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饭厅内。
谢今安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说吧,你都做过什么,最好别逼我来硬的。”
道士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挣脱不了捆束,心早就凉透了。
索性光棍起来,“这位道友,你我都是同道中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道字,不如网开一面,道友今日高抬贵手,贫道日后必有厚报。”
谢今安淡淡一笑,“厚报,是多厚?”
居然有门,道士忙道:“这些年贫道云游四方,积德行善,广施善缘,倒是攒了些善财,与道友二一添作五,如何?”
“多少?藏在何处?”
“一共有两万余两,”道士呵呵一笑,“除了贫道身上带的银票,大部分都是现银,埋在华阴山深处某山洞中,道友可随贫道去取。”
谢今安点点头,“我与你得了好处,那他们呢?”
他们自然是指高员外和小狐。
道士陪笑道:“那狐狸是道友的人,道友说的算,高员外交给贫道就好,他绝不会出去乱说话。”
真尼玛狠。
谢今安打心里挑了挑大拇指。
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对谢某来说还不够厚,道长还有别的吗?”
“这……”道士犹豫片刻,道:“我给道友介绍一位朋友,绝对对道友大有裨益。”
谢今安故作不知,“何人?”
道士用脚跟轻磕了磕地面,低声道:“下面的差官,了不得……呵呵。”
这就交代的差不多了,此人情商堪比二百五的女妖。
谢今安:“你假扮道士前,是做什么的?”
“啊?”道士一愣,“道友是何意?”
谢今安继续道:“还有附在你身上的鬼,我也感兴趣,你自己说,还是你们一起说?”
“你……”
谢今安道:“我对金银不感兴趣,先把鬼未炼化的妖丹给我,你们的事我可以从轻发落。”
他们以为是妖丹,谢今安便这样称呼。
“什么……”道士脸色大变,“什么妖丹?”
小狐实在听不下去了,跳到他面前,“本仙在此,你还敢抵赖?”
道士不理睬小狐,对谢今安道:“非吾族类,其心必异,道友何必与个畜生为伍,道友若放我一马,那山洞里的金银,都送与道友!
但若道友真要那妖丹,我只好问过地下那位,妖丹是他的,贫道不敢擅自做主。”
“那山洞怎么找?地下那位你能叫出来吗?我跟他聊聊。”
“那山洞在华阴山南麓,有个地方叫阴山涧,山体被山溪侵蚀多有溶洞,其中一处溶洞形似兽口。”
道士赶忙又道:“至于那位,他有一位使者在附近,不过昨夜已失去联络,贫道尝试过几次都召唤不到他。”
“那位使者彻底消失了。”
“你……你杀了他?你竟敢杀他?”
有什么不敢的!?
谢今安手指轻弹,一簇玄色火焰落在道士的身上,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形似火人。
道:“交出妖丹,我给你个痛快,否则用这样的火候一直煅烧下去,你肯定更希望自己能死。”
道士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竟直直倒在地上,不多时便晕了过去。
但在他身体上方,又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随即渐渐凝实,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络腮胡子狰狞痛苦,猛然跃起来,却又重重摔在地上,原本捆束道士的玄绳,竟如影随形,让他逃脱不得。
玄色火焰同样紧紧包裹着他。
道士只是普通人,并不懂任何道法,先前所施所有术法,都是附身的鬼魂所为。
“别烧了,给你!”
络腮胡子实在扛不住黑狱之火的焚烧,从口里吐出一颗光灿灿的圆球,“但请你……你先停手,我……我有话说。”
谢今安用手点指,一簇玄色火焰包裹住那圆球,缓缓飞入手中。
圆球乒乓球大小,表面光滑,呈火红色,其内仿佛有火焰般的气旋在涌动。
火狐狸的假丹。
小狐赶忙跑过来,抱住谢今安的大腿,哀求:“公子小心,别……别烧坏了。”
谢今安摸了摸小狐的脑袋,“别急,此丹被鬼气侵蚀,我帮你顺手炼去。”
须臾之后,裹在假丹表面的火焰被手掌收回,妖丹递到小狐眼前,“物归原主。”
“多谢公子!”
