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受伤了,她睡在病床上算什么回事?果然是小家子养出来的女儿,都不懂礼义廉耻。”
“你为了赶回去给她过生日,就连命都不要,我看你是疯了吧?”
.......
黎妍儿觉得有无数只乌鸦在耳边叫个不停,吵得她醒了过来。
一张遍布怒色的面孔映入眼帘,来人正是何秋慈!
旁边站着的人是席宝琦,以及江凤澜。
黎妍儿扭头看向外面,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空中,没想到睡得那么沉。
她正犹豫继续装睡,还是醒起来呢?
何秋慈已经走上来拉起盖在身上的被子,“黎妍儿,你给我起来,病床是给我儿子睡的。”
装是装不下去了!
黎妍儿索性起来,没心没肺地朝着何秋慈笑道,“江阿姨,早啊!”
“早什么早?这都快十点,我们从江城都赶过来了。”
何秋慈气得狠狠地瞪向黎妍儿。
坐在旁边的江怀瑾出声解围,“妍儿,忙着照顾我,累着了,你快去清洗下。”
黎妍儿自然不想再留在战场,识趣地走进洗手间。
隐约可见,何秋慈愤恨的训斥声,“黎妍儿就是南锦屏的代替品,你那么在乎她干嘛?我已经让律师起草好离婚协议,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不如今日签下离婚协议。”
江怀瑾声线冷得渗出蚀骨寒芒,“妈,我不可能离婚的。”
“当初你安抚我,刚坐上总裁的位置不便离婚,以免你叔叔以此来打压你。现在宝琦回来了,席家也会站在你这边,你说不离婚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和黎妍儿不会离婚。”
.......
洗手间里正在洗脸的黎妍儿,人愣了愣。
然后,镜子里倒映出一个笑容妩媚妖娆,眼底没有丁点笑意的女人。
她自嘲地笑道:“江怀瑾又在演戏了,演得真不赖。要是他去娱乐圈发展,估计早就大满贯了吧!”
等外面的争吵声淡去后,黎妍儿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何秋慈和席宝琦已经离开了。
病房里只有江怀瑾和江凤澜。
江凤澜坐在沙发上慵懒地把玩手机,抬头淡淡地扫一眼黎妍儿,“哥,你演得太逼真了。我差点都被你蒙骗过去,误以为你爱上黎妍儿。”
江怀瑾冷冽地睨着江凤澜,“你怎么不走?”
“爸爸叫我留下来看你。”
江凤澜指向水果篮,高高在上地命令黎妍儿,“我想吃车厘子,你洗一下。”
黎妍儿才不会纵容江凤澜的臭脾气,“要吃自己洗,你有手有脚。”
江凤澜嗖得站起来,怒视黎妍儿,“别以为我哥护住你,你的尾巴能翘上天。我听锦屏姐说,她果断时间就要回来,你嘚瑟不了多久。”
南锦屏要回来了?
黎妍儿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江怀瑾。
他英俊的脸庞死一般平静,太平静反而显得太过刻意。
更何况,昨晚江怀瑾还怀念南锦屏的吻,很快她就回来,他应该非常高兴吧?
黎妍儿扯出一抹浅笑,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和怀瑾很久没有见锦屏,她回来了,你记得告诉一声,我们一起去接机。阿瑾,你说好不好?”
江怀瑾薄唇微抿,不太自在地应了声,“好!”
黎妍儿的心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南锦屏始终是江怀瑾爱而不得的朱砂痣,深情得很!
