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否听在下一言？”那人道。

陆雪渊见他风度翩翩，仪态盎然，一看便也是个王公贵族的子弟，心知不好得罪，便站稳脚跟，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见那人拿着扇子轻轻晃了两下，沉吟道：“我姑母待人一向温和有利，可太过圆润难免会让人觉得失真。陆姑娘初来乍到，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向我提，我虽是阿意的表哥，可常年住在此处，倒也算半个楼家人。姑娘的心事，不妨说给在下听，我保证，这里除了你我二人，再无旁人知晓。”

“你…你是楼意的表哥？我以前…好像从没听他提起过。”陆雪渊站在风力，被风吹起丝丝长发，飞舞在胸前，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怜爱之感。

那人正要说话，却发现有人站在陆雪渊身后，突然顿住了交流。

陆雪渊察觉到，还未转身，便感觉到那人炽热的呼吸和体温，他紧紧靠着自己，伸手替陆雪渊揽过眼前的碎发，出声道：“表哥这个时间，不陪着表嫂在家吃饭，到跑到我们这边做什么，难不成你家的饭菜没有我家的香？”

“哈哈哈哈。”那人干笑了几声，回答道：“阿意说笑了，你许久未归，今日得闻消息，特地前来探望，顺便看看姑母的病情！说来也是，你可真是不孝啊，一走就是这么久，一点也不念着我们手足情意，回来也不来看望我，真真是令表格寒心！”

“哼！凌志，你够了！”楼意说着，扶在陆雪渊肩膀上的双手微微发力，捏的她一阵酸痛。

那人还想狡辩什么，却被楼意一个凌厉的眼神压住，悻悻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若是来道喜，我随时欢迎，可若是来挑事，就滚回你们别院去，别脏了我们楼家的地方！”楼意说着，牵起陆雪渊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们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冷笑，笑声蔓延整个庭院，陆雪渊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麻意。

“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楼意道。

陆雪渊甚少见楼意生气发怒的样子，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冷声冷气，连脸色都带着股寒意。

“可是，他说他是你表哥？”陆雪渊被他牵着手往前走，手心里湿乎乎的，出了很多汗。她每次心情不好，或是紧张都会有这种习惯，每次都能被楼意发觉，可这次楼意的敏锐似是失了效力，只管拉住她就走，哪里还注意到她手心的汗意。

“他不是！”楼意见她问，简短回复道。

“好吧，”陆雪渊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反正也是人家的家事，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处，托楼意的光才住进王府，以后自然是要走的，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就识趣一些，不要再多问了，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守规矩啊！”

陆雪渊情不自禁的轻声叹了口气，却被楼意听到，停下来，捉住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

陆雪渊摇了摇头，方才吃饭的时候就没吃多少，现下又吹了冷风，思虑过度，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是高温的样子。

“没什么，胃疼。”陆雪渊道。

“早知道你没吃多少，我叫人熬了燕窝山药粥，送进你房里了，去的时候才发现你不在，怎么这么冷的天还一个人跑出来？”楼意说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陆雪渊的身上。

“还出了这么多手汗，怎么吓到了吗？”他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掌，将陆雪渊的一双小手拳在掌心，替她哈着热气。

陆雪渊不知为何，方才的难过委屈此刻一股脑的全涌上心头，低头埋在脖颈间，眼泪扑簌簌的就往下掉。

“怎么了阿渊？谁欺负你了？”楼意紧张的望着她，俯身看着她不愿抬起的小脸，轻声问道。

陆雪渊摇了摇头，却仍旧不愿把脸抬起来，所有的眼泪都掉在了胸前，来不及擦干就被风吹落进泥土里。她低低的啜泣着，似乎天地间唯有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也只有这个人能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可他，却终究不属于自己。

“好了好了，不哭了阿渊，阿渊乖，一会我带你去前街巷看耍杂技，还有捏糖人，说书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了吗？”楼意说着伸手去擦她的脸。

“你才喜欢这些！”陆雪渊说着笑了出来，抬手去打楼意的胸膛。

楼意见她有被哄好的迹象，温声笑道：“好了好了，是不是今日阿父阿母跟你说的有些多，让你不开心了？我们阿渊大度，别人这些老人一般计较，改日意哥哥带你去云州逛鼓楼，那里很高很高，视野开阔的很，说不定还能望见青崖山呢！”

