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
“光头兄!”
对于突然变身,宛如修罗杀神般的天兵胡箭,丁保也仅是呆了下,立马疾声去呼唤貌似遭受重创的白弥勒。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但丁保对于这位白家的光头小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先不说明快的行事作风和硬朗的武功气质,单是为了素不相识的老风而敢于跟两名天兵直接动手,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换做丁保自己,怕是也不行。
一连唤了数声,埋在雪窝子里的那颗大光头才重新抬了起来。扑棱棱,甩了甩积雪冰晶,那张硬朗坚毅的脸在冰冻与摩擦下,变得有些泛红。刚毅的眼中也闪烁着一丝迷茫挣扎,想要快站起来,尝试了一下,未能成功。不过看起来仅是有些晕眩,不似有大碍。
丁保松了口气,这才拿眼望向对面距他仅有一丈远的天兵胡箭。
华阳县中秋夜宴那晚,他曾亲眼目睹捕神借着圆桌不断磕飞箭矢,冒险逼近天兵老矢,跟天兵老矢近身硬搏了一记。虽然老矢因为一只脚是镔铁打造的义足而攻了捕神一个猝不及防,差点一击得手,最后还是丁保冒险救了捕神。
但其实在那兔起鹘落的一记交手中,天兵老矢已经展现出了相当不俗的战力。
因此丁保之前其实有预想过,这位胡箭如果抛下沉重箭矢装备而选择直接攻击,应该也相当难缠。但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难缠!
白弥勒跟天兵伍梅硬碰硬对攻了那么多次都仅是稍处下风,没想到仅是被他指尖扫中。却是直接被击得翻飞出去。如喝醉酒了般一头拱进雪窝子里。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如此说来,这厮竟比伍梅高了不止一筹!最重要的是,度、身法都在水准之上。这下不好办了!”
丁保心里略有着急,但并未先动,他想要等等看,看看对方接下来是战是退,是见好就收还是赶尽杀绝。
如非必要,他实在是不愿意跟这个仅是面对面站着都会让人手脚冷的恐怖家伙爆冲突!
但是让他失望了。天兵胡箭冷峻的眸子淡淡瞧了丁保一眼,肩头微微一沉——
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早已蓄势待的丁保双腿弹力爆,“嗵”地一声,向后倒跃出去,瞬间跨过一丈多宽的雪坑,稳稳落在雪坑对面。整个过程中,也仅是双腿膝关节微微弯曲,其余部位尽皆保持不变,连面部都始终保持着朝向天兵胡箭的方向。
而除了弹起时那声震动。整个过程中迅捷轻盈的样子,宛如风中柳絮。稳当而轻盈。
今日连番生死激战之下,他这“劲草”也是越用越娴熟了。若是此幕被老风看到,绝对会热泪盈眶,浮一大白。
在他落地到雪坑对岸站稳之后,胡箭犹如恶狼般的身形才杀至,嘭,单拳全力轰击之下,雪坑另一边,丁保之前所站立的那块地方炸出一个三尺深的雪坑。这下不仅是积雪、冰晶炸飞,连掩在雪层、冰层下的黑色泥土都崩翻了起来,噼噼啪啪地,碎散开去。
一大部分翻卷入幽黑深邃的坑洞,坠落不见。
还有一小部分携着凌厉劲道兜头盖脸地拍击在天兵胡箭脸上、头上。那声响,听着就觉得疼。但他却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丁保立于另一侧雪坑边缘,望着杀神般的天兵胡箭,明知两人实力毫不对等,但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蓬勃之意,但觉热血沸腾,豪气冲天。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明白,单掌一横,再一拉,对着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做完之后,扭身拔腿便跑。
他双腿如弹簧,一步跨出,便是半丈,那边天兵胡箭完全释放后嗜血本能尽出,哪肯轻易放他离开,嗖地窜起,跃起到空中。
“可惜了,身手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作为提线木偶、废物笨蛋的本质!”
见天兵胡箭中计跳跃追袭,正急朝前奔跑的丁保忽地止步、折身,以正常人万万无法做到的平衡、协调技巧,竟似毫无半点惯性般,生生折回坑边,“嗵”地一下,弹地跃起。
空中的腾空线路,与胡箭相反且平行,二人之间仅隔有大半步,但就是这大半步,使得半空中无处借力的天兵胡箭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与丁保擦身而过,二人形势位置顷刻间做了个彻头彻尾的变换。
丁保这样行险,先自然是对于自己身法度的自信。其次则是看得出来,虽然天兵锤炼砥砺的原理尚不清楚,但明显是力量和度不可兼得的集中体现。其中伍梅最明显。而这位老兄虽然看起来高级了点,但身法度也仅能做到一般般,不拉后腿而已,对上丁保这种集跳蚤、蜂鸟、接白雕、猎豹能力于一身的变*态,单遛起来,还真不够看的。
若是他一人在此,他想逃脱分分钟的事,拍拍屁股就没影了,但这里还有位光头兄,更有一个生死未知看起来对对方尤为重要的老风。
鉴于此,他就不得不迂回点了。
脚步方一落地,立马全力而出,朝着置放老风的地方跑去,嘴里大喊:“光头兄,助我阻他一阻!我带老风先行!切勿逞强,保重!”
