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的夕阳,犹如一个走到了生命尽头的老人,迟疑着,缓缓放慢脚步。
迟暮的帝国,在血与泪的婉转中轻吟,似是在哭诉二十年内战的悲伤。
旌旗在晚风中拍打,战鼓与号角低沉而苍凉,在夕阳的映照下,万里的山河全都沉浸在血色之中。
铁蹄放缓了度,在高低的道路间前行。
这个时候的大明界,没有仙气氤氲的风采,倒是更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粗犷风情。
梁曦褪去了花莲山的枷锁,一肩扛起了梁国的天空,但是短短时间内生的种种的事情已经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人生的深沉仿佛要把这段记忆刻骨般让他牢记。
那血召令换来了梁国最后的老兵,没有亲眼看到老兵们奔赴战场的决然,就看不到真正的爱国情怀。
而梁广的边军,也是这样的一批人,如今,却不得不战。
梁曦抬起右手遮了一下眼睛,夕阳的余辉遮挡了他的视线,离都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一路上,一条条空落落的村子刺痛了他的心,这一场国乱,又不知造成了多少的伤害。
何长青大概也能猜到梁曦此时大概的心情,但他领着长刀营前进的时候,远没有梁曦来得从容轻松,他的神识,确认着最终的行进路线,时不时又要呼喝几声,他是行军主将,调度的事全都要由他负责,他的心中转过一声叹息,皇储殿下分担了他的压力,让他心理负担轻了许多,但是看着梁曦日趋成熟的面庞,他不知道自己该为之庆幸还是哀叹,心中的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
长刀营只有三面旌旗,仅仅是绣着一柄长刀,已经一个银钩铁画般的梁字,比起墨色铁旅旌旗招展,显得低调许多,一路上的行进,这三面旗远远地接受了一些零散的朝拜,长刀营的旌旗不倒,梁国的希望永存。
“报!都城突大乱,边军四散!”
梁曦扫见急匆匆驱马赶来的哨兵,并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这个哨兵却给他带来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哨兵并没有向周运回报,而是直接报告了梁曦,这其中固然有周运的授意,但是也能在其间看出,梁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声望,军旅中的人,不会提起他,连是谁都不知道。
“查明缘由。”
梁曦神色不变,交待哨兵继续回报消息,长刀营此去都城,就算边军死守,也能够拿下,所以此刻最见不得的就是未明的变故,毕竟大明界中也是藏龙卧虎,出了大的纰漏可能会影响复国的大事。
长刀营顿时加了行进,梁国已经经不起多余的变故了,他们要赶在变故之前,一锤定音,梁广死了,梁国才是真正的一统。
夕阳彻底落下,月色倾洒而下,为这支行进在人烟稀少处的战部披上一层银辉,而都城终于有了回音。
梁曦的目光,在月色中已经遥遥望见都城的轮廓,哪怕梁国衰弱,这座都城,依然高大,伫立在这里,年复一年地接受风雨的洗礼,修葺过、重建过,都城一直没有迁移过,这个象征着王权的所在,哪怕只是一座空城,也有令人膜拜的气势。
“报!”
之前回报都城大乱消息的哨兵,满是疲惫地通过特殊的联络方式找到了行进中的长刀营,来回地奔波让他身心俱疲,身下的坐骑也已经吃不消了,若是再多跑一些,可能就要累趴下了。
但是这个哨兵两只眼睛之中,却带着难掩的兴奋之情,连回报的时候,中气也足了许多。
梁曦很好地捕捉到了哨兵眼中的闪光,在结合一路上遇见为数不少的急匆匆向南地逃回的边军,都城之中必然是生了重大的变故,而且,这个变故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有利的。
难道是梁广的军中也有人叛变了?还是被天谴给电死了?
当然,这也只是梁曦心中随便这么一想,只有心里出现一些奇思妙想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那颗依旧年轻的心,如果老得太快了,那岂不是太无趣了,人生还很精彩呐。
“说!”
梁曦目光灼灼,让哨兵把都城中的变故说出来,此举也能鼓舞长刀营的士气,毕竟这是梁国此时最大的依仗。
“报告君上,都城之内,梁广据说死在了宫廷之中,死相极为凄惨,被千刀万剐了!这是今日午时,梁广近臣入殿上报军情时被现的,梁广被杀之时,宫殿外的侍卫没有一个觉异样。”
说到梁广被千刀万剐的时候,哨兵的情绪尤为激烈,仿佛梁广被千刀万剐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梁曦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现在这个时候,他难以想象谁会杀死梁广,而且手段如此激烈,他若不是因为北地之民的惨烈,他不会生出想要将梁广千刀万剐的恶毒来。
而且,其中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消息,梁广元婴境界的修为竟然被杀了,而且还是千刀万剐的酷刑,竟然没有一个侍卫觉,也就是说,梁广不仅没有能够做出反抗,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出,这等实力,恐怕大乘期的修士都绝无可能办到。
莫非是封禁了梁广的咽喉,让梁广无法声?
是尨做的还是一多方丈做的?
但是梁曦感觉他们都没有这个可能,因为这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
除此之外,在大明界中,似乎也没有其他人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了,梁曦仿佛思量,但是在他印象中,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尨和一多方丈了,所以梁曦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梁广的死,对于其余人来说,无疑是振奋人心的,梁广一死,梁地之内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出现其余反抗力量了,就好像是就要打仗了,结果对面不战自溃了。
对于战争来说,如何赢的并不重要,成王败寇是始终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