“真的？”陆雪渊一听说可以看到青崖山，便止住了眼泪，抬头问道。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滴，一双桃花眼像下过一场春雨一般，有人迷离的朦胧感。

“真的，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楼意盯着她的双眸情不自禁的看了好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旁经过的下人丫鬟看到此番情景，皆匆匆掠过，生怕扰乱了自己主子的兴致，再怪罪下来。

如此这般，他们俩恩爱有佳的消息不经掩饰，连夜就传到了云州城最尊贵的地方，皇宫中，惹的慕容公主连晚饭都没有胃口。

………

九域云州城皇宫。

“瑶儿，你多少吃一点，这些菜都是你母妃辛苦一下午做的，你滴水未进，倒叫父皇心疼！”九域城主慕容寒道。

“不！不要！意哥哥回来的第一时间却不来看我，我才不要吃！”慕容瑶盯着这一桌子的菜品佳肴，双手托腮愤愤道。突然她的眼珠子一转，上下斗着一股激灵劲儿，道：“不如父皇把他召进宫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可好？这样瑶儿就有胃口了！”

“哪有大半夜叫人进宫只为陪你吃饭的！你呀，就是被我们给宠坏了！”慕容寒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本正经，佯装升生气道。

陪在一旁的容妃见状，连忙给他碗中添了几道菜，一边宽慰道：“皇上，瑶儿还小，小孩子家家使点小性子，您别跟她见怪。”接着瞪了眼慕容瑶，出声道：“还不赶紧回自己房间温习功课，在这碍你父皇的眼，快去！！”

听自己的母妃这般训斥，慕容瑶总算有点收敛，端着一张干瘪的小脸，悻悻地回了句：“父皇母妃再见，瑶儿下去了！”这才离开了容妃的寝宫。

“皇上不要见怪，瑶儿就是如此脾气，有什么说什么，您不正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吗？”容妃见皇上不再动筷子，盈盈笑道、

“都是你给惯的，我虽喜欢她的脾气不假，可是别人未必能受得了，就说楼意吧，这孩子虽说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可是性情却与他父亲正宣王如此不同，倒是随了他母亲，看似处处柔软，实则柔中带刚，不好对付啊！”

“我是怕将来以后，瑶儿跟着他会受罪啊！”慕容寒说着，端起了案几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长远，皇上此番思虑，臣妾不是没有想过，可瑶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她喜欢楼意自然非要嫁予他不可，从小到大，她有哪样东西，想要却没有得到过的？或许，这便是她的命吧！”容妃说着抬起云袖，轻拭了几下眼泪，模样梨花带雨，妩媚多情。

“什么命不命的！既然身为公主，那就是天下最好的命格！我就不信这楼重一家敢怠慢我瑶儿，这九域的驸马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慕容寒说着，一掌拍向桌面，面容威严，令屋内侍奉的下人全都跪坐一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容妃见皇上此番样子，似有些醉了，对着房间内的下人冷声道。

而慕容瑶回到自己房间，哪里肯听从她母妃的话，乖乖温习功课，而是叫了贴身的宫女阿欢，像她打听楼意回到家的情况。

云城本就是王孙贵族的天下，皇宫虽然在城墙跟脚，但这云城眼线四通八达，什么样的消息，只要一经发散，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必定是这天子脚下。

此刻名叫阿欢的侍女，正一五一十的说着，楼王府内发生的一切动静，却听得慕容瑶秀眉紧皱，眼神中的痛苦和仇恨灼灼发亮。

“好你个陆雪渊，在青崖山我就觉得你碍手碍脚，竟然现在还阴魂不散，你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你！！”慕容瑶对着阿欢出气道。

而在楼王府内，陆雪渊正坐在圆桌前，尝了一口楼意命人送来的燕窝山药粥，止不住打了个寒嚏。

“阿嘁！”她道。

“陆姑娘，可是天气寒凉？我帮您把窗户关上吧！”说话的是个叫露水的姑娘，她模样小巧可爱，一看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因为在这王府年限短，说话做事处处小心，于是被楼意留在了这里照顾她。

“谢谢你了，露水。”陆雪渊道。

“陆姑娘，这都是您今天第九次给我道谢了，您真的不用这样，要不然我会被王爷罚的！”那小姑娘怯弱弱的开口，陆雪渊没来由地为她心疼。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了，你不必担心。”陆雪渊将粥放下，盯着窗外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