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了一会,清颜腿下的麻意渐渐消了,她刚要站起身,冷不防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说实话,清颜很喜欢南宫烨的手,他的手又白还没有骨节,她犹豫了片刻,将手放到了他手中,借力站了起来。
她原地跺了跺脚,不禁感慨道:“这不过才第一日,哀家就有点受不了。”
“不带你体验一番,你当朕这个皇位容易做。每天不过上嘴皮碰下嘴皮,不瞒你说,这个位置烫屁股得很。”
南宫烨显然还记得她当初指责他的话。
清颜看了他一眼,本来张嘴想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弑兄夺位惹人诟病。
想到先前的争执,算了,维持面上的太平吧。
似乎能想到清颜腹诽什么,南宫烨率先说道:“朕知你想什么,有些时候,权利如逆水行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身后有百丈悬崖,退了粉身碎骨。”
“更何况,朕不喜欢生死被别人拿捏,朕喜欢主宰别人的命运。”
清颜点头习惯性地给他拍马屁:“哀家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她说得真心实意。
南宫烨扫了她一眼,与她并肩携手往殿外走,迈过门槛,就能看到殿外长长的阶梯,两旁白玉栏杆。
两旁站立的侍卫。
他们两个人站在高处俯视着一切,这种感觉,涤荡在心间。
“感觉如何?”南宫烨侧目问。
“还不赖。”
出了大殿就不太适合牵手了,南宫烨在前,清颜在后,两个人在乾清宫吃了饭,清颜本想回慈宁宫午睡。
南宫烨却阻止了她。
“不急。”说着,居然拉她到了一个桌案前,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奏折。
清颜头大如牛,“这些,不会都让哀家批阅吧?”
“陛下,哀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女人吧,不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么?”
“非也——”南宫烨深深地看了清颜一眼:“有的女子,心中很有成算。”
“后宫不得干政。”清颜继续劝说他。
南宫烨上前一步,站定,双手按住清颜的肩膀,把她按坐在位置上:“朕让你看你就可以看。”
清颜随手拿起一个折子,见折子的内容并不太敏感,就只好看了一下,随手帮南宫烨分了类。
如此看了一下午,脑袋瓜子嗡嗡地疼。
有的官员吧,有事不说事,上来先歌功颂德一番,磨磨唧唧洋洋洒洒说了老多,没有重点。
本来午后就饭困,清颜看着看着就眼皮子发沉,再次呼呼睡了过去……
南宫烨提起御笔,写着批复,写着写着,就忘记了时辰,刚撂下笔,侧头一看。
那人沉沉地睡着了……
睡着时候的她,安静,乖巧。
他心里微微一动,笔下的奏折好像也不再那么枯燥了,他嘴角勾起,刷刷地回起了批复。
一下午,竟然进展迅速。
清颜醒来的时候,南宫烨还在伏案批复着,左边厚厚的一沓,变成了右边厚厚的一沓。
她睡了一下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抹了嘴角的口水,继续奋发。八壹中文網
只是这些折子未免也太无聊了。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提笔写道:知道了。
再拿出另外一本,礼部上来的折子,前面照常是歌功颂德一堆文绉绉的话,然后又是各种马屁,最后神来一笔,居然是要给她大办寿辰!
显然,后宫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波及到了前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涌现出一批马屁党。
清颜叹了口气,提笔写道:前面太啰嗦了,哀家岁数小,不办!
又是下一本,打开一看,居然是给南宫烨充实后宫的……
清颜提起的笔,有些难办,南宫烨的后宫,其实不少了,还充实?
干脆后宫的女子都穿开裆裤好了。
清颜腹诽着,可男人的心思,兴许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想得厉害呢。
于是,她放到了一边,留中不发。
两个人各自批着奏折,没多会,天就黑了。
清颜感觉头昏眼花,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家的太后不都是安享晚年嘛,她为啥又要批改作业啊?还都是无聊的折子。
她刚想吐槽吐槽,这时殿门一开,陈桔的干儿子陈喜一脸肃杀地进来了。
“陛下,有眉目了。”陈喜看了清颜一眼,欲言又止。
清颜正想要不要退出去,南宫烨却摇头:“说吧。”
陈喜说道:“奴才彻查了后宫,抓出了内务府负责采买和派送的小安子,严刑拷打了一番,他招了。”
“谁?”
“端太妃。”
南宫烨眉头一皱,不可置信:“谁?”
陈喜肯定地道:“端太妃。”
南宫烨点头:“赐一杯毒酒了结了吧。”
陈喜应是,清颜却站起了身:“给我下毒的是她?”
南宫烨颔首,“没错。”
清颜又问:“我跟她没有仇恨,为何要下毒害我?”
“大概是,恨你没替她求情吧……”
清颜冷笑道:“我和她一没有私交,二我也不喜临阵脱逃之人,我为何要给她求情?”
南宫烨叹息一声,从边上取了几本奏折递给了清颜,“丢了城池是不假,其中也有内情。”
清颜低头看了折子,“嘉兴关守将吴冠中丢了城池,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说着,打开奏本一看——
吴家大郎,吴成殷率领残兵阻击漠北五万大军,身中数箭,力竭而亡……
吴家二郎吴成澈,领军抗战,战死沙场……
吴家三郎吴成乾,战死……
清颜拿着奏折的手一顿:“吴家,这是……”她不可置信地抬头。
南宫烨闭目点头:“吴冠中将军的儿子,全部战死,即便是三代,除了幼孙当时带了老将军出城看病,其余的成年孙子,也全部死在了战场。”
城虽然丢了,吴家的男儿郎也几乎死绝了。
“这就是朕留中没处置的原因。”
清颜不可置信地翻开下面的折子,里面详细地记载了整个经过,吴将军曾经多次跟朝堂上奏折,说漠北有异动。
只可惜,先太子刚愎自负,不顾南宫烨的反对,一个劲儿地要怀柔。
反而给漠北了许多好处,牛羊和银两。
而戍边的战士,吴将军多次上书求发军饷,朝廷却一直克扣着……
一边是养肥了狼子野心秣马厉兵的漠北,一边是无粮无饷银挨饿受冻的守军,这场仗胜负本无悬念。
清颜喃喃自语道:“怪不得……”
怪不得端太妃敢舔着脸找自己求情,先前居然是错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