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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春日集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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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皇后刚回到自己居住的宫室,宫人来报,高恭回来了。

颜皇后皱眉:“他回来作甚?”

高恭脸上鞭伤已经结痂,他跪在院子里苦求一日,都没能求到隋衡心软。隋衡发话,他若再胡搅蛮缠,要直接教人将他丢到青奴营去当奴隶,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高恭只能灰溜溜来见颜皇后。

颜皇后听完他诉说,直接骂:“没脑子的蠢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难道不知?小时候他钟爱的一匹马,被九阳王家的老大给抽了一鞭子,他都要冒着被皇帝责罚的风险,跑到人家府里,抽人家十鞭子报复回来,何况是人。他一路把人千里迢迢的从江南带回来,自然是正珍爱热乎,你倒好,不好好讨好侍奉,还自作聪明的逞什么管家威风,活该!”

高恭:“……”

高恭以为颜皇后会为他做主,没料到颜皇后骂他骂得更狠。

高恭有些冤枉,因他当真不是为了逞什么管家威风,而是私心以为,颜皇后应该更乐意见到颜氏一族的贵女或公子来做太子妃,一定不愿看到殿下被其他人迷惑,所以才自作主张把江蕴安排到客房去。

颜皇后气不打一处来。

不仅气高恭没有眼色,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学不来,更恨高恭被赶回来,别院那边的一切事务便要被太后派去的人把持。

高恭苦着脸,可怜巴巴望着颜皇后。

颜皇后:“你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本宫帮不了你。本宫也不会收留你,你自己想办法,继续跪也好,自己抽自己一顿也成,让太子继续允你回别院办事去。”

高恭欲哭无泪,只能又灰溜溜退下,继续回别院跪着去了。

**

樊七握着请帖折返府中时,江蕴已经吃完早膳,正坐在凉亭里看书。

嵇安知道江蕴喜静,不敢在旁边打扰,带着几个宫人远远避在一边整理花草。

樊七想到什么,粗眉一扬,步入凉亭里,将那张请帖放在了石案上。

他动静颇大,江蕴不由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樊七挑眉:“春日宴,你一定听说过吧?”

作为江国太子,这等敌国盛事,江蕴自然听过。

但江蕴并不喜热闹,流觞宴只是为了维系诸国联盟,不得不参与,因而并不怎么感兴趣。

江蕴不知这大老粗何意。

樊七歪着一半屁股,直接在对面坐下,将请帖往江蕴面前一推:“在隋都,文人士子,公卿名士,都以能参加春日宴为荣,类颜齐公子那样的文章高手,更是只有在春日宴上,才会有新的文章问世。看你成日待在这里看书,瞧着挺用功,恐怕也识不得几个字吧?能完整做出一篇文章么?”

江蕴淡淡:“我读书只是喜好,不是为了做文章,更不是为了与人比试。”

樊七轻哼:“那可不,小时候我练武练不好的时候,也这般与师父说。可谁都知道那是为了方便偷懒的假话。像你们这些心肠弯弯曲曲的读书人,文章做得不好,都会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因为不喜欢,而不是不会。不过,你说不喜就不喜吧,左右像你这样的水平,也是没资格参加春日宴的。”

江蕴没兴趣与他争论。

低头间,不经意扫见请柬上的两行端雅小字。

三月三,曲水河畔,静候君至,共襄盛筵。

字体隐约有些熟悉。

江蕴忽然想起,当日他和隋衡被困在崖底,某日傍晚归来,他无意间在荆棘丛间捡到一只死去的黄雀,黄雀背上,便是用青墨刺着两行这样的端雅小楷。

江蕴不动声色套话:“听说春日宴是由右相颜冰筹办,这请柬,想必也是颜府派人送来的了?”

江蕴直觉,这老大粗应当不至于闲得无聊过来和他讨论什么春日宴,多半和案上这封新鲜出炉的请帖有关。

果然,樊七得意道:“其他人自然是颜府派下人或管事送,殿下的这份,却是颜齐公子亲自送来的。”

“那上面的字?”

“自然也是颜齐公子亲手书写。颜齐公子不仅是文章大家,还是书法大家,隋都城里临摹他字帖的文人,数不胜数。寻常书坊里,颜齐公子的真迹,都已经炒到千金一幅了。”

江蕴“哦”了声。

“那可真是厉害。”

“自然,颜齐公子自幼由颜阁老亲自教导读书习字,颜阁老年轻时就是有名的书法大家,除了那个即墨清雨,就数颜阁老厉害了。当然,听说还有个早就遁到山中修行的徐孺子,听说字也很厉害,甚至压过即墨清雨,但那只是传说而已。你这样小地方来的,恐怕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体吧,要不我借你临摹两日?”

江蕴道不必。

樊七自然也只是说说。

他只是想让小狐狸知道知道厉害,尾巴别翘得太高,以为仗着殿下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

樊七闲着无聊,自顾道:“殿下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参加过春日宴了,今年春日宴,殿下一定会十分看重。可惜你只能待在府里,恐怕无缘看到殿下飒爽英姿了。”

樊七赖着不走,一是想借机奚落打击江蕴,二是因为兵部新铸了一批好刀,殿下答应给他们每人发一把。

算日子,今天就该铸好了。

江蕴想到一事,问:“你们殿下也会亲自入场参加比赛么?”

“自然。殿下蹴鞠骑射这类项目可都是头筹,别说京中那些贵族弟子,就是北方小国的猛将,见了殿下都恨不得绕着走。”

“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中间三年没有参加?”

