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

许意宁的睫毛颤抖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巨大的疲惫感宛如巨大的浪潮，狠狠地把她拍到海底，巨大的压强把她按在海底，难以翻身。

也看不到光亮。

自己..........在哪里？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那夜发生的事情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喷涌而出。

遍地的尸体...........围绕不去的血腥味............温柔的微笑.........阳光........破碎的风...........

她闭着眼无声落泪。

身边的人似乎对她流下的泪水有些惊异，他低声喃喃。

“居然还会落泪？”

很快，许意宁感觉到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覆盖到她的额头，喃喃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关系，乖孩子，很快就都不会记得了。”

许意宁突然挣扎起来，然而她浑身无力，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个位置，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仇恨、不能忘记孩子们、不能忘记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她身上的怨气一瞬间爆发出来，却被她身前的人轻飘飘地镇压下。

“才刚刚吸收这么多怨气，还掌握不了，就别想着挣扎了。”

接着，喃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出去春游，你生病了，有十多个孩子跌下悬崖。”

“除此之外，这次春游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了。”

“你们回到本来的家，幸福快乐地度过了几年，才被找上门来的怨魂杀死了。”

“没有一个孩子存活，除了你。”

“你要为其他孩子报仇，你要杀尽天下所有冤魂。”

“来吧.......成为我们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吧............来吧..........十二号。”

温柔的声音让许意宁的脑海里翻涌的波涛渐渐平静下来，她的记忆变得模糊，在逐渐被篡改。

修正..........修正...........

直到她的记忆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她身边的那个人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十二号，等你醒来，就是我们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了。”

他站起身，顺嘴吩咐周围的弟子们看好许意宁，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是你们手里的刀。”

女孩子冷冰冰的声音却在许意宁的身后响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方向，眼睛里没有怨恨，也没有被怨气折磨后的杀戮。

她的眼里只有平静。

"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她低声喃喃了两句，语气平静得像是天上漂泊的云。

为了知道她真正的记忆，她故意把自己的记忆封住，让自己尽可能地去完成当年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当年的一切，全部终结在那场所谓的“春游”里。

许十最后的嘱托，也不是因为他被怨魂所杀，而是自杀的。

因为他心里有愧。

许意宁抬眼看着身前的人，语气很平静：“我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什么会把许十也送进来，他是你们的孩子，不是吗？”

不是说，天下父母都爱孩子的吗？

为什么济仁宗的宗主和宗主夫人会为了一个可笑的“武器养成”计划送自己的孩子经历苦难和磨难，直面死亡？

眼前儒雅的男人依旧很温和，并没有因为许意宁的突然醒来而慌乱。

“我们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更爱天下。”

这一届的小辈没有能用的人，等他们都逝去了，没有人能继续镇压天下汹涌的怨气和怨魂。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们先出手，制造出最凶狠的怨魂，汇集大部分的怨气，成就他们能握在手里的、最锋利的刀。

“我们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们可以牺牲自己，保护其他人，你们是伟大的，我们会记住你们的奉献。”

许意宁听到自己笑了两声。

对啊，这是她当时知道真相以后冲到济仁宗听到的一切。

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了天下，哪怕失去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哪怕他们所担心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宗主夫人，也就是之前照顾他们的“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许意宁，脸上带着和宗主如出一辙的微笑，眼里却是冰冷的怨恨。

“我的孩子，本来可以活下来，成为最后的‘武器’的。都是你的错，我替他铺好了路，但是你却亲手送他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许意宁第一次听到“妈妈”说出这样带着个人情感的话语，她终于不像是一个只会微笑的机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