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戚闻溪整个人都僵住了。

向来冷静自持的大脑已然停止了运转,此时此刻，她的手指竟被眼前这个女人包一裹在嘴里，添弄着。

她怎么能……

鲸潋还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盯视着她。

一边做着奇怪的口腔运动一边直勾勾看着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仿佛下一秒,鲸潋就会齩掉她的那截手指一样。

太吓人了！

戚闻溪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前瞻性。

或许,鲸潋应该不会吃掉她的手，虽然对方有些时候行为比较异常，但不至于对她都动杀念吧。

戚闻溪僵硬地任由鲸潋吮一吸着她的手,她甚至能感受到鲸潋温热的口腔内部那时不时划过的牙齿,与常人不太一样的排列组合。

什么叫‘我只想被你检查’，戚闻溪根本是听不懂。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鲸潋或许是真的在为了咬断她的手做的前调准备。

她的手根本不好吃啊。

戚闻溪心里已经没底了,她现在十分后悔帮对方检查牙齿这一愚蠢行为，她不应该擅自做主，导致在不经意间惹恼了对方。

惹恼的代价就是要被对方吃掉手？

鲸潋不是正常人她得时刻记住。

假使关心也得保持安全距离，这一点她却总是忘记,因为她总有一种“鲸潋年纪小需要被多照顾”的潜意识心理。

戚闻溪瞥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她这才发现那两条金鲳鱼居然都被吃了，什么时候吃的,这家伙吃东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鲸潋，如、如果你没饱,我可以再做…一些”戚闻溪哆嗦着被对方“吃”进嘴里的手，报以商榷的方式试探着,说实话她的内心充满了紧张。

奈何,她话还没完全说完,鲸潋就还不满意地张开嘴巴,将她的另一根手指也吞了进去。

“不、不要…嗯…”

戚闻溪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她难耐地拒绝着，又害怕又紧张导致她的声音都变了质。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刚刚的声音有多撩人。

这难不成是真的要吃她的手！？就在戚闻溪已经准备用全力推开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的时候。

鲸潋她，只是用最柔軟的打着圈，并没有齩。

她轻轻容纳下了戚闻溪两根，然后晶亮的眼睛瞅着亲爱的戚戚，投以一百分期待的小眼神。

快来帮我检查这里，我需要你。

鲸潋试图传达着这样无限渴一求的讯号。

她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你不会是，还想让我继续给你检查牙齿吧？”

戚闻溪左思右想，大致猜出来鲸潋的意图。

鲸潋眨了眨眼睛，表示是的。

戚闻溪老脸都拉了下来了，原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自己并不是胆小的人，但鲸潋总是这一惊一乍的行为真的能把她心脏都吓出来，这毛病得改。

“鲸潋，你说你啊……”戚闻溪十分埋怨地看着鲸潋。

“嗯？”

“你牙齿没问题，不用检查的。”戚闻溪瞅着对方那一副毫无意识到刚刚行为多恐怖多奇怪的样子，只能小心翼翼抽回手，拒绝鲸潋。

鲸潋没想到戚闻溪会拒绝自己。

“？”

她困惑地看着戚闻溪背对过自己，这才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戚闻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仿佛受到过惊吓又好像还有其他成分。

“你，怎么了。”

鲸潋跟在戚闻溪身后，显得有点儿无措。

戚闻溪皱了皱眉，用纸巾擦拭着黏黏糊糊的手，天知道上面沾了多少某人的哈喇子。

心里是五味杂陈。

戚闻溪快速缓解情绪，虽然那小家伙不是有意的，但是刚刚是真的被吓住了。

她还是会有一种鲸潋有时候会“吃掉”她的担忧。

明明之前相处地也算是磕磕绊绊的和谐，但这种担忧像是出自身軆本能，如影随形。

“戚戚。”

身后传来专有的軟绵绵的声音，是鲸潋在叫她的小昵称。

戚闻溪只好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心自己的鲸潋，心里寻思着：就这么个小声叫自己的家伙，刚刚为什么会露出仿佛要“吃人”的表情？而且自己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惧怕了。

就在戚闻溪紧盯着鲸潋那张看不出什么威胁的单纯脸时，眼前的“危险分子”立马伸出手捧住了戚闻溪的脸，十分生疏又竭尽温柔地柔搓着戚闻溪的脸颊，又叫了一声：“戚戚，戚戚。”