因江凤澜留下来照顾江怀瑾,黎妍儿得空回去工作。
当初,她给庄嘉里制作的项链快要完工,正处于收尾工作。
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庄嘉里,看对方有什么想要修改的地方。
庄嘉里对此很是满意,在微信上询问黎妍儿。
【庄嘉里:上次,我问你的事,你考虑得怎样?】
黎妍儿不想拘泥于婚姻的围城之中,更何况她和江怀瑾的婚姻很不牢固,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
她的手指飞快地敲动回复信息。
【黎妍儿:好,等我先生的病情好点,我就去苏杭拜访李薇老师。】
熄灭手机屏幕,苏清神色凝重地走进来,“江老太太又来了。”
黎妍儿对此毫不意外。
何秋慈在医院为难不了她,自然会找到别墅。
黎妍儿相当镇定地起身,来到客厅直面对何秋慈。
何秋慈屏退所有人,拿出一大堆文件甩在黎妍儿的面前,“你不是私底下追查爷爷去世的真相,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心口处猛地揪痛了下。
黎妍儿有些意外,何秋慈那么快撕破脸。
她也不再装下去,眼里跳跃愤怒的火苗,“我爷爷是因为你们江家而死的,我们黎家沦落成这样,也是你何秋慈在背后捣鬼的。”
“对,黎家的没落确实是我动了手脚,那是你们黎家欠收拾。你爷爷确实不是意外去世,而是自杀,因为他对江家有愧。”
何秋慈的眼里全是刺眼的讽意。
黎妍儿摇头否认,“我爷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从小就教我有恩必报,清白做人。我不允许你诋毁他!”
何秋慈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清白做人?你爷爷伙同江氏的财务部总监挪走了6个亿。我们的老头子把你爷爷当作亲兄弟,结果惨遭背叛,气得当场中风。”
黎妍儿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撒谎,我不信。”
何秋慈抽出一份文件甩给黎妍儿,“你不信可以看资料,这些全都是你爷爷挪用公款的证据。原本我们可以报警,让你爷爷牢底坐穿,但老头子阻止了,谁知你爷爷跑去自杀。
结果老头子自责不已,病情变得越发严重。原本老头子最看中的继承人就是阿瑾,但阿瑾刚坐上总裁的位子,都没有来得及提拔自己的人,老头子就病倒了。”
黎妍儿拿起文件快速地浏览。
她越看心就越慌张,数据是骗不了人的。
她爷爷确实是在一个月内挪用六个亿,为什么会这样?
何秋慈愤恨不满地抱怨,“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阿瑾过得有多辛苦,简直是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从江氏总裁地拉下来。他下面还有叔叔们和堂兄堂弟虎视眈眈,就为了逮住他的错处。
而这就是他最大的错处,他居然会娶你,真是疯了。他就算是要报复黎家,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滴答滴答地落在文件上。
何秋慈冲上来抢走黎妍儿手里的文件,“你哭什么哭?真正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我围剿黎家做个表率,而我的儿子却出手相救,狠狠地打我的脸。黎妍儿,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黎妍儿抬起湿润的眼睛看着何秋慈,“我爷爷真的是因为挪用公款自杀?”
何秋慈冷嘲,“我又不是你的爸妈,为了保护你欺骗你,事实就是如此,你们黎家没落成这样,一点都不冤枉。本来你们黎家就是一穷二白,我家老头子提携上来的,才有了地位。结果你们不懂感恩,还反咬一口,就是白眼狼。”
‘白眼狼’三个字如千斤重的锤子砸向黎妍儿的心,碾压成了碎末。
痛!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一直都在寻找真相,以为江家害了黎家。
现实给了黎妍儿狠狠的一巴掌,原来最先背叛的人是黎家。
黎妍儿还是不信,她拿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
那些数据都是造假的,何秋慈为了逼她和江怀瑾离婚,故意编造所谓的真相。
嘟嘟嘟~
等响起第五遍时,黎父接通了电话,“妍宝,你怎样?阿瑾的腿伤好点没?”
黎妍儿听到黎父的声音,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再也止不住。
黎父听得都心慌,焦急地问,“何秋慈是不是又骂你了?你作为晚辈多忍让点,婆媳是天底下最难处的关系......”
一道带着浓烈讥讽的目光落在黎妍儿的身上。
何秋慈双手环绕在胸前,挑衅的冷睨黎妍儿,“问啊!”
黎妍儿紧咬着下嘴唇,哽咽出声,“爸,我问你一些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爷爷是不是挪走江氏的六亿?”
那头传来手机掉落的声响。
随后,黎父粗重的喘息声传来,“谁告诉你的?”
