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睫毛轻颤,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海藻般浓密的头发随意散落在枕头上,苏怜不自觉地颦眉,往被窝缩了缩。
卧在它一旁的小绒球立马弹了起来。
自从那天它显形后,因为担心苏怜,就一直保持着小狐狸的形态在旁边守着她。
见她似乎有要醒的征兆,小绒球连忙用肉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别闹。”
苏怜只觉得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自己脸上乱蹭,旋即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小绒球一惊,立马一整只都贴到了自家主人脸上:
“主人你醒啦!”
被糊了一嘴毛的苏怜:……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四周,苏怜揉了揉眼睛,有种如隔昨日的恍然。
在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时,苏怜脸色一僵。
可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就连疼痛都没有。
“小绒球,我睡了多久?”
苏怜疑惑道,在看到小绒球比出三个指头时,愣在了床上。
她自己最清楚当时她的伤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如今她却恢复的与常人无异,难道……
苏怜眉心狠狠一跳,脑海中贺慕宴双目赤红的模样一闪而过。
南清初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苏怜正赤着脚,一脸焦急地翻下床。
但因为躺了三天,她的身体还非常虚弱,一举一动都没有用来支撑的力气,显得十分费劲。
南清初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捞回床上。
“哥哥!”
苏怜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想起他在她昏迷前说的话。
生死蛊。
“哥哥,贺慕宴他…”
苏怜有些焦急地攥紧了他的袖子。
南清初眼眸乌沉沉的,仿若深渊:
“如果哥哥说他已经死了,你会怨哥哥吗?”
苏怜一愣。
她确实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当这句话从南清初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心里一空。
不知道是因为任务失败还是因为愧疚,苏怜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南清初看着妹妹魂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回耳后:
“小怜,贺慕宴没事。”
闻言,苏怜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微热。
“那……”
苏怜转过头看向南清初,突然意识到刚才外面的动静可能就是二人发出的。
殿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雷声,苏怜突然意识到外面应该是下雨了。
“他想来看看你,我让他回去了。”
南清初淡淡道,手指轻点着床沿,看着苏怜的双眸在此刻展现出极大的不容辩驳的强硬。
他不是个好哥哥,这么多年都弄丢了小怜,但现在只要他在一日,他便不可能让苏怜再次陷入危险。
即使苏怜怨他,恨他,也没关系。
苏怜抿了抿唇,小手安抚性地覆上南清初有些僵硬的背脊:
“哥哥,别担心,我会好好修养的。”
迅速钻进被窝,苏怜满脸的乖巧。
闻言,南清初一怔,露出了这几日唯一的一个笑容:
“好。”
“那哥哥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休息。”
说罢,南清初起身走出殿外。
苏怜眼见着自家哥哥出去了,连忙掀开被子,准备从床上下来。
一旁的侍女吓的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想要拦住苏怜。
“苏小姐,城主嘱咐了您得好好休息的。”
苏怜眨眨眼:
“我在好好休息呀,只是想出去逛逛锻炼锻炼身体。”
说着,还轻轻扯了扯侍女的衣角,一脸的无辜:
“姐姐,我就在院子里逛逛,不会乱跑的。”
苏怜故意靠的很近,声音甜软的极具蛊惑力。
侍女有些为难,可还没等她出声拒绝,就浑身一僵,直直停在了原地。
苏怜从她的身前绕过,将她轻轻按在床上,又为她盖上被子。
看着她惊恐的双眼,苏怜体贴地用手将她的眼皮合上。
“睡一觉吧姐姐,别担心,半个时辰蛊毒就解了。”
小绒球好奇地在侍女旁边左看右看:
“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蛊咯,不过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啧,自家哥哥身上果然好东西不少。
苏怜满意地看着盒子里不断挣扎的蛊虫,顺势收回自己的袖子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接触到蛊虫就瞬间知道了该如何使用,但苏怜眼下却来不及想那么多。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苏怜跑去殿门,却发现如论如何也打不开。
正当她沮丧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贺慕宴低沉喑哑的声音:
“苏怜,你在吗?”
苏怜一怔,背靠着门缓缓蹲下。
抱着双膝,苏怜轻声道:
“我在。”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贺慕宴不可能听得到她说的话。八壹中文網
方才她尝试去打开殿门时,就感觉到了恐怕是南清初走之前直接在殿内设下了结界。
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可外面却未必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可不知为何,贺慕宴那边在静了半晌后,声音中却带了惊喜:
“你听的到我的声音,对吧?”
苏怜没说话,只是双手环住腿,静静地听着。
“怜儿,我要走了。”
男人跪在殿外,额头抵着墙壁,衣衫凌乱,神情低暗。
“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我…没有陪伴你的资格。”
他唇瓣泛着白,眸子却黑的如同此时的寂静夜色,雨滴顺着他的碎发淌下。冰凉的声线中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颤抖。
他以为他的病在苏怜出现后已经好了,却没有想到这次发病如此严重,让他差一点就害死了她。
他的确自私,也的确对她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但他不想她死,一想起那天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他都恨不得立马掏出自己的心,让自己好好看看,他这样的怪物,身体里的心究竟是不是也是肮脏黑暗的。
不知为何,苏怜心中突然就有些怒气。
她最讨厌自怨自艾的自我感动。
仿佛此刻只需要逃避,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门外突然传来了南清初的声音: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