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瑞英以为女儿回了娘家，马巨源第二天应该来接媳妇，结果第二天马巨源没有来。听邑小眉说马巨源出差了，即使马巨源出了差，她婆婆总应该来一趟，可马家的人面都没露。难道真信了那些谣言，以为小眉和金文辉不清楚？　　冯瑞英怎么也无法原谅金家，见到吴玉珍总是板着脸。　　吴玉珍也不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并且回家严令丈夫，不许和邑家有瓜葛。弄得邑正军和金成则说话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自家老婆看见了，回家又要挨骂。　　邑小眉觉得好笑，这两老太太闹起脾气来，怎么和小孩子差不多？　　她和邑正军开玩笑：“我怎么看着，你和金伯伯倒像被拆开的苦命鸳鸯，说话都偷偷摸摸的。”

邑正军说：“我们是不想找麻烦，被那两人知道了，又要说个不停，还不是自己耳朵受罪，所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邑小眉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跑到角落吐了起来。一阵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邑正军奇怪地看着女儿：“你怎么了？”

邑小眉说：“没什么，我去喝点水就好了。”

邑正军悄悄告诉老婆：“我觉得小眉有点不对劲。”

冯瑞英问：“怎么不对劲？”

邑正军说：“好端端的，突然就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那样子和你当初怀惊尘的时候很像。”

冯瑞英心里有了怀疑，开始注意邑小眉的一举一动，果然被她看出了端倪。不仅干呕，还时常要上厕所，人也比平时懒了，动不动就想睡觉。　　冯瑞英以过来人的经验，确定邑小眉肯定是怀孕了。她将女儿拉到房间，问道：“你是不是有了？”

邑小眉低着头不说话。　　看她那样子，八成是有了。　　“真的有了！”

冯瑞英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早说啊？”

这一问，让邑小眉觉得很委屈。她原本想着，两家人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不知道该多高兴！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说出口，自己就受了这样的冤枉，原本想象的欢喜一下子没有了，除了伤心失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一想，邑小眉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冯瑞英看女儿突然就掉了眼泪，心里微微一惊，伸手替女儿擦掉了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呀，这是好事情啊，你婆婆知道吗？”

邑小眉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刚刚知道自己怀孕了。回来就受到她那样一番盘问。我还怎么告诉她？我凭什么要告诉她？我就当我没怀孕，过两天就把这孩子打掉，然后离婚！”

“疯话！”

冯瑞英呵斥着女儿，“整天离婚离婚当儿歌唱，以为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现在还怀了他们马家的骨肉！”

邑小眉说：“他们马家都不心疼自己的骨肉，你心疼什么？离了婚，他马巨源可以再讨一个好的，合他妈妈心意的，照样能给他马家生儿育女，他们怕什么？”

冯瑞英说：“看来你一点都不糊涂。没错，离了婚，对马家确实没什么损失，他一个男的，又能挣钱，想娶个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容易？但对你就不同了，你是女的，离了婚的女人要想再找个好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一直担心巨源常年在外，会有外心，你没个孩子栓不住他。现在好了，你怀了他们马家的骨肉，他就算有了外心，也得想想自己的孩子。”

邑小眉突然感到一阵厌烦，难道她的婚姻除了这样的算计，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吗？少女时期对爱情的憧憬，落到现实中，居然是这样的不堪。　　她知道，书中那些爱情是经过美化的，现实中是不可得的。她也没奢想能有一段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感情，只希望在这风风扰扰的红尘中，有个相知相伴的人。　　可自己这些希翼，全被现实的算计击得粉碎。　　婆媳关系的一地鸡毛，聚少离多的夫妻，她自己都觉得这段婚姻就像悬崖边的木屋，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淋。母亲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是系住这段婚姻的绳索。尽管这样想很悲哀，可这确实是她目前的处境。　　冯瑞英自顾自说着：“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但不能就这么回去，一定要让巨源来接你。你也不要任性，只要他肯来，你就顺势给他一个台阶，跟他回去，知道吗？”

邑小眉不做声。　　冯瑞英轻轻推了女儿一下：“听到没有？”

邑小眉只得含糊答应着：“听到了。”

冯瑞英说：“还有，回去后和你婆婆认个错，她毕竟是长辈。”

邑小眉瞪大了眼睛：“我和她认错？我做错什么了，要和她认错？如果我和她认错，岂不表示我心虚，她冤枉我是对的？”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一根筋呢？一家人过日子，还非得分个谁对谁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分得清楚吗？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什么难断，就是一家人之间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邑小眉说：“别的都可以，但让我认错不可能。她本来就喜欢没事找事，我要认了错，她更觉得自己做得对了，以后还不得变本加厉？”

冯瑞英拿女儿没办法，这丫头平时不啃声，犯起牛脾气来十匹马都拉不动。算了，道歉不道歉的，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紧的是怎么让马家把女儿接回去。　　冯瑞英躺在床上想啊想，想不出法子来，推了推身边的邑正军：“你替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马家来接人呢？”

“直接告诉马家，小眉怀孕了不就行了？”

“可如果我们巴巴地跑去告诉他们，显得咱们求着他们来接女儿一样。”

“你这人可真是，又要女儿回去，又要顾忌这么多。”

“当然得顾忌，女儿怎么回去，关系到她今后在马家的地位。”

冯瑞英皱着眉头，“上次她和巨源吵架，巨源是怎么愿意到惊尘师傅家去接她的？”

邑正军说：“好像是那个叫颜溪的丫头出的主意。”

“又是这个颜溪。”

冯瑞英嘟囔着，“没想到年纪轻轻，鬼主意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