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燕王府。
“先农坛司官陈忠也没见弄出啥动静,父皇却趁着‘刘武林案’已然跟四大京商打起擂台,在朝堂上还不哼不哈的编排蓝玉。”朱棣似漫不经心,随口又道:“我可看的真切,他那脸跟淬水坛里的熟铁一般,难看至极。”
“燕王不再计较那本奇书的下落了?”端坐在朱棣对面的姚广孝眉眼微微上挑,话锋一转的问道。
“嘿!我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朱棣双手一摊,收敛了转瞬即逝的一丝不甘,碎碎念道。
“皇上对那位仙异之人恩遇有加,虽不至于加官进爵,赏金赐银;但京城内外卫所锦衣卫任其调用、差遣,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计较就不计较,先不说这些。”朱棣岔开话题,风清云谈的又道:“此次奉旨彻查京商的有司衙门,个个儿都跟乌眼鸡一样,如疯似魔般的可这职务便当中饱私囊,要不是大哥牵头,我看他们连这应天府也能捯翻。”
“我也有所耳闻,不到三天,王虎、徐大亨相继落网认罪,其家业财产也通通并入国库,现在就剩下杜知贵了,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啊。”
正如姚广孝所言,自朱元璋稽查京商的敕令一出,太子朱标升堂吩咐停当后,有司衙门一众官员便疾风似的打马扬尘、搓土挥鞭的冲着名单上的商贾奔去,有以皇家圈地为由查封沃地良田的,也有兼着冶山贪贿案打秋风、敲竹杠的。
一时间,弄得京中大小商贾人心惶惶,变卖家产、典当土地,更有甚者刨坑掘地掩金匿银,就怕这伙子听差的查出丁点猫腻,可风骨硬挺的锦衣卫也不傻,与冶山案情无关的一概不问,但此次行动已然起到了含沙射影的奇效,着实为大兴农业扫清了诸多壁障。
而林凡也收到了蓝玉将军的名帖,不多时,便迤逦打马来到了皇城校场前。
“仙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校场察验就要开始了。”迎面走来的朱标供手一笑道。
“你奉旨催督京商事宜,怎么也在这了?”林凡抬眼一看,见是太子朱标,当即嘴角一咧,问道。
“户部那边我已交代过了,这不刚出府部衙门,可可儿的碰上了徐达将军,便一道来了。”朱标说着,往里一让,随即并着林凡朝校场内走去。
这皇城校场设在武英殿旁的一处空地,其构建四方四正,外高而内低,四个角落是由无数青石块累积而成的瞭望高台,每个高台上均设一排飞云粗弩,远远望去,一派严谨威武气象。
而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是外围藤木栅栏,只留南面一阶,供人进出来往,与此相对的是中军营台,而左西右东两侧分别是射箭草靶和圈马厩栏。
在校场中央则是略小于中军营台的石擂,四周也并无拦挡,正是将士们骑射考核完成之后,进行徒手对决、兵器演练的地方。
林凡环顾四周,脚步腾腾的朝着中军营台走去,眼见此时校场中林林总总的站着七八十名军官,有的擦箭试弓、有的抚梳马鬃、举石锁、练脚力、捶沙袋,一应俱全,个个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亢奋状态。
“老朱!”林凡三步并作两步走,踏上营台,当即对朱元璋招手笑道,顺势也扫了一眼旁边几人。
“仙人,徐达与蓝玉整顿军纪有些时日了,今天特邀请你来一观我大明军威!”朱元璋说着,闪出一道喜滋滋的波光。
“蓝玉将军整治有度,光看诸军仪表便知其铁腕手段,想来治家也是一把好手!”林凡收着,将左手一搭,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立时便有一抹脓血自袍角落下,随即脸色也转得蜡白憔悴。
“仙人这是怎么了?”朱元璋见状,连连问道,并转身对朱标喝道:“快请太医!”
“不用了,昨夜风大,略染风寒,不要紧的。”林凡嘴上说着,眼神却似钉在蓝玉身上一般。
“月黑风高,先生可要谨慎点!”蓝玉揣着玲珑心思,当即嘻然一笑,又问:“不知先生适才所说,是何用意?”
“我能有什么意思?那还不得看将军是什么意思!”林凡不着五六的笑着说道,当即将身子躬了躬,可看上去还是尽显憔悴,似懒狗一般。
“这我就不明白了,邀你观瞻校场演练,好端端的跟我治家又怎能扯上关系?”蓝玉嘴上这么有一说,心中却暗自狂喜:“这小子着实中了我的道,看我等会怎么羞辱与你。”
“听巡街锦衣卫说,昨晚将军府中跑了诺大的一只耗子,惊得堂下七八个花斑大猫齐齐出动,可没奈何无功而返,可有此事!”林凡变着法儿的揣测蓝玉,看他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旋即继续问道:“怕是府中之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吧!”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朱元璋、徐达二人听罢,对眼一望,不明所以的看向此时气色微转的蓝玉。
“府中昨夜确有此事,无功而返也罢,意非山水也行,那耗子也怕是深受重创了吧!”蓝玉眼角微微一瞧,语气中满是戏谑的打趣道。
“那咱们开始吧!”朱元璋见二人没头没脑的就一件事儿揪着不放,当即大手一扬,冲着朱标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蓝玉当即跪倒在地,铁拳一抱,朗声说道。
“既非朝会,但说无妨。”
“听闻林先生素来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臣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二。”蓝玉咬牙说罢,当即起身,对着林凡问道:“先生,请问军纪整顿关键所在是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林凡。
这明面上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关键是从蓝玉口中出来,意义就不同了,他是要要借题发挥,续而给林凡难堪。
“水师!”林凡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先生错了,军纪整顿的关键在晃晃法典!”徐达与林凡初次见面,眼见其信口胡诌,当即善意的提醒道。
“我错了吗?错了的是你们。”林凡略微顿了顿,在台上踱着四方步,继续说道:“当日老朱与陈友谅翻阳湖水战,首攻惨败的教训,难道你们都忘了?”
林凡也瞧穿了蓝玉的心思,信口拈来,为的就是激出他的下一步计划,好彻彻底底的让他在朱元璋面前难堪。
“愿闻其详!”蓝玉大步一踏,忽然朗声说道。
“只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明朝才能够打造出一支铁血战队,骑马射箭再好也终究会落伍,倒不如提早遣使出海,就比如向狮城学习先进的水兵训练方法,你说是不是?”林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最终将眼神落在了蓝玉脸上。
“解的妙!既然先生伦理见底如此高深莫测,想来武功身手也更是卓绝惊艳,在此露两手,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蓝玉听完林凡狗屁不通的一番理论中夹着‘狮城’字眼,当即胸腔一闷,似塞了团棉花般,当即也不分场合的冲着林凡喝道。
“好,怕就怕你不让我露两手!”林凡当即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