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
张府后院的晚梨赶在最后一波成熟了。
晚梨又大又甜,个个晶莹饱满,引得人垂涎欲滴。不过,下人们可不敢私摘。
之前张府的主子只张弥一人,如今,加上柳筱月才两人。张弥是不会管这些琐事的,而柳筱月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她不会因为怕梨子浪费烂掉而越俎代庖地说:“梨吃不了,大家都可以摘。”
不过,张弥说过除了竹苑是禁地,其他地方都是对她免费开放的。
午饭后,她让小厮给柳氏夫妇带去一封平安信后,就和秋竹来到了后院。
梨树好高,梨子都结到了树尖上。为了能让摘下的梨子完好无损,柳筱月决定不以外力晃动或敲打的方式摘梨。
而是和秋竹一人搬梯子,一人端盆,采用最传统的方式采摘。
站在树下,俩人把梯子搭在梨树上固定好,直至安全后,柳筱月灵活地爬上了梯子,熟练的身手在秋竹的眼中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她觉得她主子厉害极了!
为了不使误伤其他梨子,柳筱月一手拖住梨子,一手把梨子逆时针转动一圈,一个又大又晶莹的梨子就轻轻松松地摘了下来。
一刻钟不到,陶盆就装满了梨子。
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最适合做吃的了!
站在厨房中的柳筱月在秋竹的帮助下,把削好的晚梨和生地、葛根、姜汁、贝母、蜂蜜等熬成了简易版秋梨膏,待凉后就可以密封起来。
秋梨膏有润肺止咳,生津利咽的功效,也适合正在竹苑中埋头读景泰县志的预备县令。
再有几天张弥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朝廷的任命文书如今也正静静地躺在张弥的书桌上。
景泰是大燕国最贫困的县,也是民风彪悍,民众最野蛮的县。
五年时间,朝廷先后派去二十七人任景泰县县令,无一例外,到任的县令不是水土不服,就是辞官回乡。在任时间最长的待过三个月,最少的只待了四天就打道回府。
于是,朝廷中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流传,去景泰县不是去做官,而是被流放了。
景泰县成了真正的烫手山芋,傻子才会接。
如今,接下这景泰县的张弥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
张弥是大燕正十七年的新科状元,真正的天子门生。紫云殿外的惊鸿一瞥,就让当今最后宠爱的小女儿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天子也很无奈,暗怪老天给了他才智就不要给他美貌了。瞧瞧,她的小公主为了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皇帝也就是在心里吐槽吐槽,毕竟,当日在大殿之上难住了一众朝臣的难题,被张弥有理有据地答了出来,说明才与智是绝顶的。话说那日,他只是心血来潮,把烦心多日,又没有得到解决的问题临时加入殿试中,没想到,无心插柳之举,竟收获了这么大惊喜,叫他怎能不兴奋呢?
大燕朝建国时规定:本朝驸马不得入仕,参政。
皇帝也不舍得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去做一个倒插门的软饭男。
再说,张弥他爹大燕一品大员张潜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才有了一系列荒唐又好笑的太监选妻,一月成亲之举。
至于任命张弥去景泰县当县令,是皇帝大笔一挥亲自定下的。
毕竟,作为父亲的骄傲是不能允许有人看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的。
于是,才有了张弥的景泰县任命文书。
再过几日,张弥就要离开江南,赴景泰上任。
他放下纸笔,静静地坐在交椅上。
根据父亲信上所言,他知道十三公主许给了韩王府世子韩百里。
如今,也是时候解决眼前的琐事了。
当他来到纤云居,正看到和秋竹端着秋梨膏从厨房回来的柳筱月。
一个月的时间,市井胖妞渐成小家碧玉,变化可真大!
不过,她还是太随性!看看那鞋都抽线了。
见到张弥的柳筱月心中不胜欢喜,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张弥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刚还说让秋竹给你送秋梨膏呢!“她笑盈眉梢。
对于她的欣喜,张弥有些奇怪。
“筱月,不用等三个月了。”他平静地说。
听了她的话,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什么三个月?
难道?
“十三公主被赐婚了。”他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于是,她向他像伸出了手。
“什么?”
“休书!”
“不用休书,婚书是假的,是为了应付十三公主的。”
哦!
原来和离不用休书!
不对!
是原来就没有婚书!
那他是为了告知她一声吗?是的,作为合作伙伴他是过来解除合作关系的。
“那——”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他察觉不到的惊慌。
“不着急!明天收拾好再走!”他好像有那么一丝温柔,那么一丝体贴。
“好!”
是呀,不着急,合作关系得交代清楚。
虽然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她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我刚做的秋梨膏,可以有效缓解咳嗽,一会儿让秋竹给你送过去。我会尽快收拾好的。”
她看着他那星河灿烂般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自在又轻松。
张弥皱了皱眉,他咳嗽这件事——她如何知道?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甜。”对于她打听他的事他有些不高兴。
他还真误会柳筱月了,是秋竹撞到高山抓药,无意中说的被柳筱月听了去。
“哦!”她点了点头。
明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别人尤其是作为合作伙伴的她。
一阵风吹过,院中的金色落叶沙沙作响,看着长身玉立,优雅从容的背影,她说了一句:“作为朋友,明天我们能吃个告别饭吗?”声音里的期待,在静静地等待着无限扩大!扩大!
他顿了几秒,挑了挑眉,说:“作为朋友吗?”
“是!朋友!”她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走出了纤云居。
秋天到了!
天真的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