小狐张开红色的小嘴巴,巧舌一舔,便将那妖丹吞回腹中。
喜道:“小狐定不忘公子大恩,只需一段时日,小狐就能重新将此丹炼化,成仙便指日可待了。”
谢今安摸摸小狐脑袋,重新看向络腮胡子男子,“你还有何话说?”
络腮胡子没了假丹加持,身体很快虚幻起来,回到一只小鬼的原本状态。
他道:“道友能为他人鸣不平,可否为我也做一次主?”
谢今安略显意外,“你有什么冤屈?”
“我走了邪路,死有余辜,但原本我真不是这样子,我也是个好人!”
络腮胡子眼中现出悲戚,“我本是青州府昭通县人,姓赵名喜,家境虽谈不上富贵,但也算殷实富足,有田产有妻子儿女,却不料有一日祸从天降,好端端的我竟然白日暴毙!
我死后,鬼魂被鬼差带到地府,让我在地狱做一年苦功赎罪,我受了一年好罪。
待我期满即将被判官提审时,那鬼差却又找到我,说他没弄清楚而错抓了人,原本该死的人并不是我!
这叫神仙办的事吗?
我当时就在心里问候了他母亲!
他又告诉我,若判官查过生死簿后,发现我阳寿未尽,地府不肯收留,我也投不得胎,还得继续在地狱受苦,不如他给我指条明路。
我又气又怕,但又能怎样?
只好听从那鬼差的安排,跟他回到了我的家乡,可是时间过得太久,我的身体已经腐烂不能再用,便责问那鬼差,如何叫我还阳。
鬼差说我毁了你的阳间生活,就送你条仙途做补偿。
于是他将我带进华阴山深处,见一所废弃道观里,有一条狐狸正对着月光吐纳,在它头顶上空,悬着一颗红彤彤的妖丹……
那鬼差便让我引起那狐狸注意,他偷袭之下夺走了妖丹……”
小狐跳起来大骂:“你们卑鄙!”
络腮胡子无奈地看了小狐一眼,继续道:“谁不想活着?
你以为我愿意平白无故就死了吗?
之后我服了妖丹,日夜炼化之下,果然有了些许道行。
就在我窃喜之时,那鬼差再次找到我,要我做他在阳间的代言人,帮他搜集各种珍贵之物,我也被人间富贵迷了心窍,渐渐走向邪路。
直到如今我们共害过四条人命,骗财三万余两,鬼差得到散落阳世的宝物数件,被伥鬼糟蹋的良家女子生魂有十二个……”
络腮胡子讲完了过往,一副解脱了的表情看着谢今安。
这是只倒霉鬼,倒霉到凄惨的那种。
但你作为受害者,却反过来助纣为虐,那就天理难容了。
从被害人到害人者,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但就是这一念之差,却从此万劫不复!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是问天道放过谁!
此鬼必斩之!
谢今安不怀疑他所说之事,因为此时,脑海里的神秘书卷光芒大放,将他所说之事收录在案,而且给的奖励很高,足有210点天道。
奖励高,是因为要斩杀的凶手更强大?
谢今安指着躺在地上那人,“这个假道士又是何人?”
络腮胡子:“他叫陈涛,是我的表亲,我彻底炼化完妖丹之前,需要借助一具身体在阳间行走,才收买了他假扮道士同行。
每次行骗后,我只是分他些金银罢了,他有罪但不至死,求公子开恩,我们家中还有老幼需要赡养。”
谢今安点头,“活人的事,我自会交给县衙去处理,本地父母官丁大人是位清官,陈涛之事他会依律惩处。
而你化身妖邪作怪,我却必须要管,你所说之事,我已记录在心,他日定会拿下那鬼差,为你讨回公道。
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络腮胡子闻言目光中现出绝望,但还是叩拜称是。
“公子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语音方落,他的身上再次燃起玄色火焰。