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慕宴,她本来就因此将身体透支到了极点,只是为了跟你继续在一起才回来的。”
“而你呢,好一个冷宫弃妃!”
江平之冷冷道,伸手就想将苏怜抱起带走。
苏怜即使是死,也不该死在肮脏不堪的冷宫。
面前,苏怜还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就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贺慕宴凝视着她沉睡的模样,一把抓住江平之的手,声音喑哑,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滚开!”
江平之被他拽的一倒,身边的南清初一脸复杂地扶住了他:
“走吧,既然怜儿选择他。”
江平之本想冲过去,却在这一瞬间泄了气。
是啊,苏怜从来就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他。
“你根本配不上她!”
贺慕宴手中长鞭一紧,摔在地上的声音无比刺耳。
见江平之义无反顾地冲过来,贺慕宴拽紧长鞭,就准备直接卷上他的脖子,将他彻底绞杀。
可就在此时,一声打马声骤然在空中响起。
贺慕宴一怔,目光瞥到一旁骑着马的宫女,只觉得有些眼熟。
江平之也一下子顿在原地,他与苏怜一同长大,自然也能一下子就认出这是苏怜身边的贴身侍女月菊。
见她像疯了一般冲了进来,江平之的一颗心也瞬间悬了起来。
跟在月菊身后的还是一个太监,此时也是满脸惊慌地往这边赶来。
随着二人急急忙忙地下马,贺慕宴皱着眉抬起手让侍卫将护栏放开。
那太监因为脚步大,先一步冲到贺慕宴面前:
“陛下,贵妃娘娘她……”
可他嘴唇剧烈地颤抖,低着头不敢看贺慕宴。
贺慕宴突然心上一紧,一种莫大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说。”
见他支支吾吾,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月菊猛地将他拨开,“扑通”一声跪倒在贺慕宴脚边,泪如雨下:
“陛下,我家娘娘快不行了。求陛下救救我家娘娘!”
贺慕宴一僵,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说什么?”
月菊哭的双眼通红,嗓子都已经逐渐嘶哑:
“陛下,娘娘突发恶疾,马上就要不行了。”
“娘娘说,想再见陛下一面。”
后面发生了什么,贺慕宴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当他带着所有御医冲到冷宫时,那个破旧床榻上的女子已经脸颊苍白,没有了呼吸。
当他在她身边跪下时,才发现她不过在冷宫呆了短短十日,就已经瘦的皮包骨头。
用手包住她已经逐渐僵硬冰凉的手指,贺慕宴却挤不出来一滴眼泪。
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她生的什么病?”
见跪了满地的御医皆是瑟瑟发抖,宛若噤声,贺慕宴不禁眦目欲裂:
“说啊!”
江平之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知道吗。”
贺慕宴拂袖,冰冷的眸子宛如毒蛇一般死死盯住他:
“我知道什么?”
江平之嘴唇动了动,走到苏怜面前单膝跪下,温柔地将手覆上她的双眼。
旋即转头嘲讽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活下来。所有人都逼她,南清初给你下的蛊,为什么却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救你?”
“生命的......代价?”
贺慕宴张了张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和迷茫的神情。
“当年先皇残忍地杀害了小怜的父母,让她和南清初都成了孤儿,所以南清初才在你身上下了这种蛊,目的就是安排小怜入宫,在你身边在合适的时间直接用母蛊对子蛊的绝对压迫杀死你。”
江平之缓缓道,此时四周的人都已经在贺慕宴的眼神下退了出去,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还有苏怜。
闻言,贺慕宴声音有些喑哑,空洞的眸子中掠过一丝痛楚。
原来一切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她真的想杀了他。
“但谁知道后来小怜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你。”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只见南清初从帘后走出来。
他的衣裳有些凌乱,双眼都红红的。
在苏怜离开的最后时刻,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痛不欲生,却没有任何办法。
当时他为她取出母蛊的那一刻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到这里,南清初有些怨毒地看着贺慕宴:
“本来我以为小怜是因为失忆了才不肯对你下手,可没想到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仍然想要回到你身边,甚至愿意取出自己体内的蛊虫,只为了让你不在受到牵制。”
南清初自嘲地笑了笑。
苏怜明明是他的妹妹,他却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因为早在她七岁时,她就已经成了他复仇的工具,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亦从未真正在他身边长大过。
“我活过来是因为怜儿取出了她体内的蛊虫?”
贺慕宴心中突然一空,一种莫大的虚无感席卷了全身。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没有真正的感情,只是为了利用他。
正因如此,他才一直解不开心结,放任她宛如一株破败的玫瑰在阴暗潮湿的渐渐枯萎,并且执拗地认为,只要折断她的羽翼,她就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他甚至轻易相信了,是顾雨带来的那个巫医救了自己。
心口猛地抽痛,贺慕宴退后几步,再看到仿佛只是沉睡过去的苏怜的时候,竟然有些害怕触碰她。
因为他的愚蠢,他的自私。
“随随便便就让她住那种环境的住处,克扣她的所有日常,纵容自己的宠妃欺她辱她。”
江平之抬头,脸色因为气愤而泛着不正常的红:
“贺慕宴,你有什么资格把她关在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他的眼眶也红了,死死地瞪着贺慕宴,完全没有了平日风流倜傥的气度。
贺慕宴唇瓣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指攥紧成拳,缓缓地弓起身子,在苏怜身前缓缓跪下。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漂亮,清瘦的脸颊上还涂着淡淡的粉黛,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那年她踩在马背上,肆意潇洒,就连眉眼之间都跳跃着少女的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