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的话里透着落寞，介绍说：“别看这个厂子现在这么萧条，九十年代初，我们在这个工业园区里，可是占地约60000平方米，厂房及宿舍面积约30000平方米的收音机厂。当时也是有600多名员工，六十余名专业技术人员。在业界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唐澍心说这收音机现在就算是在农村里也基本没什么人用了吧，年纪再小点的，估计都要到老物件博物馆才能看到收音机什么样了，她看着这厂子里的老机器，心想这厂子到现在还在运转，真是个奇迹了。　　程皓看了眼表情复杂的唐澍，跟她说：“你不是想了解工艺吗，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曾厂。”

唐澍支吾了两声，看着车间里的工人，问说：“曾厂，你们现在还在生产收音机吗？”

。　　曾厂长摇摇头：“我们现在接一些设计公司的小单子，所以工厂还能维持。”

唐澍快人快语：“你们这些老旧的机器能生产现在的产品吗？”

曾一的表情顿了顿，唐澍有些懊恼刚才的冒失，求助似的看向程皓。　　程皓淡淡说：“当然可以。在收音机势微的时候，曾厂就颇有远见的开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实力扩充。在同类厂家原地不动的时候，他们就改进生产车间、模具车间，也引进了当时比较先进的生产设备。现在的这个车间里，可同时生产三个规格五金构件的设备及能力，模具车间拥有数控加工、数控车床等先进设备，可自主设计制造多种类型的模具。”

曾一心存感激的笑笑：“这都多亏了有你爸爸程哥的提点和帮忙，不然我们这个厂子早就不存在了。　　唐澍有些意外，看着程皓：“程伯伯也是做产品的？”

曾一笑说：“那何止是做，程哥当年在我们这个生产加工行业是出了名的能人，还特别热心肠，我之前就是在他的厂子里出来的，是他手把手把我带出来的。可惜后来他身体不太行了，不然，现在他的厂子肯定干得比我好多了。”

程皓笑笑：“曾哥，带我们去其他车间看看吧。”

“好好好。”

曾一带着两人，又朝另一个车间走去。　　唐澍看着程皓，回想起她有一面之缘的程老伯，心说怪不得她第一次见程老伯的时候总觉得他眼熟，原来两人就是两代理工男的传承。而这程皓对工厂的事不担心，原来是有程老伯的关系在后面撑着，这么看来，这程皓之前说要量产图纸的话，似乎也不是异想天开了。　　认识到这点，唐澍总算明白程皓叫她过来的良苦用心，参观这个厂的时候，也不再是一开始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了，认认真真的拿出纸和笔，把不懂的都记录下来。　　回去的路上，唐澍美滋滋的拿着几乎是记了满满一本的笔记本，问程皓说：“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找这家厂子来给我们生产？”

程皓点点头：“对。”

唐澍一脸“被我猜中”的得意：“你之所以选择这家工厂，是因为跟曾厂熟吧？”

她本来以为他一根筋，一上来就奔资质最好，设备最优的大加工厂，没想到他也会找熟人办事。这也可以理解，现在云上肯定没钱找大的加工厂，再说他们一开始没有量，这么点小单，大厂也不理他们，所以怎么看，这时候找熟人都是最方便的。　　程皓看了她一眼：“你是这么觉得的？”

“啊。”

唐澍一脸“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　　程皓顿了顿：“看来你刚才是白参观了。”

“什么意思，怎么就白看了？”

程皓表情有些不悦：“你觉得曾厂刚才个你讲解得怎么样？”

唐澍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很好啊，我本以为厂子是拉单子的，对业务比对工序熟悉，没想到他对工艺也这么熟悉，懂得很多，说得很全面，连我这种小白都能很快了解。”

程皓看向她手里的笔记本，的确记得满满当当，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淡淡说：“曾厂之前在我爸厂子里做的职位是机械工艺工程师，你听过这个职位吗？”

唐澍摇头。　　“一个厉害的机械工艺工程师，不仅可以极大的拓展厂子里的加工能力和范围，还可以极大的降低生产的成本和提高产品的生产质量，这个职位，是一个机械加工厂的本钱和实力，也是底气。如果一个工厂里，有一位拿得出手的机械工艺工程师，那就完全可以将产品叫给他们加工，因为他们一定不会把这个产品搞砸。”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因为跟曾厂相熟才选择这家厂子，而是因为曾厂的技术，才选择跟他们合作的？”

“没错。加工工艺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产品的质量，成本，周期和合作的愉快程度，在这个过程中，机械工艺工程师就是主宰，找对人，就是好产品出来的前提。反之，再好再大的厂子，如果没有这个职位，或者这个职位的从业人员技术不过硬，那就要直接放弃，否则就是在自找麻烦。”

唐澍算是又学到东西，拿出笔记本记下，然后接着问：“那以后找加工厂，只要厂子里有这号人，就可以放心的把东西交给他们了是吗？　　程皓想了想：“不全是，还得看看这个厂有没有厉害的机械加工操作者。”

“操作机器的流程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是。机械加工虽然是依赖设备来完成的工作，但是很多产品的加工质量还是更多的掌握在人的手上，操作者的专业技术能力和个人素质是产品加工质量的关键所在。这种专业技术能力包含了对产品加工工艺的理解程度，对设备加工性能的掌握程度，对加工参数的了解程度，对各种加工质量的理解程度，这是一个相对复杂而系统的技术过程，是需要在不断的产品生产过程中慢慢积累和磨练才能具备的技能。”

“既然操作者这么重要，我刚才怎么没见你考察那个厂里的工人？”

程皓淡淡说：“曾厂既是机械工艺工程师，也是机械加工操作者，所以我对这个厂放心。”

唐澍嘴角动了动：“我的妈呀，没想到曾厂这么厉害。对了，他刚才说他是你爸爸的徒弟，那你爸爸岂不是更厉害？”

程皓嘴角上扬，脸上的自豪一闪而过：“当然。”

唐澍以为当初个她开门的老伯只是一般的老伯，没想到这么厉害。她一脸兴奋说：“那我们以后有什么工艺上的问题，也可以咨询程伯伯呀。”

程皓想起老爸当年为了工作废寝忘食，他和老妈怎么说也不听，最后累出一身病，现在他身体不好，程皓不想再因为这些事再让老爸操心。　　程皓摇头，声音淡漠：“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对接的工厂。”

“哦。”

唐澍不知道他的兴致为什么忽然就淡了下来，她看了眼手里的镯子，想到曾厂刚才说程皓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她心说不会是因为她把他家镯子拿走了，才把老爷子给气的吧？　　想到这里，唐澍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想着哪天镯子能取下来了，她得亲自登门道歉，把东西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