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
孟广宇口甜舌滑的本领遗传了他老爹,哄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哎哟,我的大乖孙子,好几个月不见,祖母快想死你了。”
“祖母,我从一位百岁老人手里买了一盒石斛,据说这东西很滋补,拿来炖汤喝了可以延年益寿。”
说完,孟广宇笑眯眯地把一个锦盒放到孟老夫人的面前。他非常知晓老太太的心思,只要把她哄好了,多多银两都能弄到手。
“好好好,不愧我老太婆从小最疼你。”
孟老夫人年纪大了,最想可以活久一点。
倘若有人跟她说,海上那座云山雾罩的瀛洲有仙丹可以卖,定是赔上孟家大半财产也舍得去买一颗。
孟浅予的二婶李氏上前插嘴笑道:“老夫人,这儿子啊,对您可比对我这个亲娘好多了。前阵子腰疼,我不过想着要吃一只熊掌,他都说要把钱攒下来给您买好东西。”
孟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时,三房媳妇林氏出来说话了:“说起熊掌,我都替二婶伤心。不过是几百两的玩意儿,账房硬是卡着不肯买。可是一转头,人家就把五百年的上好人参拿去给外人炖汤了。”
好人参不易找,通常都是拿来救命的。
孟老夫人一听被外人用了,立刻皱眉道:“是谁这么败家?”
二房三房的人自然是齐刷刷看下了孟浅予。
孟老夫人眉心的怒气更浓了,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后,脸色极坏地道:“浅予,别以为你暂时替你爹掌着权,就可以瞧不起叔叔婶婶们了。二婶说的熊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肯让账房给钱?”
孟浅予的神色不变:“祖母有所不知,二婶想要的区区一个熊掌就要八百两银子。我找人问过,这东西既不养生,又不滋补,想吃的人无非是冲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典故猎奇,实在不配如此天价。”
二房李氏气得当场反驳:“你胡说八道,我请人来看腰疼时,名医明明说熊掌可以治伤,才不是你说的什么猎奇。”
顾舟简直要笑出声,用熊掌治腰?
【但凡有个小学学历,也不至于被人骗成这个样子吧!】
孟浅予不紧不慢地说:“婶,八百两银子真的太多了。茶农辛苦一年,上好的茶叶卖出去才八十文一斤,普通的也要五十文。若您实在腰疼,可以去医馆多看几次,实在没必要乱花钱。”
孟浅予虽然年轻,但她成日跟生意人打交道,又有着敏锐的商业敏感性,自然知道一件物件的性价比有多重要。
用八百两买一个熊掌,实在是太不值得。
二房三房这群不挣钱的人,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他们只知道孟家是苏城第一茶商,家底丰厚。再加上孟老夫人还在,家里不可能分家,几房一切开销都是走公中账户,所以花起钱来毫无节制。
自古商贾多薄情,经商的人经常要承受世俗的很多骂名。
碍于孝道和名声,孟修堂虽觉得不妥,也尽力养着这群弟弟妹妹。
但是,他也立下规矩,凡是家中用钱超过三百两的,需要当家的批准。
听见堂妹反驳母亲,孟广宇跳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娘打肿脸充胖子咯?”
“我只是就事论事,堂哥何必想得这么多。”
“好!大侄女既然要就事论事,那我来问你,今年收上来的五十万进春茶被毁,你打算怎么解决。”
果然来了,二房借题发挥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把事情闹开,仗着人多势众逼她交出掌家权。
孟浅予猛地回身,冷冷看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中年男人:“此事我自有安排,不劳二叔操心。”
“大侄女说话可真儿戏,大哥重病昏迷前,嘱托我一定要帮你看好茶行。可你到底年龄还小,可不能把偌大的家业白白搭进去。”
见孟浅予眼中带着一丝嘲讽,他的言语更加凌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安排,就是让杨管事派人到方圆百里的茶农家中采买。我都打听过了,段家茶行的段公子,早已把茶叶收个精光。先到的吃肉,后去的连渣都吃不上。”
“我们孟家每年都跟外地茶商签了契约,若无法按时交货,是要按照十倍的价格赔偿。五十万斤茶叶,要是以十倍之数全赔出去,岂不是让孟家倾家荡产?”
孟修才故意把事情往坏处说,只要人人都认定孟浅予没有能力解决,一定会想方设法逼她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一听到倾家荡产四个字,孟老夫人激动得站起身。
她年轻时过的都是穷日子,顶着烈日采茶种茶,苦活累活全干过,是大儿子出来打拼后,才过上人人尊崇的生活。
可是,大儿子再厉害,如今还不是快要病死了,请了几十个名医来看都说没救了,哪里还有本事给她送终。
孟浅予的弟弟年龄还小,听四子说他读书不错,以后肯定是走科举之路,指望不上继承家里的生意。
都说养儿防老,她得保着家里的财产,起码让老二把香火续上。
想到这里,孟老夫人高声道:“浅予,你二叔说的可是真的?”
孟浅予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老太太:“是的,我们家确实有跟外地茶商签过契约。”
“造孽啊!那你现在解决不了,岂不是要把我们整个孟家拖进去?”孟老夫人捶胸顿足。
“祖母放心,如今离茶商过来的日子还有不少时间,我已经找到了别的方法,到时一定会让众人满意的。”
这下,连顾舟都感到好奇了。
原书里,仓库的二十五万斤茶叶被烧毁,另外放在别处的二十五万斤也被二房盗取,孟浅予又死活不肯从段家茶行采买,最终被逼得丢去管家权。
看她如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是对事情十拿九稳,实在怪异。
【难道,孟浅予在虚张声势?】
孟浅予抬起垂下的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对众人道:“如今茶行的损失是二十五万斤,另有一半我放在了城东的仓库。所以只要我再高价从其他茶商手中拿货,定能补齐这个数字。”
【孟浅予是不是傻,这么快给二房暴露底牌,当心被他偷走。】
孟浅予眼睛转了转,很快恢复平静。
孟修才抢着开口:“万一到时你不能及时交货,令孟家蒙受巨大损失怎么办?”
孟老夫人语气凌厉道:“如果浅予真的做不到,就老老实实把掌家权交出来。”
在老太太眼里,长子的东西就是财富,就是全家的财富,她作为家族大家长,本来就应该拥有说话权。
更别提,到外头礼佛的半年,孟馨茹给她灌了很多有利于二房的迷汤。
老二家所有人大喜,孟广宇凑到老太太跟前:“祖母英明,以前在书院时,我听夫子说过,有能者才能居高位。我们要跟浅予堂妹立一个赌约,免得到时候东扯西扯想要赖账。”
顾舟简直要翻白眼。
【人家亲爹赚的钱要留给自家女儿,一群狼心狗肺的人居然敢堂而皇之来抢,真是越看越气。】
孟浅予的神色变幻了一下,心头冷暖交替。
良久,她朱唇轻启,郑重地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