若说他之前连续躲避天兵胡箭的黑箭攒射、厮缠伍梅杀得她呜呜乱叫,用的是“劲草”在方寸间的变化和技巧,那么此时度全力展开,跳蚤弹跳加成猎豹奔袭,顷刻间仿佛就化身成了一头矫健的黑豹,蹭蹭蹭蹭跑动间,带着一种极致度的韵律和美感。
天兵伍梅下意识地伸手去阻,但手还未完全伸出,丁保便呼啸着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徒留一股子劲风,裹夹着半空中鹅毛般的雪片,犹如雹子般击打在她脸上,啪啦啪啦地响。脸上,眼中,迷茫之意更显。
刚刚摇头晃脑回过神来的白弥勒见状,差点又是一头栽倒在雪窝里,这,这度,还是人吗?!
狠狠揉了揉眼,瞪着雪地里那一排间距相等、踩踏极深的脚印无语。世间所有轻功高手都是越厉害脚印越浅淡,偏偏这位机智果敢处处出人意表的蒙面兄竟是跑得越快脚印越深,还真是奇了怪哉!
要不是形势紧急,他估计就想要立刻追上去问问。
而这时,天兵胡箭跳落雪坑对岸后,愤怒咆哮了一声,急急转身,再次纵跃了过来。
“就是此时!”
白弥勒拔地而起,左臂一挥,铿地一声金石之音,一尺来长的“碧血洗银枪”再次弹出,不过这次弹出后,犹未止,而是直接呼啸如风,如弩箭般朝着尚在半空中的天兵胡箭激射了出去——
他心里很清楚,在他和丁保二人都不愿意放弃救人的情况下,丁保能不能顺利把老先生带走,然后利用过人的度逃离,将直接关系到他们三人的生死。因为这些孽障最看重的无非就是那位老先生,至于他和丁保的生死,对于对方而言反倒无关紧要。
所以这一出手,直接使出了危机关头的保命之策!
天兵胡箭不知是被丁保的狡猾刺激到了,还是接受了新的指令,“看穿”了白弥勒和丁保的意图,竟毫无避让减之意,扬起右手便朝白弥勒那截用机簧之力激射而出的“碧血洗银枪”枪头抓去。
“孽障!找死!”
白弥勒当头大喝。他当然清楚仅凭这一枪头几乎不可能对这位爆种了的天兵造成杀伤性伤害,尽管左臂的这个护臂机关是出自沉舟王府,巅峰射力相当于五百石的强弓。但还是希望可以阻上一阻,哪怕稍微为丁保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却没想到这厮居然不管不顾直接用手来抓!
而且,居然还真被他抓在了手里!
尽管,天兵胡箭为此也付出了小指断裂崩飞,身形微窒的代价。
白弥勒喝完之后,毫不停留,趁着天兵胡箭接完箭矢,身形微微倾斜滞空之机,自己完全不设防,只攻不守。重心完全前倾,右拳如蛟龙,竭尽丹田之力,凶猛捣出。
嘭——
双拳相接,白弥勒瞬间自弓步直直跪了下去,嗤嗤嗤嗤,以这个姿势擦着雪地朝后滑行了七尺有余。背后推走的积雪越积越多,等到停止时,除了光脑袋,整个人差不多已经被埋成了一个雪人。
而在滑行过程中,他整个人犹如泥塑,右臂上强健的肌肉产生肉眼可见的震颤波动,那种震颤波动自手腕起,缭绕而上,直指五脏六腑。
噗。一大口鲜血喷出。
白的雪,红的血。异样刺目。
白弥勒健壮的身躯一晃,面上青白上涌,坚持着没有倒下。但却也无法如愿站起。
身在半空的天兵胡箭没有被震退,但尚处半空的前跃之势却是顿止,未能踏上边缘,直腾腾地朝深不见底的坑洞中坠去——
白弥勒刚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留意到在雪坑边沿的白色积雪中,醒目地扣着四根手指,还染着丝丝血迹。还未回过神来,噌地一下,借着那四根手指之力,天兵胡箭自雪坑里一跃而出,稳稳落在岸边。
白弥勒无奈又无力地叹了口气,却见那跳出来的胡箭根本没有瞧他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丁保消失不见的方向,身形一展,追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