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撩过纱帘,黎妍儿倚窗而立,看向屏幕的信息,眼底尽是冷意。
【苏清:如今掌控黎氏律师所的王兴曾是何秋慈的学弟,她在后背支持王兴上位。】
那些字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针扎入黎妍儿的眼里。
她慢慢地勾起红唇,难怪财力雄厚,又享誉盛名的黎家在短短一年内,土崩瓦解。
原来背后是江家啊!
身后传来浴室打开的声音。
黎妍儿抹去眼底的泪珠,缓缓地转过身。
江怀瑾穿着白色浴袍走出来,浴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随着他的走动下摆轻轻地晃动。
随时都有可能乍现下面的光彩,有种撩人的欲色。
黎妍儿敛回眼底的冷意,巧笑嫣然地上前,“你有没有吹干头发?”
江怀瑾抿唇,“不喜欢。”
江家大少爷也有一些小癖好,不喜欢吹头发。
哪怕换上没有噪音的戴森,他也不愿使用吹风机。
黎妍儿微歪着头像只讨巧的小狐狸,“那我拿毛巾帮你擦好不好?”
江怀瑾勉为其难地点头,高冷得很!
黎妍儿从浴室拿出两条毛巾,再坐上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乖乖,你坐这里。”
可能是江怀瑾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他愣了愣,随后听话地坐下。
黎妍儿半跪着温柔地擦拭他沾上水珠的头发。
浓密的头发飘荡着好闻的男士洗发水香味,发质乌黑柔软,耳朵出奇的白净。
上天格外优待江怀瑾,他似乎什么都是好的,家境学历之类没得挑,长相也是万里挑一。
哪怕细小的发质,耳朵都过于精致。
黎妍儿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江怀瑾。
他眯着眼,冷峻的面部神情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圣洁的光,如同受到众人供奉的神。
趁着他放松之际,黎妍儿撩起江怀瑾的刘海,在他受伤的额头亲吻下。
动作看似虔诚又充满爱恋。
江怀瑾蓦然睁开眼,恰好撞见黎妍儿羞怯的眼神。
黎妍儿佯装出被人逮住的忸怩样,“还疼不疼?”
“不疼。”
江怀瑾目光如炬地直盯住黎妍儿。
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上而下镇住黎妍儿,她的呼吸都不由地放缓下来。
随着岁月的沉淀,江怀瑾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大。
即使,她和他朝夕相处,有时候都会被吓唬住。
黎妍儿轻抚江怀瑾额头鼓起的小包,“幸好你自身能力恢复强,不然我都心疼死了。”
江怀瑾伸手捏住黎妍儿的下巴,“我受伤了,你心里应该很痛快才对。”
“胡说什么?”
黎妍儿似怨似嗔地睨向江怀瑾,嗲声嗲气地哄道,“你是我先生,夫妻是同一体的,你受伤,我当然会心疼。”
话说得她都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可她又什么法子,最近恶补撩男手册。
里面最重要一点就是,女人要懂得向男人撒娇,心要硬嘴巴要甜。
江怀瑾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捏得她下巴都有点痛了。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你不太对劲。”
心骤然被人高高提起来,黎妍儿暗自握紧毛巾,“哪里不对劲?因为我喜欢你?”
江怀瑾缄默不语,又让人去猜他的意思。
果然是她表现得太刻意,引起他的怀疑。
黎妍儿无畏的抬头,迎上江怀瑾深邃如渊的墨眸,“阿瑾,我们结婚两年,就算和一只老鼠相处两年,也处出感情了。你那么优秀,我喜欢你不是特别正常的事吗?”
“那周子熙呢?”
江怀瑾谨慎的追问。
黎妍儿促狭一笑,“阿瑾,你是在吃醋吗?”
江怀瑾甩开黎妍儿,背对着她,“谁吃醋了?”
黎妍儿张开双手从后面抱住江怀瑾,“阿瑾,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其实你喜欢我也属正常,毕竟我身娇体软易推倒......”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江怀瑾冷冷地回了句。
黎妍儿强行上手去掰江怀瑾的脸,逼着他扭过头来看自己。
“你再认真地看一看,我是王婆?我年轻貌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是我是王婆,你就是王公公。”
“你说谁是公公?”
