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篱落一灯明!
纤云居窗外人影绰绰,室内一长发美人端坐桌前单手托腮,苦思冥想,而她身后的地上散了几个染了墨香的纸团。
明天该做哪些菜式呢?
不然,几大菜系都试试!
就这么办!
于是,柳筱月笔走游龙,写满了整整三页纸,列出了足足四十二道菜。
再三确认,无误!
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纸笔,吹了吹未干的墨,然后十指交叉向外伸了个懒腰,渡步在银盆中净了手,才慢慢向床边走去。
夜更深了!
柳筱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饮食文化是由地域、气候、历史、物质等条件形成的。八大菜系,即鲁菜、川菜、粤菜、江苏菜、闽菜、浙江菜、湘菜、徽菜。
柳筱月学遍了八大菜系,而其中又以川菜、湘菜见长,不过为了以防张弥吃不了辣,柳筱月决定再做几道江浙菜。
匆匆吃过早饭,柳筱月和秋竹就在她专属的大厨房中准备食材。
由于她不吃张府大厨房做出的的饭菜,又怕影响张府人正常的用膳时间,所以把纤云居之前就闲置的厨房收拾出来,专门供她使用。两人把葱、姜、蒜、花椒、八角、陈皮、肉桂……一应调制配料准备好,该洗的洗,该切的切,忙得热火朝天。
麻婆豆腐、东坡肘子、回锅肉、凉拌猪耳朵、宫保鸡丁、剁椒鱼头、浏阳蒸鸡蛋、麻辣子鸡、樱桃肉、清蒸小黄鱼、清汤越鸡、开水白菜,整整十二道菜,终于赶在正午全部出锅。
但有好几道菜因为配料不全,没有做出正宗的味道。
与吹毛求疵的柳筱月不同,秋竹肚子早就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这抗议声在空荡的厨房中尤为清晰,秋竹顿时烧红了脸,柳筱月笑着揭开为秋竹留下的几盘菜。八壹中文網
“饿了?”柳筱月笑着说。
秋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主子,等把这些菜端回纤云居,我再过来吃吧!”
“也好!”
柳筱月和秋竹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回了纤云居。
纤云居的室内早已摆好了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也摆满了菜,青花瓷的盘子里装着颜色鲜明,造型精致的菜,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更是鼻翼含香。
热气腾腾的菜品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失了温度,柳筱月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坐在饭桌前,她的失落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竖着耳朵认真地听外面是否有脚步声。
可纤云居院内只余落叶沙沙的响声。
也许,大概,他不会来了吧!
竹苑。
一身月白长袍的张弥还在翻看有关于景泰县的县报,县报上称其“连年干旱”,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得从长计议。他揉揉发酸的眼睛,一眼看到了沙漏。
正午了吗?
他想起了昨晚在纤云居,柳筱月的话。
朋友?
他怎么会是她的朋友!
况且,从小到大,他独来独往惯了,哪有什么朋友!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对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很有分寸,在张府的日子中,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从没主动找过他,有事就写信,然后秋竹就充当信使,他同意了,她再付诸行动。
想到写信这件事,他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府里住着,还需要写信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太合他的心意了!
对于她不纠缠,不谄媚的姿态,他有些欣赏她。
这样的人真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既然她想请他吃饭,那他就去吧。反正,也正好兑现他给她的报酬。
推开纤云居的房门,他一眼就看到她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趴在桌子上,连他推门的声音她都没听见。于是,他故意放重脚步声。她回过神,面露惊喜地说:“你真的来啦!”接着,她又皱了皱眉头,“可是菜都快凉了。我再去热热吧!”她高兴地说。
“不用!”说着,张弥就坐在了椅子上。
满桌精致的菜肴,可以看出来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但——
“你也坐下吧!”张弥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柳筱月听话地坐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米饭,十二道精致美味的菜肴,它们好像正等着主人们的品尝。
可他却迟迟不肯动筷,她忍不住说:“碗筷我都用沸水煮过了!”
听了她的话,他诧异地抬了抬眉梢。
于是,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伸手夹起了离他最近的一道后世名菜——开水白菜。
不腻不油,鲜香浓郁,确实不一般!
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没想到她手艺这么好,堪比御厨!
他哪里知道,她是因为张府的食材和配料受限,做出的这些菜不甚满意,如果有齐全的食材配料,她想让他吃到最正宗的菜。
一个人吃,一个人看,气氛有那么点怪!
他微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不吃?”
被发现了!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胡乱地夹起面前的菜就往嘴里塞,“咳咳”麻婆豆腐里的麻椒粒好像呛到气管了。
她弯下腰把头埋在桌子底下,“咳咳咳”个不停。
完了!失误把麻椒粒整个放到菜里了,又被她不小心弄到了嗓子眼,现在整个嗓子痒、难受极了!一连串的咳嗽,让她差点把肺咳出来。
张弥今天一定吃不好饭了!
唉!
白——
咳咳……
就在她咳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拍向了她的背,一下一下,不知是那只手的魔力,还是麻椒粒放过了她,总之,她感觉嗓子好多了。
这时,张弥又递给她一杯茶水,她想说:谢谢!可她怕开口说话再引起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可菜已经凉透了!
果然,老天是不会如她的愿了!
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她有些欲哭无泪。
她握着他刚刚倒给她的茶,酝酿着流动在舌尖上的话。
都说酒壮怂人胆,是的,在张弥来纤云居之前她悄悄地喝了一大碗江南最有名的桃花酿,不过,她没醉。
这一次,她没等他先开口,她向他问了一个一直以来憋在心里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的话。
母胎单身二十八年的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扯住了心神,说实话,开始时,她没想过她会喜欢上他,她也不敢表露出一点心意。
理智告诉她,他不是她的那个谁,他有喜欢的人,他有约定成婚的人,他还有严重的洁癖。而且他不喜欢身份低微的她,虽然,她一个现代人,没有门第之见,可这是封建的古代社会,从张府的一奴一仆,到张府的一草一木,无不表明张家规矩森严。
如果真有机会让她和他共度一生,她不知道,对于一个信奉人人平等的现代人来说,她能坚持几何。
可如今,她就像电视剧、小说故事中那些被爱冲昏头脑,对对方一见钟情的人。
如果之前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定会嗤之以鼻亦或说一句:矫情!
可如今,作为其中一员的她,在感情面前快要缴械投降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喜欢!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张弥,你喜欢你的师妹吗?”她盯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神色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良久,她听到他说:“我们青梅竹马,答应伯父要照顾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