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们一个个小鸡肚肠的样子,我看着就瞧不起,”看到顾培军、徐立桓他们心态都恢复过来,萧良装腔作势的跟张斐丽摊摊手,说道,“我要去休息了,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好能住人了吧?”
虽说他们这边的情绪稳定下来,但整件事惊扰极大,顾培军、萧潇以及徐立桓、纪红群、何雪晴他们除了要找辞职员工谈话,还要做大量的安抚工作——即便更多的工作可以留到明天,但保不住今天夜里还有人会找电话或找上门打听询问,一时还没有办法各回各家休息。
萧良这么晚也习惯住在云社,今天总算不用睡办公室了。
萧良从办公室拿着夜里要看的材料以及一些专业书籍下楼,刚走到北侧接待站大楼前,张斐丽就从后面追了上来,还一边跑一边喊:“对了,钥匙忘了拿给你!”
租下梅坞街十九号进行简单修缮后,院门就换了锁,一大串钥匙肯定都要放张斐丽那里保存,但萧良他也有一套钥匙,要不然他下午也看不到张斐丽趴床上睡觉的美态。
萧良摸了一下口袋,钥匙还在,没有忘办公室里,瞬间想明白了,何红这时候可能还在梅坞街十九号收拾屋子。
毕竟黄昏前他就回了市里,也跟张斐丽说过他晚上不会回云社。
谁哪里想到他在许建强那里,突然接到张铭的辞职电话呢?
“算了,看你不像有脑子记事的人,我陪你一起过去吧,看你那边还缺什么东西不?”张斐丽狡黠的笑着说道。
这年代房子简单装修过,还不怎么有“开荒保洁”这个概念。
高晓军带着施工队撤场前虽然也打扫过来,但今天将家居用品置办全了,何红跟张斐丽就发现很多细节处清理不够到位,地板、窗户等角落都还有一些油漆、砂浆的痕迹。
何红就想着趁夜将这些角落再收拾一遍。
张斐丽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萧良夜里又回到云社,还要睡在云社。
萧良下楼后,张斐丽猛然想起来,她又不能说先跑过去要何红离开,只能陪着一起过去,省得萧良单独撞见何红又尴尬起来。
“哦。”萧良也装糊涂,应了一声。
他与张斐丽待要穿过文化站大楼北侧的花坛,往石板街走去,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接待站二楼,这时候还有一个包厢灯火通明,有几个人影站在窗前正朝他们看过来。
看到萧良眼神凌厉的扫过来,张铭慌乱的往后躲了一步。
周斌脸色也是陡然阴沉起来。
袁桐之前没有见过张斐丽,但听人说起过长得特别漂亮,这时候见到周斌这反应,当然就想到萧良身边这个容貌出众、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是谁。
再看这个女人走在萧良身侧,眉眼间所敛的笑意,就像被风微微吹皱的春水一般快从河岸溢漫出来,也真是很难想象她跟萧良没有一腿。
“这女人眼窝子这么浅,以为一个暴发户就能跟你家相提并论,真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袁桐安慰的拍了拍周斌的肩膀,说道,“等嘉乐做起来,你妈再升个副县长,有这种女人后悔的时候——再说了,姓萧的家里还能容一个二婚女人进家门?”
袁桐却非随随便便安慰周斌。
他们对嘉乐科技的信心自不用说,周斌母亲梁爱珍在仕途上发展,实际要比他父亲周健齐顺利得多,仕途前景更要高看一头。
周健齐都五十出头了,目前是云社镇党委副书记,也不可能再有提拔的机会,但今年才四十六岁的梁爱珍,在调任县政府办主任之前,就已经担任过一届溪口镇党委书记。
高层近年对各级政府领导班子结构提出新的要求,要求增加无党派人士、高识知识分子及妇女干部的人选。
袁桐听到消息说市委考虑狮山县政府班子里要增加一个女副县长的名额,这个名额有可能从外县或市里挑选,但狮山县本地妇女干部里,是没有人能跟梁爱珍竞争的。
这事能不能成,一个看狮山县委的意见,以县委书记唐继华以及两名副书记包括周康元在内的意见为主,一个看市里有没有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帮梁爱珍说话。
总的看,梁爱珍的资格还是相当硬的。
如果说明年梁爱珍能踏出关键性的一步,成为狮山县处级群体的一员,周家在狮山的分量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听袁桐这么安抚,周斌神色就好看多了。
他心里也认为张斐丽是个眼窝子浅的肤浅女人,以为那个小白脸有几个臭钱,又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却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权比有钱以及一张脸重要多了。
“他就是萧良?”张健站在窗前,看着正抬头扫望过来的萧良,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八壹中文網
张健进入保健品行业有三四年了,“脑健灵”刚在东洲上市他就有关注,却是第一次见到萧良本人。
他之前听袁桐、朱金奇以及周斌、张铭等人说起萧良及宿云生物的种种,还以为萧良是个三十岁出头,性格跋扈强横、能力却不容置疑的家伙,却没有想到竟然年轻得如此过分。
年轻多金又是一张小白脸,难怪轻易能叫漂亮的女人双腿发软,转头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老公都甩掉。
真还是叫人羡慕啊。
“我也是服了这些孙子,这么迫不及待想着来看我们的好戏,一点城府都没有,到底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啊?”