江怀瑾猛地转过身,按住黎妍儿在身下。
黎妍儿顺势搂住江怀瑾,双脚缠上他的公狗腰,邪魅一笑,“给你个机会,证明下自己。”
江怀瑾眸光幽深,伸手便要探入裙摆。
黎妍儿闷哼出声,“开个玩笑,昨晚闹得太凶,我还难受着呢!”
“你就闹着好玩是吧?”
江怀瑾冷着脸扒开黎妍儿的手,转过身背对黎妍儿。
黎妍儿凑到江怀瑾的耳边,讨好道,“嘻嘻,再等我缓几天,反正我随你一起去出差。”
江怀瑾关掉床头灯,抓住黎妍儿不安分的爪子,“不准睡,就别乱摸。”
她自然不会满足江怀瑾。
人性本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
撩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想要又得不到,得到了又得不够。
黎妍儿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没有发现床边的男人突然睁开眼。
江怀瑾转过身看着睡着的黎妍儿,睡相不太好,手脚乱放,还爱踢被子,又打人。
这不,她的左脚从侧边钻了出来。
约莫明天要感冒。
江怀瑾悄悄地起身,扯着被子盖在黎妍儿的脚下。
再扭头去看面容恬静的黎妍儿,嘴巴没有再说个不停,看着像个淑女。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娇嫩的脸颊亲了亲,“黎妍儿,哪怕你有所算计,我也认了。”
她说喜欢他,他便试着去信任。
他等了太长时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等到结果。
第二天早上,江怀瑾六点起床。
为了不惊醒黎妍儿,他的手机是震动模式。
他起床时,她早已醒来。
在江怀瑾的身边,黎妍儿很难入睡,就算睡着很快惊醒过来。
光是想到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和江怀瑾同床共枕,黎妍儿发愁不已。
于是,她专门去找心理医生开了安眠药。
谁知,在医院遇到周子熙。
他看上去人消瘦不少,也是好看的,却再没有那股爽朗的少年感。
黎妍儿转过身,想躲进旁边的柱子遮挡住自己。
周子熙已然发现黎妍儿,快步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你有那么讨厌我,见着我就躲?”
最近都是怎么了?
先是有江怀瑾问她,为什么讨厌他,现在周子熙也跳出来,问同样的问题。
黎妍儿轻叹一声,“上次,我就和你说清楚了。你再纠缠我,就连那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周子熙清朗的眸子掠过忧伤,“我需要的不是回忆啊!”
“你要清楚,我已经嫁给江怀瑾。”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真相,我都调查过了。当年诬陷你哥哥性侵的女人就是江家安排的,为了就是搞垮你们黎家。你要继续呆在伤害你家人的帮凶在一起?”
黎妍儿心有预感。
在听到周子熙说出真相,心尖还是猛地揪痛下。
江怀瑾并不无辜,甚至也是害得她哥哥失踪的凶手啊!
黎妍儿别过头躲开周子熙审视的目光,“我都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周子熙急得脖子得青筋突出,“黎妍儿,你不算愚笨,只要你深入调查,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猫腻,还有你父亲投资的事,江怀瑾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从我的手里抢走你,就是为了复仇。”
黎妍儿心口一紧,顺着周子熙的话题追问,“复什么仇?”
周子熙顿时止住,不说了。
黎妍儿想过查爷爷去世的原因,却查不出来。
周家虽然比不上江家,却也比黎妍儿强不少。
周子熙应该知道什么,黎妍儿又追问,“我们黎家向来都和江家关系和睦融洽,什么时候惹怒了江家?以至于江家要如此对待我们?”
“你想要知道真相?”
周子熙眼里吐出贪婪的欲望。
黎妍儿感觉碰到冰凉的毒蛇,飞快地收回手,“有条件?”
周子熙舔了舔唇角,“我要你。”
黎妍儿不屑地嗤笑,“周子熙,你对我并不是爱,而是占有吧?你想以我来报复江怀瑾夺走未婚妻的怨恨。”
痛苦爬上周子熙的脸,“黎妍儿,我对你还不算爱?”