“自然——自然是因为殿下在外征战,没有时间参加。”

江蕴有些不信。

就算隋衡常年领兵,也不至于整整三年完美错过这样重要的盛会。因和流觞宴一样,春日宴也是隋国这个宗主国招待下属国的宴会,按常理,作为宗主国太子,即便是百忙之中,隋衡也应尽力抽出空隙参与。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蕴视线不由落到请柬上的那两行小字上。

这个颜齐也是奇怪得很,若真如宫人口中说的那样,与隋衡有一段旧日情谊,这样重要的请柬,为何不亲自交到隋衡这个太子的手里,而特意经过樊七转交?

正想再借机打探两句,府门口传来动静,隋衡下朝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十方和一些亲卫。

亲卫们抬着一个长长的铁匣子,里面放着新铸好的宝刀。

樊七眼睛一亮,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隋衡神色愉悦,直接来到凉亭里,还没顾上和江蕴说话,就先看到了案上的请柬。他眉目骤然沉了下。

“哪里来的?”

樊七:“颜齐公子刚刚亲自送来的……”

察觉到隋衡脸色不对,他后知后觉放缓了语调。

“他送你就收?”

隋衡手指压在请柬上,眸阴沉,眼神透着浓重杀气。

樊七茫然。

十方立在后头,小声道:“据属下所知,今年颜府的请柬,样式都是统一的。春日宴参宴者无论身份高低,都要出示请柬,这是规矩。”

隋衡默了下,想到什么,又缓缓松开手,神色恢复正常。

他不怎么在意把那张请柬随意拨弄到一边,伸臂,仅用一只手就将江蕴捞到了肩上。

大庭广众,江蕴恼怒看着他。

小声问:“你做什么?”

亲卫们都自觉转过身,十方也第一时间低下头,只有樊七愣头青似的愣在原地。

隋衡抱起江蕴,直接大步往葳蕤堂内走了,留下句:“除樊七外,所有人各挑一把,多出的一把给十方。”

这显然是分配那批刀。

樊七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十方则笑嘻嘻道:“多谢殿下!”

进了屋里,江蕴气道:“以后不许再这么抱我。”

小情人肌骨如玉,轻轻软软,袖间弥漫着好闻的极清浅的莲香,令人心情愉悦,心头所有阴霾都能一扫而空。

隋衡故意打趣:“那你想让孤如何抱你?”

江蕴道:“这是白日。”

“白日怎么了?你是孤的小妾,孤想何时抱就何时抱,莫非还要挑时辰?”

隋衡在榻上坐了,随手剥了橘子喂江蕴吃。

江蕴拒绝。

隋衡便把橘子塞过去:“那你喂孤吃。”

江蕴:“……”

江蕴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拧眉看着手里的蜜橘。

隋衡:“旁人家的外室,都是如此伺候主子的,你也得学学,总让孤伺候你,也说不过去吧。”

江蕴便趴在他肩上,剥了一瓣,慢悠悠放进了自己嘴里。

隋衡失笑。

感受那清浅的呼吸与咀嚼声就近在耳边,颈间肌肤痒痒的,心也痒痒的,道:“你可真是个娇贵的小祖宗,连个橘子都不肯喂孤。”

江蕴不仅不喂,还把橘皮塞给他。

隋衡忽道:“马上就到三月三了,随孤一道去曲水边参宴如何?”

“春日宴?”

“是啊,这可是隋都盛会,一年就一次,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孤带你好好转转。”

江蕴虽然不爱凑热闹,但如隋衡所言,春日宴是隋都盛会,规格规模不输流觞宴,今年恐怕还有江南诸国加入,就算不是误打误撞落在此人手里,他也是极有兴致去看一看的。

便点头。

“随你。”

院子里,樊七闷闷不乐地蹲在墙根。

十方凑过去,啃着一个苹果,问:“大哥怎么还在这里?”

樊七心情正郁闷,让他滚。

十方笑道:“就算我滚了,大哥的宝刀也回不来了呀。”

“你个小兔崽子,还说!”

樊七气得咬牙:“我真是不明白,殿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十方正色道:“我劝大哥,你以后离颜家的人远一些,大哥明知殿下不喜颜氏,为何还要总跟颜氏的人搅和在一起。”

“我何时搅和了,人家颜齐公子亲自过来送请柬,也是一片好心啊。殿下怎么就一点都不领情?”

十方冷笑:“那颜齐公子若真想亲自给殿下送请柬,直接挑个殿下在府里的时辰,大大方方过来送与殿下便是,为何非要经大哥的手转交?”

“那不是殿下正好不在么。”

“正好?颜阁老和殿下一样,每日都上早朝的,他怎会不知道?”

樊七完全理解不了他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送个请柬而已,有那么复杂么?”

“大哥心肠耿直,觉得不复杂,旁人可未必这般想。譬如眼下春日宴在即,他若真有心帮殿下,完全可以主动开口拜访,为何毫无动作呢?”

樊七更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十方摊手:“没什么,就是怕大哥耿直,被人利用而已。”

“我都能想到这些,殿下自然也能想到,殿下生气的不是大哥接了那张请柬,而是大哥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这个颜氏,既想讨好殿下,和殿下修好,又姿态高傲惯了,不肯主动低头,啧,天下间哪里这般便宜的事。”

十方啃了一口苹果,轻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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