到,记下了几个车牌,就听见有车飞驰而来,抬头就见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超跑已经快到眼前,急忙打开闸门,铁杆尚未完全抬起,那车就已经稳稳停在了大门口,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极盛的男人下车,男人脸色冰冷,目光也泛着寒意,从副驾驶抱出一个女人,看起来伤痕累累不省人事,男人横抱着她便大跨步往院内走。超跑后面紧跟而至一辆黑色宾利,从驾驶座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模样沉稳干练,紧跟着前面两人而去。
保安凭借多年识人断物的经验察觉不是普通人,没敢多瞧,悻悻坐回去,后知后觉核验了车牌无误,才继续跟老婆闲聊。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低调得多的黑色商务车疾驰而来,保安定睛一看车牌号,急忙放了行。
车内坐的正是沈彦开调派来的医生,陈国忠。得知沈彦开已经在病房内等候了,陈国忠不敢耽搁,脚底生风地朝那间病房走去,行至门口眼睛迅速打量了一圈房内,只见沈彦开沉默坐在病床庞,紧盯着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紧绷着脸,眉眼间的神色既愤怒又焦急,致使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无比冰冷。
他当即心有戚戚,疾步走进去,战战兢兢道:“长官。”
“嗯。”沈彦开应了一声,这就起身让开,却依旧面色肃然地盯着杜璟安。
厉衡负责说明:“她被人下了药,具体药物种类不清,请您仔细检查。”
“哎。”陈国忠谦恭地应下,压力如山大,咽了口唾沫,这就帮杜璟安检查,却没想到一抬手才发现自己在抖。
沈彦开眉头微蹙,睨他一眼:“你帕金森?”
陈国忠连忙摇头:“没……没……”也不敢说自己是害怕,暗自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来,这才投入检查。
随着检查的深入,陈国忠便不住暗暗心惊。
这个女人被下的药很是偏门,不仅有麻醉成分,而且还有很少的性药成分……成分很是复杂,且几种成分轻重不同,有吸入的也有注射的……这是被下了几次药?只是,按照这个女人的表征,血液中的药物浓度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啊?难道是……
陈国忠暗自瞥了眼沈彦开,压下心中的疑惑,只专注在解毒。
虽然药物复杂,但主要成分也就那几种,分析出来后治起来就不难。
陈国忠迅速从医疗箱内找出药物,给杜璟安打了两针,没多久,杜璟安的情况就缓和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全然忘了之前对沈彦开的畏惧,开始碎碎念:“稳住了!幸好,幸好她似乎是对迷药成分有很高的耐受性,不然人都得出事,一时半会儿都不一定解得了。这种肮脏事是什么人做的?用的药非常太偏门了,下的几次药剂量应该还都挺……”说到一半抬眼看见沈彦开黑如锅底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急忙噤了声,讪讪找补道,“这个,我的意思是,病人体内的药,其中一些成分不明,我不敢贸然用药,目前只能等病人自己慢慢排掉……这个,您也不必担心,以病人的体质,不出两个小时也就没有大碍了。”
沈彦开面无表情:“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陈国忠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好的,您好好照看病人,我就先走了。”说罢拎起医疗箱就退出了房间。
厉衡也跟着出了病房,去送他。
沈彦开定定注视了会儿仍轻轻拧着眉的杜璟安,等到她的眉头松开,他将她从病床上抱起,径直离开了医院。
回庄园的路上,楚瑾笙就来了电话,说他联系上了宋白歌,宋白歌确实不在紫月夜,之前联系不上是因为在工作,此刻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还有就是,白歌说他的微信账号被盗了。”
沈彦开听完,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果然,整件事是针对杜璟安而来。
回到宅子之后,沈彦开直接将杜璟安抱回了房间,轻轻放到床上。
杜璟安的脸上出了太多汗,这会儿看起来有些花。沈彦开微微一怔,垂下眼勾起笑意。
这个小傻子,还想继续扮丑所以下午出去偷偷又化了个丑妆回来?
