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贤妃已在水帘殿中等候多时,再不过去只怕是吉时会误了。”
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掐着谄媚的笑凑上前来道。
贺慕宴觉着这小太监有几分眼熟,知道是顾雨殿内的小太监,不禁冷了脸色:
“孤不会去的。”
“回去传给你家主子,不要太贪心。”
他愿意给她一个妃位已经是看在巫医的面子上,如果让他调查出那个巫医说的话并非实话,这两人他都不会放过。
周宁海看在眼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陛下这副样子,明眼人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但只有这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水帘殿,顾雨身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头上顶着一张绣着粉色芍药的盖头,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只有交缠的微微颤抖的双手能够显现出她的激动。
“小李子,陛下来了吗?”
顾雨声音带着些许娇羞和妩媚,有种要见心上人的欣喜。
才匆匆赶回来的小李子一听,立马软了膝盖:
“娘娘,陛下...陛下他说……”
顾雨前倾的身子一僵,声线都拔高了:
“陛下说什么?”
小李子额前渗出汗,声音逐渐变小:
“陛下说他不会来的,让您切莫多想……”
顾雨一把扯下头盖,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此时因为气愤而无比狰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可怖至极:
“贱人!贱人!”
“他是不是去陪苏怜那个贱人了!说!”
她抓下发髻间插着的珊瑚钗子,猛地掷在小太监额心,将他额头戳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血洞。
小太监抖如筛子,连血流到了鼻尖也不敢伸手去擦,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地打颤。
“回娘娘,陛下只是去看了看贵妃娘娘,随后就回殿了。”
顾雨眼睛一眯,精准觉察到了要点:
“去看了苏怜?苏怜不在他寝殿?”
“贵妃娘娘似乎是住进了东南角的辞云殿,今日一整日都没出来,也不曾见陛下进去。”
闻言,顾雨一愣,旋即唇角渐渐上扬:
“此话可当真?”
小太监连忙伏下身子:
“小的愿以性命担保,皆是小的亲眼所见,若有半句不属实,愿受五马分尸九族株连之刑。”
顾雨又妒忌他对苏怜的特殊对待,又暗喜他的确没认出自己,因此脸上的笑容有着些许的不自然和狰狞。
“陛下,怜儿想你了。”
顾雨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娇滴滴地道。
一边说着,顾雨的手柔弱无骨地探进男人的领口,一只手则攀上他的胸膛。
她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贺慕宴眸中闪过一丝迷离,但在感受到女人指尖的冰凉温度后,又瞬间清醒过来,不禁伸手将她推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八壹中文網
“既然都走了,又为何回来。”
如果真的论狠心,谁比的过她呢。
一声不吭地假死,又带着别人离开。
还是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架势。
贺慕宴捂着有些发晕的脑袋,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眼底流露出无限的委屈。
顾雨傻了眼,毕竟她并非真的苏怜,如何也对不上他的话,只得假意微笑:
“陛下别多想了,臣妾永远只爱您一个。”
只爱他一个么。
贺慕宴眸底划过一丝讽刺。
苏怜嘴是甜,人又爱装乖卖傻,但是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承诺的。
她永远没有真心,也不愿意交付真心。
苦涩地笑笑,贺慕宴缓缓后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拿着的本就是烈酒,这样一下子下去瞬间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起来。
尤其是喉咙,如同被火灼烧,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但短期的疼痛后,就是巨大的困意和昏胀。
贺慕宴有些嫌弃地离面前一脸慌乱的女人远了一些,径直倒在了自己的床里,沉沉睡去。
两只白毛狮子立即围过来,将顾雨直接挡在了床边,夜色中,眼瞳泛着冷绿色的冰凉光芒。
顾雨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自己爬上贺慕宴的床,但看着那两只“狮”视眈眈的白毛狮,又不禁后退了一步。
“死畜生。”
她暗骂一句,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敢再靠近一步。
她就算再大胆,再想母凭子贵,也不敢在两只猛兽的注视下扒了人家主人的衣服吧。
顾雨一脸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她进都进来了,这才进来几分钟,若是这时候出去未免也太丢人。
最后顾雨只得一直在墙角挨到天明才带着些许凌乱与悲愤走出寝殿大门。
“咳咳。”
冷宫里,苏怜抱着被子倚着门窗,静静地看着天色。
明明是清晨,可天色还是不渐起,反而阴沉沉的。
她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双臂,眼见着吐出去的气都成了白雾,显示着这个冬天有多么寒冷。
“娘娘,内务府说只有这些了,不肯多给。”
门外,月菊小路小跑进来,手中提着一篮子黑炭,在见到苏怜后,立马委屈道。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只有这些怕是不够。”
贺慕宴浅浅瞥了他一眼;
“就你长嘴了。”
收回眸光,贺慕宴看着不远处的宫殿飞檐:
“不着急。”
如今苏家深陷风波,苏相于昨日已经潜逃出京,京城内盯着苏怜和苏家的人数不胜数。此时让苏怜在冷宫或许还是对她的保护。
况且她对他下蛊一事还没清算呢。
贺慕宴如是想着。
他这些天也没有闲着。自从苏相中饱私囊私结营党后,他便派人私底下调查了苏怜进宫后与苏相的书信来往。
令他稍微松了口气的是,苏怜进宫后似乎对苏相的安排极为排斥,一共没有多少封书信不说,即使是有也只是日常的关心叮嘱。
而且他还查到,苏怜似乎并不是苏相的亲生孩子。虽然苏家原先有个孩子也叫苏怜,但在七岁时就意外落水夭折了。如今这个苏怜则是后面来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苏怜身上会有这么多谜团,这么多让他试图看却怎么也看不清的迷雾,但他不在乎,只要她乖乖地呆在他身边,过往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给冷宫再多添些护卫吧,免得有些不听话的又乱跑。”
“那陛下,苏贵妃似乎最近身子不太好......”
“孤下朝后去看看她。”
贺慕宴撩起袖子蘸墨在宣纸上落下一字:
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