“要是你真的爱我,就不会明知我是有夫之妇的情况下,还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一旦曝光出来,我名声受损,恐怕在江城都混不下去。”
黎妍儿果断地甩开周子熙的手,头都不回地离开。
她太急于求证答案,开车赶回家。
此时,妈妈正在客厅做美甲。
她看见黎妍儿回来,笑盈盈道,“妍宝,你要不要也做一个?你的手指又长又白,玫红色最是好看。”
黎妍儿看着母亲的笑颜,又不好再问。
自从家里出事后,母亲患上忧郁症。
花了两年的时间才逐渐走出来,近段时间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
黎妍儿强行止住即将到嘴边的话,假装没事地陪妈妈做美甲。
黎母满眼欣喜地看着黎妍儿镶嵌碎钻的指甲,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妈妈年轻时的手也像你那样。”
“现在妈妈也很年轻。”
黎妍儿逮着机会夸赞妈妈。
黎母宠溺地点着黎妍儿的鼻尖,“尽给我灌迷魂汤,平时记得也要多夸一夸怀瑾,男人都是要夸的。”
黎妍儿轻咬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问,“妈,你不怪江家吗?”
黎母错愕地看向黎妍儿。
半响后,她才感伤道,“看来你知道了。”
原本黎妍儿尚存一丝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家并没有迫害黎家,爷爷的死和江家无关,黎家差点破产也不是江家做的,哥哥失踪是个意外。
当她听见母亲说的那句话,便于了然。
事实便是如此残忍又无情。
黎妍儿的胸口掀起滔天的怒意,又有止不住的委屈,“你们为什么都要瞒住我?明知江黎两家有仇,还一个劲劝我要多对江怀瑾好?”
黎母握住黎妍儿的手,幽幽地轻叹,“妍宝,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要再深陷仇恨之中。你爷爷已经走了,事情都过去.......”
“爷爷的事果然与江家有关。”
黎妍儿激动地站起身,“江家那么恨我们家,为什么?”
黎母别过头,留给黎妍儿一个背影,“过去的事就过去,你不要再逼问我。”
黎妍儿很想告诉母亲。
黎家那么恨我们江家,而江怀瑾却娶了她,背后一定有所图谋。
不等她说出来,苏清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江先生来了。”
黎妍儿不得不强行压制住异样的情绪,随着母亲去接江怀瑾。
江怀瑾来时,一如既往带很多珍贵的礼品。
黎母再无刚才的感伤,热情地迎上来,“阿瑾,吃过没?厨房还热着汤,我去给你端一碗。”
“不用了,妈妈。”
江怀瑾阻拦住黎母,递来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我知道妈妈喜欢戴珍珠,这是上次我从慈善拍卖会,拍下赫本的项链。”
黎母最喜欢的电影明星正是赫本。
黎母摸着色泽光人的珍珠项链,喜不自胜,“还是阿瑾最懂我,听说你们过几天就要去岛海,那边蚊虫有点多,我叫管家准备了下驱蚊水。等会,你带回去。”
......
江怀瑾和黎母,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甚是亲近。
黎妍儿冷眼旁观面前的一幕,觉得诡异至极。
江家和黎家之间可是隔着爷爷的命,两家人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还是两人都在演戏?
在回去的路上,黎妍儿也演上戏。
她软绵绵地趴在江怀瑾的肩膀,笑得尤其温顺乖巧,“谢谢你那么用心对我妈妈,我哥哥失踪后,我妈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说话时,她暗中打量江怀瑾。
他那张冰雕的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仅仅是一瞬间,却让黎妍儿捕抓住了。
她的心开始作痛,一阵阵地悸痛,不足以要命,却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作肝肠寸断。
她喜欢上谋害自己家人的帮凶。
多么讽刺又可笑。
黎妍儿藏着心中的恨意,蹙眉叹道,“也不知我哥哥在哪儿?从小,他最疼我最宠我,我经常梦见他过得不好,就在梦中哭醒了。”
江怀瑾指腹拂过黎妍儿皱起的秀眉,“你放心,他过得很好。”
“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
黎妍儿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