萧良目光从二楼的包厢窗户挪开,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声,问张斐丽,
“我要是摸一下你的小手,你说周斌会不会气得直接从二楼扑下来?”
“……”张斐丽美眸横了萧良一眼,想想这么晚她与萧良从文化站大楼北侧经过,也确实是挺让人联想翩翩的,不想引起意外的纷争,便低下头加快步伐往梅坞街十九号走去。
萧良朝二楼包厢窗户,并指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然后吹了吹手指,才潇洒的追上张斐丽。
“你幼不幼稚?”张斐丽走上石板街,才横了萧良一眼,娇声斥道。
“能让这几个孙子心里添堵,就不幼稚,”萧良又吹了吹手指,问道,“我这姿势帅不帅?”
张斐丽回头见接待站那边的视野应该被店铺挡住了,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萧良的衣袖,催他快走。
推门走进梅坞街十九号,不仅何红还在院子里忙碌,林羲都系着围裙、穿着袖套帮着擦窗玻璃。
“窗户擦好,我们收拾收拾就走!”看到萧良与张斐丽走进来,何红连忙将打扫的工具收拾起来,拉着一直发愣的女儿,将大门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堂屋桌上,匆匆离去。
张斐丽发了一会愣,才意识到何红为何匆匆拉着林羲离去,俏脸羞得通红,好像真是偷奸被捉住一般,也不再理会萧良,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梅坞街十九号要比岩溪河那座宅子小巧得多,除了朝南充当厨房及餐厅的厢房外,面朝老街的三间正房,加起来也不到六十平,但有一座被厢房、正房包围以及临街的小院子竖排铺满鹅卵石,夜深人静之时,在廊灯晕黄光辉的铺照下,十分的幽静。
之前想着将河畔小院买下来进行大幅度的改造,用以接待会客,这里租下来充当临时住处就好——这一刻萧良就想着索性将梅坞街十九号也买下来得了,明天让张斐丽问一下户主,愿不愿意转让。
在睡梦中醒来,天色微明,街上已经有喧哗的人声传来,萧良拿起寻呼机看了一眼,还不到六点钟,此时却是石板老街早市的时间。
这一刻仿佛尘封更深处的记忆破壳而出。
前世萧良先是在云社住了两年的宿舍,但被陷害诬告后,哪怕是无罪释放重回云社镇工作,也都从来没有再在镇上留过夜。
考研跳出这个烂泥坑更是连东洲都很少回来。
直到他在省财经大学遇到林羲,想回过头来重新调查当年案件的真相,再次走进云社时,包括供销社、养老院、卫生院等部门基本上都在原有的基础上推翻重建、扩建,镇区居民也基本上都大规模拆建、翻建新房,老街的面貌就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等到二零一二、二零一三年往后,市里对古建筑、老街真正重视起来,也有财力进行保护性修缮之时,云社却七零八落的剩下不成规模的几十座老破宅院了。
不过就现在而言,云社镇因为跟市区隔着宿云山,心理距离颇为遥远,经济发展要比山南的宿城镇滞后得多,却也因祸得福,老镇要比宿城镇完整得多。
如果想要保护好这座老镇,镇上现在就必须高度重视起来,封停老镇所有的民居翻建、拆建。
不过,随着镇区居民经济条件的改善,迫切改善居住环境的渴望如何满足?
镇上现在有足够的财力去规划新的镇区,给那些迫切想改善居住环境的居民提供新的住宅建设用地吗?
虽说十八亿亩耕地红线要到十一二年之后才会正式以法律的形式加以限定,但眼下乡镇建设及产业发展用地,也不是没有限制。
这些其实都是想着要超前保护老街,就必须克服的难题。
萧良很想说这些跟他没有关系,但又无法否认,梅坞老街以及大片风格独特的古建筑群最终没能得到有效的保护、保存,不也是他前世长久以来都无法排遣的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