那副紧盯戚闻溪的模样仿佛在问对方到底怎么了。

“你刚刚拿着我的手放进嘴里的时候，表情很恐怖，就像”戚闻溪只好解释着。

鲸潋没太明白，示意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像是什么。

“像是要吃了我的手。”戚闻溪说完之后，尴尬地挤出一丝笑。

吃戚闻溪的手？

她的表情很恐怖吗？

鲸潋好看的眉毛都打皱在一起了，自己那时候只是想让两脚兽继续给她检查牙齿，暗示加明示竟然在对方眼里是恐怖如斯的表情了。

鲸潋低垂下眼睑，盯着戚闻溪交叠的双手。

她怎么可能会吃这么一双具有魔力的手呢，这双手可以让她享受到很多曾经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比如牵起来很温暖，比如刚刚的检查牙齿，又比如……

既然戚闻溪觉得刚刚那副表情像是要吃人，那她就只能换一副表情。

她可不能让两脚兽吓着了，鲸潋想到了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女主角，对方哭哭啼啼的说着话，难道戚闻溪觉得那样子才是正确的？

鲸潋低着头，酝酿着，她憋不出一滴泪，只能将脸挤出她自认为可怜的模样，褶皱着眉头嘤咛着，“你误会我了。”

“鲸潋你的脸……”戚闻溪看着抬起头的女子陡然换了一个更加奇怪的表情，嫌弃又无奈，因为她不知道鲸潋她到底是在哭在笑，感觉这种分裂式的表情更加恐怖了。

“我还想你检查。”鲸潋走近戚闻溪，身軆几乎要紧挨着对方了。

当然，她佯装委屈可怜的表情也在戚闻溪的瞳孔里放大了数十倍。

戚闻溪实在是受不了鲸潋那副皮笑肉不笑狰狞的脸，她为自己刚刚竟然心里畏惧了这样的鲸潋而自愧。

但戚闻溪用手抵住鲸潋和自己之间，以此拉开点距离。

鲸潋以为两脚兽是还在为之前表情吃人的事件抵触自己，她微微皱眉，然后果断伸手搂住了戚闻溪的腰。

好不容易推开的距离又被这突然用力地一扯，戚闻溪猛地跌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我没有要吃你的手。”鲸潋十分认真地解释了一遍，齩字是相当的平仄有力，“你不要，拒绝我。”

不能激动，不能试图推开她。

戚闻溪脑子里默念这两句话，刚刚那一撞，把她詾口都弄疼了，她的腰际被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摁住，此时此刻她倒是想把鲸潋这只凉透心的狗爪给吃了。

对于鲸潋，戚闻溪知道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比如身軆贴近不好，即使她们是同性，但她们都是成年人了。

但现在不是讲这道理的时候，她只能顺着对方表述往下讲：“我知道，鲸潋，我已经不在意刚刚的事情了，是我的问题。”

鲸潋仍然不准备放开对方，她紧盯着戚闻溪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为了之前的表情与她保持距离后，才面色和缓了些。

“那你还可以……替我检查牙吗？”鲸潋小声问完后，冲着戚闻溪龇牙咧嘴地笑着，自认为是讨好的笑意。

求求别用这种狰狞扭曲的表情怼着她。

戚闻溪眼睛直抽抽，她赶紧将鲸潋拉到椅子上坐着，“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鲸潋咧着嘴用着自认为最和善的笑意问道。

“别笑得那么开，”戚闻溪微微弯下腰，伸出手轻柔地握住鲸潋的小脸蛋，然后趁着对方傻乎乎的样子，一下子脸颊两侧往里推了推，“淑女一点。”

淑女？

鲸潋眨了眨眼睛，两脚兽希望她淑女一点，难道她不是吗？她刚刚才小小地吞了两条小鱼而已，还不够塞牙缝的。

鲸潋任由着对方在自己脸上“按摩”着，然后在戚闻溪的教导下，轻轻地抿着唇上扬了一下小弧度。

这样吗？

你喜欢这样的吗？

鲸潋浅浅地笑了一下，抬起明亮的眸子看向站在面前的戚闻溪。

戚闻溪见鲸潋终于露出了她能接受的温和笑意，非常的无害纯良，心里甚至油然而生一种看着动物幼崽的老母亲心态。

就好比鲸潋这个傻孩子接下来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戚闻溪晃晃脑袋，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奉献欲。