沈彦开起身去浴室打了盆肥皂水,拿来毛巾,伸手将杜璟安额前的碎发拂开,另一只手拿着毛巾细细地在她脸上擦拭。
浸过肥皂水的白色毛巾上很快沾上了暗色。
将杜璟安的脸基本擦干净后,沈彦开手臂微僵,眯了眯眼,向后退开一点距离仔细端详这张脸。
白天在餐厅,杜璟安一直有意无意躲着她的目光,因此他没能仔细打量这张有了些微改变的脸。现在这么一看,差别还真是有点明显。
和那之前肤色蜡黄还布满着斑点的脸庞不同,现下这张脸虽说还算不得很白皙,在灯光下却已经显得十分细腻,有清透的光泽。没了糟糕的皮肤遮掩,这么一看,杜璟安的额头光洁饱满,眉睫乌黑,且眉形漂亮,不算很长却卷翘的睫毛像羽扇般在她的眼睑下铺开,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在眼底,鼻梁挺翘,双唇丰润艳丽。
她的容色,如过去那般令人心摇。
沈彦开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玉白的脖颈上,那处的肤质较之脸更为细腻,颜色也更白皙透亮,却散落着许多小痣。就像布满云霞的天空上散落着星辰。
沈彦开的眸色变得微深。
此刻,他有些庆幸杜璟安扮丑。
他目光下移,这才发现杜璟安右手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他卷起杜璟安的衣袖,看清了物体的全貌——是个电棍。
沈彦开的情绪顿时十分复杂,伸手去拿,却拿不出来,只得凑到杜璟安耳边温声道:“到家了,别怕了。”
昏迷中的人像是分辨出了他的话,渐渐放松了掌心。他把电棍从杜璟安掌心取出,丢进垃圾桶。
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厉衡的声音:“boss,有结果了。”
沈彦开没应声,他低下头在杜璟安的额头轻轻吻了下,再凝神望了会儿已经渐渐安静下来沉睡过去的人,才起身出了门,去了书房。
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沈彦开看向厉衡,厉衡会意,汇报道:“少夫人是打伤了一个打手逃出来的,此外,参与这件事的还有十三人。不过,并没有人指认杜小姐。”
厉衡说到这里停了下,抬眼看向沈彦开。
沈彦开面无波澜:“继续。”
“根据这十三人其中四人的招认,他们全部听命于一个女人——李洵。”
“李……西区李家?”沈彦开微挑眉梢。
“是。”厉衡点头,纠着眉道:“但我们去的时候,她已经撤了。”
沈彦开往后靠上椅背,勾起抹满含冷意的笑:“自寻死路。”
厉衡看了看那抹笑,默默垂下眸。
因为药力,杜璟安睡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上午快十点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不仅浑身都疼,嗓子更是干得要冒烟。她撑着床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发现是在沈彦开的房间里。
她脑子有点短路,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正要下床去找水喝,房门就被推了开。
沈彦开端着一杯水走进来,看到她已经起了身,眼神微微一顿,走到床边,将手里的水向她递过去:“喝吧。”边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杜璟安依旧不太习惯跟沈彦开距离这么近,但实在口渴,还是先接过水,喝了个精光。沈彦开看着她喝完,伸手把杯子接回去,起身放到不远的小茶几上。
杜璟安的目光跟着他走,糯糯说了句:“谢谢。”随即注意到沈彦开穿的是睡衣。低下头,又发现自己穿的也是睡衣。
缺失的记忆因为这个细节瞬间涌上脑海,杜璟安瞬间瞪圆了眼,对回转身又走回来的沈彦开囫囵不清道:“沈彦开……你、我,昨晚、我,我怎么……”
沈彦开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被她的模样勾起兴趣,低低压着的嗓音满是调笑:“你说昨晚?昨晚我去紫月夜救了你,原本安置好你我就要走,但是你紧紧抱着我不放,后来……”
他略略一顿,看见杜璟安心虚躲开了眼睛和变得绯红的耳垂,直接倾身凑近了那张充斥着慌张和赧意的脸:“你别告诉我你忘了,昨晚你有多大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该做的不该做的,你已经全对我做了。”
杜璟安:“!!!???”
她一脸震惊跟迷茫,她只记得自己跳楼下去,也隐约记得沈彦开来救了她,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对了,她被下了两次药,第一次是迷药,但第二次那种感觉,应该不是?不不不,她怎么可能对沈彦开……她后面都昏过去了!
不过,人喝醉了都会乱来,说不定昏了也会……不对,就算她要乱来,以沈彦开的武力值,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杜璟安鼓起勇气看了眼沈彦开的神色,觉得跟往常调戏她的样子一模一样,心里有了点底,抿抿嘴反驳道:“你少胡说,我记得,我、我晕过去了,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声音越说越小,要变身成蚊蚋。
自以为言之凿凿,可话语间的逻辑却已经暴露了一件事,一件让沈彦开满意的事——这个小傻子,多半是已经有点喜欢他了的。否则应该用“我又不喜欢你,怎么会对你做什么”之类的话来反驳他才是。
他心中愉悦,却敛了笑,一本正经道:“你中的药里面,有一点性药成分,只不过迷药浓度太高,所以你先晕过去了,后来性药才发作。”他微顿,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对你也算是下了血本,这种性药的药效很好。”
字里行间的意思太引人遐想,杜璟安紧紧低着眼,脸烫得要把自己烧伤,仍不放弃地嗫嚅:“就算我要做什么,你、你肯定能……”
谁料话还没说完,沈彦开越发朝她凑近过来,十分无奈的语气:“你嫁给了我,中了药想要,我怎么好拒绝?”
他的话语听起来暧昧,可语气却没有半分玩笑意思。
杜璟安的脑子里顿时轰鸣了一声,心跳如擂鼓一般。
沈彦开接着说:“看你昨晚的样子,好像很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