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孟浅予的作息很规律。
可宿醉过后，她睡到日晒三竿才从头痛中醒来，觉得大脑好像断片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昨夜吃完大半盘带酒的三杯鸡，她就不省人事了吗？
屏风另一头，顾舟不知所踪。
桃之端了一盆水进来，替小姐洗脸、漱口、梳头。
孟浅予有些失神看着顾舟的小床。
桃之跟了大小姐许多年，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于是，主动开口：“小姐，昨夜是姑爷把你抱回小桔园的！”
“啊！”
孟浅予大窘。
三杯鸡果然厉害，早知不该把汤汁全喝掉的。
“除了门口的小厮，只有我和翠儿知道。不过，小姐放心，我去打点过了。”
孟浅予酒量浅的事，一定得对外瞒着，免得被有不轨之人利用。
“姑爷一大早去哪了？”
“他昨晚洗了个冷水澡，今儿嗓子有点痒。我让翠儿弄了点姜汤，姑爷不想吵到小姐，去小厨房了。”
“好端端的，他干嘛洗冷水澡？”
“奴婢也不知道，姑爷昨晚回来，脸红得厉害，说天气热得很。”
孟浅予迷惑，春寒没过完呢，哪来的天热？
主仆俩正说着话，顾舟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红糖姜水。
见孟浅予醒了，他微微一窘，让她趁热喝，然后转身通知翠儿把早餐端上来。
落座后，两人静默了半响，谁也没说话。
见顾舟专心吃早饭，孟浅予觉得有些奇怪。
从昨夜开始，她就没听见他在心里说话。
这不是正常现象。
顾舟表面上看起来话不多，可心里头的想法不少。
有时候，他连早餐都吐槽，嫌种类太少，怀念以前吃过的虾饺、虎皮凤爪、皮蛋瘦肉粥、豆沙包，煎饼果子还有油条。
今儿，小厨房做的是红豆黑米粥，白面馒头，还有简单的水煮蛋，他却一声不吭。
这些时日以来，孟浅予通过读出心声不断了解夫君，对他的一举一动慢慢生出依赖。
骤然失去读心术，让她陷入强烈的不安之中。
思来想去，孟浅予忍不住问：“夫君，我昨夜在云霄阁醉倒了吗？”
“算是吧！”
顾舟吞吞吐吐，手指忍不住往嘴唇摸了摸，眼角偷偷盯着她透出淡淡红粉的脸颊看。
孟浅予觉得，今日的夫君好生奇怪，难道有什么脏东西沾在她脸上吗？
“怎么了？”她装作随意地问出口。
“没，没什么！”
顾舟赶紧别过脸去，可浑身上下，分明写着欲言又止几个字。
孟浅予心下一沉。
夫君的心声，难道真的从她耳边消失了？
顾舟不明所以，见可人儿流盼妩媚的脸涌出古怪表情，心里忐忑。
完了，莫非浅予想起她昨晚被自己偷亲了？
顾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于一个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直男，在狭小的马车被美人儿抱了一路回来，心神荡了一个晚上。
为了掩饰尴尬，他一边咕噜咕噜喝着粥，一边说道：“我打算早点去云霄阁，清点一下现有的烹饪炊具，然后去逛逛专门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为何？酒楼里的锅碗瓢盆不够用吗？”
孟浅予愣愣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自觉有些失态，赶紧回过神来。
“嗯，昨天小满给我看了，后厨大概有鼎、有镬、有甑，用来蒸饭、蒸菜、焖肉、煲汤、还有烤肉都可以。”
“但是它们太厚实了，不方便快速均匀受热，所以炒不出肉类和蔬菜的香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集市找找，看看有没有铁锅卖。”
“铁锅？”
“对，就是用铁做成的锅，厚度只有半根手指那么薄。”
顾舟伸出手指比划着。
孟浅予摇头：“我虽然不擅长下厨，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锅。”
顾舟心中半喜半忧。
看来，这是一个铁锅还没有诞生的时代！
没有，就代表稀罕。
家家户户都要吃饭，如果能源源不断生产出来，岂不是可以卖向整个大周朝？
倘若找到铁矿的话，定能办成这件大事。
想到这里，顾舟的语气，多了几分兴奋。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专门打铁的？”
见顾舟脸上出现熟悉的激动神色，孟浅予就知道，他的脑子里肯定生出了新的好主意。
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孟浅予微微蹙眉，按耐下心中的不快：“在靠近海边有个冶铁村，据说村里有个大熔炉，专门铸造各种铁器。农民平时用得最多的铁犁、铁锸和斧子，都在那里找得到。”
一听有熔炉和冶铁的地方，顾舟更加信心满满。
看来，终于可以大刀阔斧，好好干一场了。
他抬眸，对上孟浅予的视线说：“太好了，要不我们直接过去吧！”
“现在？”
“对，打铁要趁热。要是能够做出一个铁锅，云霄阁的菜品味道会大大提高一个档次。”
孟浅予也是个行动利索的人。
她微一点头，朱唇微启，对一旁的桃之说道：“有两件事，你安排一下。”
“小姐，请说。”
“第一，派得力嬷嬷和两个丫鬟到雅竹苑，将院子里里外外给我好好看管起来，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第二，我带了个叫秀儿的丫鬟回来，现在在何处？”
桃之赶紧道：“昨日，杨管事让人把她带回来时，大略跟奴婢说了一下，现在让她呆在下人房里呢！”
“秀儿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关在屋子里有点浪费。”
“奴婢明白了，前几日，老夫人还念叨着过阵子就是她的寿宴，打算大大办一场，吵着让账房多请些丫鬟仆役回来干活呢！”
“既然如此，就送到祖母那里吧！她老人家一向讨厌我阿娘，如今把阿娘的贴身丫鬟送过去，不好好折腾一番怕是消不了气的。”
“小姐英明！若秀儿姑娘能哄得老夫人开心，那是她的造化。如果不能，想必二房的大公子，也会怜香惜玉的。”
孟浅予乐了。
桃之一向聪慧，想必有她在孟宅里看着，说不定很快能发现爹娘中毒的蛛丝马迹。
该叮嘱的事都安排好，孟浅予让门房准备好马车，拉上顾舟准备往冶铁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