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放在床底下,闹钟已经调好。邑惊尘的计划是睡到七点半,坐八点半的班车去县城,见颜溪一面,然后坐晚班车去上海。 邑惊尘一切准备就绪,安心地躺下了。闭上了眼睛,刚刚进入梦乡他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正做着一个好梦,梦里颜溪穿着一条白裙子,带着同色系的发箍,乌黑的头发垂到腰际,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一手拿着一束鲜花,一手拦腰抱住了他。自行车所过之处,花儿都开了,蝴蝶在飞舞。如此美丽的梦,谁愿意醒来?偏偏有这么个不识趣的来敲门了,叫人好不恼火! 邑惊尘怒火中烧,他决定不管这人是谁,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结果门一打开,傻了! 颜川几乎没等他做任何反应就冲进了他的宿舍:“邑大哥,你快救救我,我妈要打死我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对颜川的话他是有所怀疑的,这孩子年纪小,说话夸张得不得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和我们老师顶嘴,我们老师到我们家家访来了。西洋镜都拆穿了!”
他一边理直气壮地指控邑惊尘,一边满屋子乱转。 邑惊尘问道:“你找什么?”
他说:“我得躲起来啊。”
说着他往靠窗的一张上下铺上爬:“我妈来了,就说没见过我,知道吗?”
“你上别人床干什么?”
“钻进被窝,你就说是你的同事,我妈总不至于掀被子吧!”
“你重新找张床,这人爱干净,等一下他就回来了。”
颜川跳了下来,扭头一看,见齐月如已经冲进了宿舍大院。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想都没想就往床底下钻。 钻到一半,被邑惊尘拉住:“床会翻的,快出来。”
“那我怎么办啊?”
他急得跳脚,扭头一看门还开着,赶紧命令道,“快,快把门关上。”
邑惊尘刚走到门口,手还没触及到宿舍大门,齐月如就拿着一根竹子枝条冲了进来。别看着竹枝细,一动起来自带音效,“呼呼”不用落到皮肉上,就能让人感觉到疼。 颜川往邑惊尘身后躲。 邑惊尘也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颜川身前,陪着笑脸:“阿姨,这事情不怪颜川,是我的主意。”
齐月如说:“你不是我们颜家的人,我管不着你。我管我的儿子,希望你别插手。”
邑惊尘当然知道,这是在提醒他,自己和他们颜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实在没什么立场管她教育儿子。更是在谴责他,没有资格去参加颜川的家长会。她是在生颜川的气,但让她更加恼怒的恐怕是他邑惊尘。她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否则她会连他一起打的。 齐月如一手去拉颜川,要把他从邑惊尘身后拖出来,一手已经举起竹枝朝着儿子挥了下去。只是没想到这一下挥在了邑惊尘手上,邑惊尘疼得惊呼一声。 齐月如微微一怔,也有些尴尬,毕竟这么大的小伙子,又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实在没立场教训他。 “你让开!”
她命令着。 邑惊尘说:“我知道您生气,可颜川她就是不想让您生气才让我去开家长会的。”
齐月如可没心情和他争辩这些,她不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需要知道是非曲折,只觉得儿子让她在老师面前丢了面子,她必须把这口怒气出出来。 她再次去拉颜川,颜川还躲。他越躲,她越生气。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干脆不管了,挥舞着手里的竹枝也不分对象,没头没脑地挥了下去。邑惊尘护着颜川,那枝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要护着就让他护着,齐月如本来就不待见邑惊尘,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找打,怨不得她。 颜川被完全失控的母亲吓坏了,大叫道:“你快住手,你打的是邑大哥!”
齐月如终于停了手,生活的不如意像决口的堤坝,一泻而出。她扔了手里的竹枝,骂了一句:“我这是做得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
她突然捧着脸,嚎啕大哭。 她这么一哭,邑惊尘也不好说什么。尽管他觉得那些枝条是她故意挥下来的,就是要打他的。她对儿子不满,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却是这么不成器;对他这个外人也不满,因为他和她女儿扯上了关系,那是她押上了全部希望的女儿,可他让全镇的人觉得他们是一对了。他一个小小的推销员,怎么能配得上她那么优秀的女儿呢?如果颜溪真和他恋爱了,她的全部希望也没了! 颜川抬头,看到邑惊尘脸上好几道伤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邑大哥,你的脸受伤了,要不要擦点药?”
邑惊尘说:“没事,哪有那么娇贵。你先扶阿姨回去吧。”
颜川走到她妈妈面前,伸手去扶她:“妈,咱们走吧。被人看见不好!”
齐月如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看到门口和窗外已经有五六个脑袋在看热闹。她拍开了颜川的手,径直走了出去。颜川看了眼邑惊尘,邑惊尘示意他追上去。他加快了脚步,追了出去。 齐月如和颜川一走,小王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先瞻仰了一下邑惊尘脸上的勋章,然后由衷地感叹道:“这美人鱼配王子,不是王子确实不能去招惹她,你看被打了吧?”
边上几个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没事。要想摘清泉镇最漂亮的花,这点苦头算什么?”
“这只是开胃小菜,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邑惊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半边脸红肿得厉害。他有些发愁,明天还想去见颜溪一面,这样子怎么见她呢?她要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说呢? 他去水池打了一盆冷水回来,绞了根冷毛巾,敷在自己脸上。觉得舒服一点了又拿下来,朝镜子前照了照,发现也没好多少,不知道到了明天这红肿能不能彻底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