“行吧，那我再给你检查一次，哪里痛一定要说出来。”戚闻溪盯着鲸潋期待的小眼神，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再来一次。

坐在椅子上的某位老祖宗听到这话，终于开心地点点头。

较前一次不同，这次她非常主动地张开了嘴巴，等待着戚闻溪将手指伸进来。

戚闻溪无奈地笑了下，鲸潋她居然一点都不抵触被人看牙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位深海祖宗只针对她一个人，如果是其他人敢将手伸进去，估计只会有血淋淋的结局。

“感觉你挺会吃鱼的，一眨眼的功夫桌上那两条鱼就进你肚子里了，从小就很爱吃吗？”戚闻溪在鲸潋炽烈的视线注目下，只能找了个话题聊一下，以此来挥散这种被人盯着的灼热氛围。

鲸潋这才低垂下眸子，思考着戚闻溪的问题。

从小？

那已经是太久以前了，她早就不记得了。

天生掠食者的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如何进食，这些都是自然演化的本能。

鲸潋轻轻摇了摇头，回应着戚闻溪。

戚闻溪也不懂对方这摇头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去深究。

当她摸到鲸潋最后面一颗牙齿时，鲸潋甚至舒服地哼唧了一声，那种享受的表情不言而喻。

“所以你根本没有牙疼。”

戚闻溪其实早就看出来鲸潋这些小伎俩，只不过她为了满足对方这种奇怪的享受欲只能持续到现在。

戚闻溪于是冷着一张老脸抽回了手指，这祖宗的牙也检查完了，牙齿非常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要说实在是挑毛病的话，就是比正常人多了些牙齿，或许。

戚闻溪没刻意去数，只要鲸潋不疼就行。

“牙齿那么好以后不可以装疼了。”戚闻溪拍了拍鲸潋的小脑瓜。

见戚闻溪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鲸潋也不恼，而是面容似羞赧的湖中少女一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腿晃了晃。

两脚兽夸她牙齿优秀。

“那戚戚你……”

鲸潋说的很慢。

“什么”戚闻溪整理着托盘，反问着开始变得忸怩的祖宗。

“你喜欢，我的牙吗？”鲸潋说道后面眼角都显露出一朵朵小红云。

喜欢她的牙？

这是什么新奇的问法，现在小年轻都是怎么了。

戚闻溪停顿了一下，望向鲸潋那张奇怪的红脸，完全没搞明白，鲸潋难道是在问她牙是不是长得不错？

但为了不让小祖宗受打击，毕竟心理有点缺陷的孩子最不能受到外界刺一激，不然就会变得不正常。

戚闻溪只能报以鼓励的态度点了点头，勉强地说道：“嗯，我蛮喜欢的…。”

鲸潋听到戚闻溪的肯定，背脊的黑色斑纹都随之雀跃地在身上游荡起来，似身軆之主的心情一样。

幸好她从以前就热爱保养自己的牙齿，在深渊独居的时候，那些萦绕在她身边的鲜红女士们（俗称：清洁虾）每天都会来给自己护理牙齿，所以才会生得如此完美。

鲜红女士们时常夸赞她的牙齿是全世界最锋利最可怕的，一定会得到配偶的青睐。

她当时也只是满脸幽怨，她哪里来的配偶，她怎么可能会有。

明知道那些小东西们都是在卖力讨好她，但这种话听多了吧，也会让她萌生出粉红色的小心思。

她或许，有可能，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也会有配偶的神奇想法。

鲸潋想到这里，好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小发梢。

既然两脚兽说喜欢她人类形态的牙齿的话。

那她以后得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原形态的巨齿，给戚闻溪看看，最好是让对方进入自己的嘴巴里，一颗颗仔细观摩的那种，戚闻溪肯定会好好夸她的，然后……

鲸潋畅想着美好愿景，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许多，甚至还发出诡异的笑声。

紧接着，她羞涩地绞着手指，然后忸忸怩怩地拽着戚闻溪的衣角，说着：

“戚戚，那我以后，给你看……更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