黎妍儿绝望地闭上眼,“爸爸,这些都是真的对吧?包括爷爷跳海自杀的事?”
“妍宝,这些都是长辈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不要意气用事,阿瑾对你很好......”
黎妍儿没有再听下面的话,掐断手机。
原以为刚才是最痛的时候,现在才是最痛。
她的父母明明知道真相,还同意她嫁给江怀瑾,甚至劝她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何秋慈扬起下巴,尖酸地讥讽,“你不是觉得自己的家人很好吗?如今你发现自己就是工具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爸妈同意你嫁给江怀瑾,就是想以此来熄灭江家的怒火。
毕竟江家人再狠黎家,你都成为江家的儿媳妇。但你一定会成为江家人的出气筒。”
黎妍儿痛苦地捂住耳朵,拒绝再听下去,“不,我不想再听下去。”
这个世界最痛的事莫过于最亲最爱的人背叛自己。
何秋慈却以折磨黎妍儿为乐,“黎家舍弃你来保全自身,基因都带着自私。你有什么资格成为阿瑾的妻子。”
黎妍儿无力地跌落在地面,全身无一处不痛。
何秋慈高高在上地睥睨黎妍儿,言语尽是无情,“你们黎家至死都要护住黎礼文的名声,说什么他是意外溺亡。黎妍儿,我都话说得那么直白,就是给你下最后的通缉令。
若是你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就公布你爷爷做过的丑事,让人们看清前律师工会的会长是怎样的丑恶嘴脸。”
黎妍儿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黎家现在最后的体面就是爷爷的名誉。
一旦爷爷挪用公款为此自杀的丑事爆出来,黎家算是彻底完了。
何秋慈露出胜利者的嘴脸离开了。
黎妍儿像是斗败的公鸡,无力地瘫软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走上来关切地问,“大小姐,你还好吗?”
黎妍儿头埋入枕头下面,没有回应。
耳边又传来苏清焦急的声音,“大小姐,你妈妈给你打电话,她很担心你。”
黎妍儿不为所动,脑海中浮现妈妈说过的话。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所有都把她当作是傻子,蒙骗在鼓里。
而她还自以为聪明,追查所谓的真相,还给自己加戏。
愚蠢,实在愚蠢至极。
蠢得黎妍儿抬手重重地甩给自己一巴掌。
啪!
刺耳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黎妍儿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苏清看见黎妍儿那个样子,都吓傻了。
她担忧地上前握住黎妍儿的手,担心她再伤害自己,急得泪水都掉出来,“大小姐,你是怎么了?何秋慈都和你说了什么?”
苏清急得都直呼何秋慈的名字。
生理的痛疼减轻些许黎妍儿心理的疼痛。
她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安慰苏清,“我就是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早上,她提着苏清准备的食盒走进病房。
江怀瑾生病都闲不下来,正忙着开会议。
病房里响起他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低沉嗓音,好听得都能去当男主播。
黎妍儿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进来,静坐在旁边看着江怀瑾。
她心里面有无数个疑问!
当初,黎家负了江家,两家的关系变得那么恶劣,江怀瑾为什么还要娶她?
因为她是南锦屏的替身?
因为江怀瑾要报复何秋慈?
还是江怀瑾想要报复黎家,想要让她爱上他,再狠狠地甩掉她?
黎妍儿有太多的不解。
当江怀瑾结束会议时,黎妍儿忍不住问出堆积在心中已久的迷惑,“江怀瑾,你为什么会娶我?”
江怀瑾合上笔记本的手顿了顿,然后侧目一动不动地看黎妍儿。
他缄默,没有回答。
黎妍儿舔了舔嘴角,忐忑不安地追问,“为什么你要娶我?若仅是南锦屏的替身,你无需娶我的。”
那个时候,她太无助了,太需要求助。
为了保护黎家,她卑贱得愿意成为江怀瑾豢养的金丝雀。
婚姻太沉重,江怀瑾娶她付出的代价太大,尤其他刚坐上江氏总裁的位子。
他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江怀瑾黑曜石般的墨瞳微微地瑟缩下,唇瓣牵动问道,“黎妍儿,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