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山,红浪漫娱乐城。
包厢里暗着灯,只有边角有些点缀的小彩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在轻柔音乐里纠缠摇摆的男女身影;窗式空调机嗡嗡作响。
有人从外面推开门,“啪”的打开房间里的主灯,大叫:“都不许动,警察检查!”
纠缠过于紧密,正沉溺于暧昧悸动的男女,这一刻就像房间被扔了一颗炸弹,纷纷从对方衣裤或身体里抽出手,惊慌就要逃走。
却看门口哪里有警察的身影,只有一个青年诡笑着站在门口,手还没有从开关盒手回来。
“操,你tm想吓死我们啊!”
“把我们吓萎了,袁哥你给我们买药治啊?”
“袁哥,你怎么现在才到?我们都快散场了?”周斌一边招呼袁桐坐过来喝酒,一边在女伴裙子上擦了两下,一边跟女伴耳语,“你的东西还给你。”
漂亮迷人的女伴瞪大杏眸,抿着红润的嘴唇,手指掐住周斌的腰肉,作势要狠掐下去,力道却又刚刚好,不依不饶的在他耳边娇声呵斥:“才认识没两天,你就这么不尊重人,下次你再这样,我真要生气啦,再也不理你了!”
比起整天就知道拿大道理教训人、唠叨着没完的张斐丽,姿色并不差多少的女伴,真是每一下都挠到他心里最舒服的地方,挠得他神魂颠倒。
周斌坐下来一边要给袁桐倒酒,一边介绍身边的女伴:八壹中文網
“陈蓉蓉,县机关幼儿园的老师。蓉蓉,喊袁哥。袁哥可是咱狮山县县长的大秘,日理万机,架子大去了,我现在约他吃晚饭都难。你看都快十二点,袁哥才露面,也算是给我面子了。”
“你那手是不是沾了别的东西,我可没福享受,我自己倒酒就行,”袁桐将酒瓶跟酒杯抢过去,说道,“我有斌少架子大?我现在就是领导身边的服务人员,不把领导服务好,我哪里能脱身啊?”
“袁哥这是嘲笑我,”
周斌这两年在狮山县城里很吃得开,但知道袁桐他父亲是市政府秘书长、市政府办主任,是比一般县委书记、县长都不弱的存在,他还不敢随便拿袁桐的好脾气跟客气不当回事,拿起酒杯跟袁桐碰了一下,吐槽道,
“那个姓萧的小杆子,还真tm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tm今天下午回了一趟云社,被这孙子恶心了一下,改天非要好好找个法儿,好好收拾这满身是刺的孙子一顿不可。”
“多大点事,他再蹦跶,能蹦跶到哪里去?啥时候有机会随便踩一脚,就能叫这人角色一辈子翻起身来,还犯得着专门想办法去对付?还犯得着影响我们哥几个喝酒的心情?”袁桐笑着跟周斌饮酒。
袁桐说这话,还真不是刺激周斌马上就采取什么行动。
虽然前天在田文丽家楼下被气得快吐血,但他打心里还是瞧不起萧家兄弟俩的……
萧长华被免职两年,市里还有人盯着,这辈子都不要指望能有翻身的机会了,萧家兄弟就绝没有可能站到他这个层次上来。
他有必要专门针对萧家兄弟做什么事情?
被狗咬了,还能咬回去?
他也是今天上午恰好在县政府大院遇到周斌,听说云社镇政府竟然安排萧良到南亭村驻村,还重点分管南亭湖果汁厂的工作,就顺口提了一嘴萧家兄弟是不开眼的白眼狼,也没说一定要周斌立刻赶去云社搞事。
周斌他爸是云社的党委副书记,他就想着有机会敲打一下,将萧良永远压在云社翻不了身就更好了。
他现在也就这个想法,没打算搞更多的事。
眼下除了肖裕军的案子比较敏感外,袁桐还担心真要将萧长华的事捅出来,云社那边可能会担心萧长华在市里还有些老关系,反而会投鼠忌器,不愿意出力打压萧良。
“我懂了,”周斌一口气将一扎啤酒灌下肚子,说道,“先不说这孙子了,影响咱们喝酒的心情!”
…………
…………
萧良就果汁厂生产经营恢复整顿等问题,回到家里花了两小时就拟出一份十多页的初稿,然后丢给写生产改制类公文也有一手的他哥熬夜帮着修改一遍。
一早醒过来,萧良吃过早餐照常步行到师范学院再坐九路公交车去云社。
公交车在宿城镇停下来,穿着云社镇小校服的林羲先探头确认他坐在车里,再走上公交车。
看着林羲不吭声坐自己身边,萧良说道:“我要是没有其他事,坐公交车去云社上班,经过这里应该不会比这个点晚,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很可能要出差,不在东洲。”
“……”林羲沉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爸做那些事,就是不想看到你被别人欺负,”
萧良看着林羲还略有些婴儿肥的白皙脸颊,小小年纪就有着夸张的长睫毛微微轻颤着,说道,
“虽然你爸妈的事情传开了,学校里会有些不懂事的同学嘲笑、戏弄你,但你有个豁出命都要保护你的爸爸,压根就不用怕什么。你妈虽说做了错事,也软弱了一些,但也是想保护你才被人要挟、利用。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又没能在公交车上及时遇到我,可以直接找老师、找学校,学校会保护你的……”
公交车经过云社镇区,阴郁着稚嫩小脸的林羲先下了车。
萧良也不知道林羲敏感脆弱的内心会怎么想他说的这番话,是当成真心的慰藉,还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萧良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今后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再去镇政府大院露面,就坐着公交车继续往终点站南亭村而去。
快到南亭村委时,萧良坐公交车里看到有八九人拿板车拖着水泥楼板,正沿石子路从东往西走。
何红她妈走路有些瘸拐的身影就在拉楼板的队伍里,拉车的皮带勒住肩膀,现在才早上七八点钟,汗水已将衣裳浸透。
在框架结构以及钢筋混凝土结构普及之前,八九十年代大部分房屋建造都会采用预制场生产加工成型的预制件。
从预制场拿板车拉预制楼板送到城里的工地,是这个年代为数不多能靠体力赚到“高薪”的工作。
只是这种预制楼板长逾四米,一块重达五六百斤,想要多赚钱,成年男子一次拉两块,妇女一次拉一块,其中的艰辛,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
更何况何红她妈还有些残疾,又是将近五十的人了,难以想象这样的辛苦多熬几天会不会把身体彻底熬垮掉。
萧良昨天听林羲说何红她妈想多赚些钱,将何红挪用的款子还上,却也没有想到她会做这种苦活。
公交车很快就与拉楼板的队伍错过,萧良转过头目光迟迟没有从这些人的身影上收回。
除了何红她妈,其他七八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汗珠熠熠,令他更深刻的建立起对这个年代的印象。
这个年代,普通人并非单单收入微薄,实际大多数人都过着清贫而艰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