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嫡皇子郦崇于朕病榻前衣不解带,忠孝守礼、文武兼修,赐金百两,另赐封号睿,于京城建府。”
眼见着秋猎在即,皇帝总不好这一病错过秋猎,再加之帝后二人若是再装病下去,只怕是真个要连带自家儿子郦崇一道累病,终是用这一纸诏书终于解了众人之苦。
皇帝郦璟这‘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亲近之人自然明白前者的目的,无非是提前给郦崇入主东宫找个合适的理由。
“此番朕起病急奇,甚是凶险,幸得国师上表于天,皇儿侍奉于榻,这才得痊。如今皇儿已赏,国师虽为方外之人……朕以为这赏赐还是不能少了去,还是众卿以为何如?”
众臣能站在这大殿之中,哪个会是傻的?皇帝此话一出,便是摆明了已经有所打算,只等着那有眼力的主动说道皇帝心上,方才叫为帝王分忧。
“陛下,臣以为国师为方外之人,朝廷封赏倒是浊辱了国师大人仙风道骨,不若将这赏赐送到月家。”夜熙主动站了出来,将话往月家的功绩上引。
“陛下,月家满门忠与朝廷。先有月大人赈灾至今无踪,后有月家女月若阵前杀敌,如今国师大人护佑龙体,更是大功一件,臣请追月大人郡王位,月家二位姑娘以县主之尊。”
月安照失踪,月夫人便已然被加封一品国夫人,如今晋无可晋,封赏金银又难抵月家功劳,郡王、县主之位,不以封地,便不过是这京城内外的尊重,同些算不上多的年俸而已。
“臣以为国师既然是方外之人,这加封便不当加封到俗世家庭之上,倒不如在京城兴修庙观,也算是广延香火的大功德,必然得上天庇护。”
闻言,皇帝郦璟抬眼向下扫去——张嘴这位倒不是什么奸恶之辈,同月家也没有什么愁怨,无非想借着修建之机中饱私囊。
只是此人能力不俗,满了自己腰包的同时,尚且能将手上的公家事务做个十成十。贪归贪了些,可到底一时间难有人替上,是以郦璟一直没有换掉此人的想法。
“国师大人方外之人,不在乎这铜臭之物,但并非是佛家那般抛家舍业的‘出家’人,况国师大人所修之道尚能婚娶,绝不可能与父母兄妹断绝来往,故臣以为,福及家人方才是上佳之选。”
夜熙甚解皇帝之意,三言两语将反对者的话堵死:“至于修建庙观做功德,理应另当别论。以国师大人之恩换己身功德,岂不是慷他人之慨?”
这也亏得是夜熙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自己这当皇帝的又没有猜忌之心,不然这般年纪便锋芒毕露,早不知要招来多少构陷!皇帝郦璟心里喟叹一声,竟不知自己早早将年轻一代可造之材扶持起来,是对是错。
“夜爱卿所言有理,而这修建观庙也实属功德一件,朕以为二者未必不可得兼。”
夜熙不可能替皇帝做主散出去两份钱,更何况明眼的谁不知道此番皇帝的病是怎样一出戏?可皇帝郦璟自己却能在中间制衡,既让万民满意,亦能免得那有心人贪不来钱财,把心思算到这些后起之秀身上来。“如此,拟旨封月氏安照照宁郡王,月氏女月茉茉宁县主、月氏女月若若宁县主,年俸依制。”郦璟下了旨意,自有负责官员草拟召令,不消费心,“另以三年为期,四境之内有兴修庙观者,免当地赋税一年。”
“陛下圣明!”朝臣乌泱泱跪下去一大片,口呼‘万岁’。
暖风熏人,秋暑燎心,也亏是紫徽一直跟在帝后身边,不然以二人这些事日以来操心费力的装病,当真是要让燥热入体,害了病去。
现下里皇帝郦璟不消继续称病,惦念着不久之后便是秋猎,一双儿女这边也打算得差不多,心下犹是欢喜,不由脚步轻快,难得同个孩子一般,不消朝堂上那些虚与委蛇,直奔着皇后寝宫而去。
“皇姐,父皇怎生如今还同个小孩子似的?”郦崇望着皇帝的背影叹气,“便是我小时候不愿意去听课,也甚少用装病这般容易叫人识破的法子。”
既然是说正事,郦岚自然便没有心情打趣自家亲弟弟,只笑道:“亲近之人明知是怎样一回事,只顺着父皇的意思,助父皇达成与你封王的心思。”
“有心人能猜到皇帝这场病来得蹊跷,可紫徽姑姑是半点消息不会透露出去的自己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则是越简单的事往往要被人想得复杂了去。”
“二则……父皇军权在握,文武官员一半以上皆是自己信得过之人,绝对的实力放在这里,便是有人欲离间你我姐弟二人,还不是被父皇玩弄于鼓掌之中?”
“因而,父皇无非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天下人看罢了。聪明人不会说什么,至于愚人,也自然是看不透帝王之意的。”
郦岚知道,自己这个嫡亲的弟弟不是个傻的,事事也多是为了让着自己而藏拙。如今既然已经明了父皇心思,若是问出口什么,便是当真有惑,想要从自己这里寻个答案。
闻言,郦崇颔首。果然皇姐是父皇一手带出来的,在此事上同父皇一般通透。倒是自己总捉摸不透这背后不过是‘实力’二字。
“我到底长你三岁,这些年你又刻意放纵自己,想告诉我无人与我争这储位,有些道理自然不如我明白。”郦岚到底是聪慧,此番不消郦崇开口,便明白了后者的心思。
只可惜郦岚这身子莫说皇嗣,若是养不好,恐怕是连而立都难过:“你不能指着父皇与我,但若是真个到了需要我们的时候,如何也不会叫你出了差错去。”
有了此番同皇姐的交谈,郦崇心下也定了几分,对于往后的打算愈发明朗。只到了秋猎前三日,郦崇被皇帝早早赶去秋猎场……
“殿下怎么回来了?”青洛脱口而出,倒也不是因为有多么嫌弃,实在是郦崇在这秋猎场,便必然少不得纷争,皇帝又未提早通知,于人住的、吃的尚未备得妥当,“臣这便唤人去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